第2章 一言天堂一语地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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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沉。

    剧痛。

    刺眼。

    ……

    顾苒身体略一抽搐,+随即缓缓睁开眼睛,+没等神智反应过来,耳畔就传来几声痛苦地尖叫把她猛地震了起来。

    “妈妈!妈妈……妈妈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妈妈妈妈。”

    高烧令她感知麻痹,+只下意识扭头寻声望去。下一刻,印入眼帘地赫然是几个身穿黑衣,面相丑陋的彪形大汉,和他们手里一把把明晃晃的砍刀!

    但顾苒地注意力丝毫没在他们身上停留哪怕半秒,只眼错不眨望着脸朝地面,奄奄一息,满身是伤,大口喷血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叫出声地小一梦。

    “滚开!”不知过了多久,她干裂到无法发声的喉咙,终于喊出了一声如野兽般疯狂的低鸣。声音并不大,甚至嘶哑至极,却意外吼正了房间里的所有人,刹那间,那数十道冰冷地目光就齐刷刷向她看了过来,就连死死踩着一梦手腕地唐沫都有些正愣,刷然回首看着她,脸上笑容未消却已变得僵硬扭曲,片刻才反应过来:“你说什——”

    唐沫话音戛然而止,旋即只见脸色煞白,瞳仁冒火地顾苒连滚带爬从床上蹦了下来,毫无尊严地屈服在她脚下,含糊不清道:“你放开他,放开我的一梦,放开他。你要对付的人是我,要报复的人也是我,你冲我来尽管冲我来,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什么都可以。”

    她一手轻轻抚摸着小一梦血迹斑斑的头,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儿顺着她黑亮的眼眸缓缓落下,“啪啪啪”的洒落到明亮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

    清脆的令人心颤。

    ——一手用力扳着唐沫踩着一梦手腕的那只脚,苦苦哀求,再无半分他日里的那般心高自傲:“放开我的一梦,放开他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放开他吧,真的,真的求求你了。”

    ”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唐沫不由失笑,缓缓抬脚,不徐不疾走到旁边真皮沙发坐好,啧啧有声嘲弄道:“真没意思,这就服软了?我以为陆逍娶进家门的女人,多少有些不同之处的,看来是我高估你了。”

    她貌似有点遗憾,惋惜道:“唉,看来我那游戏规则还不够完善,让我想想还能再加点什么有趣的。”

    顾苒对那女人的嘲弄充耳不闻,只紧紧地将早已失去意识的小一梦懒进自己怀中,用自己沾上灰尘的衬衫袖口小心翼翼清理伤口,口中呜呜咽咽发出低低地呢喃:“一梦,一梦你快醒醒,你快醒醒啊,你还好吗?一梦你还好吗?你不要吓唬妈妈,不要吓唬妈妈……”

    唐沫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姿态慵懒随性,她轻笑着扬了扬下巴,说:“把孙少爷带出去,免得让他看到一些血腥的东西。”

    顾苒猛打了个寒噤,她下意识将怀中的一梦抱得更紧了些,两人瑟缩在一起,紧紧地团成一团。这个动作取悦了唐沫,她勾起唇角轻轻一笑:“放心,如果陆太太足够配合,我会让这游戏持续一段时间的。”

    话音未落,那些黑衣男人就走了过来,其中有俩身形肥硕的一把从后肩将顾苒扯了起来,紧接着又有一个面无表情的不顾她虚弱的反抗,从怀里把一梦也揪了出去,粗暴的拎着小一梦转身出门。

    顾苒眼前阵阵发黑,耳畔不时传来刀柄碰撞地面的咔咔脆响,不久前陆逍温柔和蔼地撒娇,也再次响起,他说:“顾小苒你别哭嘛,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到时候我就带着你们,去海边的别墅住,好不好呀?”

    ”……可是,我……我们——”

    “老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天在卧室里陆逍默默注视着她,眼神中仿佛带着不明显的光韵,他轻声打断顾苒,说:“我在一本书里看过这样一段话。——人心幽微,复杂叵测,同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来看,会呈现出各种矛盾的实情。”《破云》淮上

    他伸手把顾苒揽进怀里:“总之不管怎么样,你顾苒都是我陆逍唯一的妻子,是我堂堂真正娶进门的女人,是我想共度余生的人。”

    他就那么慢条斯理的说着,貌似在跟自己老婆瑶着别人的过往,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当时顾苒看来这些表白也好,承诺也罢,仿佛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都犹如稀世珍宝,令她分外珍惜: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你,同样也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我,十年来的一点一滴,每分每秒,那些耳鬓厮磨,那些日日夜夜,不但烙印在你心里,它也种在我的骨髓里啊!扒心换肝会痛,剥“顾”抽筋也会痛。”

    “顾小苒,你知道吗?在漫长的婚姻生活里,也许会有迷茫,会有鬼迷心窍,会有不知所措,也会有人走上岔路,但我不会,因为我曾经已经走过很多弯路了,所以在回头的那一刻,我就会比普通人更珍惜!因为我害怕,我害怕”再”失去一个你。”

    顾苒渐渐恢复意识,此时在这种境遇里,她好像终于读懂了陆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什么。

    ——那是可怜,是真实,是这十年来他在她面前为数不多的坦露真情。

    不是心疼她即将面临一个人的产房,也不是心疼她全心全意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是可怜她一心一意做了十年的替身,竟毫不所知……还云里雾里乐在其中……

    落地窗外漆黑一片,仿佛整个夕朝岛上空都被无边的黑暗吞没,就连那颗最大最亮,一直站在东南方默默守护着织女星的牛郎星,也不见了踪影。夜风呼地更大了些,恍惚从姑娘嘶哑的咽喉中发出了一声沉闷地哀鸣……

    紧接着顾苒猛然睁眼,果不其然,那双漆黑幽深带着不屑,刻在她心底的桃花眼没有出现,那个高挑冷俊神色淡漠的人,没有出现……

    地狱之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回首望去,十年前那个面带稚嫩的自己,还是义无反顾的用力拽着陆逍的手,试图将他从地狱深处拉回人间。哪怕撞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从未放开他的手。

    的确,顾苒将陆逍拉回了人间,可他却将自己一把推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纵使追悔莫及,却亦不是时光荏苒了。

    随即神智渐渐恢复,迟钝的将男人带着极度兴奋的粗喘,和毫无节制的侵犯,终于一点点反馈给大脑。顾苒纤细如柳的身体绷得像根坚硬执拗的钢丝,如电流般的颤栗覆盖了她全身,似乎再有一秒,灵魂就要冲破骨架地束缚灰飞烟灭,再不问人世半分!

    可她不能,她还有一梦和思玥,她是个母亲,是陆逍的妻子。她不能丢下他们的孩子!不能丢下陆逍的仇!不能丢下他的兄弟们。紧接着顾苒黑亮的眸子动了一下,仿佛终于回过神来了似的,她看到了在头顶上方不停旋转的摄像机,看到了一个个膀大腰圆脱光了衣服的男人,还看到了站在人群中,带着一丝玩味的浅笑,正向她点头示意的唐沫。

    下一秒,顾苒灵利的目光没有离开唐沫嘲弄的讥诮,而手却一把勾住了府在自己胸口,专心致志醉生梦死的那颗脑袋。

    唐末仿佛从顾苒如火焰般愤怒的目光里发现了什么!而一切来的又是那样快,以至于她还没来得及发声阻止。就只见顾苒一手勾着那颗肥硕光溜的脑袋,一手扳着他肥胖的肩膀,左右一配合,只听“咔“一声脆响。胖子脑袋如释重负,毫无痛苦的割在顾苒胸膛,鬼使神差的,那肥肉横行的胖脸上既带着一丝愉悦的浅笑。

    胖子没有挣扎,没有反抗,甚至都没来得及抬头看她一眼。刹那间,喉管,颈椎,大动脉,都随着那声清脆的响动应声而断。鲜红的液体顺着齿缝奔涌而出,顾苒不得不松开他的肩,两只手用力去推开胖子那颗完全脱离了身体的脑袋。

    然而手却没有半点力气,别说推开那胖子,就连抬动一下指尖的力气顾苒都没有……恍惚间仿佛自己身体里的血也被尽数抽干了,身上那男人温热的尸体已渐渐变得僵硬冰凉。

    而这间装修豪华的卧室,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没人说话也没人动,只愣愣的站在那里,侧耳倾听着哗啦流血声。

    他们不是没见过女人杀人,也并非没见过一把把人脑袋拧下来的。而是因为顾苒那张因溅上了胖子的血,故而更加苍白如鬼魅的脸,和那双没了泪水的修饰,因而显得更加疯狂嗜血的瞳孔。

    真的太吓人了。

    唐沫半晌反应过来,干巴巴笑了笑:“好,你很好。”她用手帕掩住口鼻继续说道:“我就知道,跟陆太太玩游戏一定很有趣!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好好表现,别让我失望哦。”

    “你们伺候少夫人冲个澡,咱们换个房间接着——“

    唐沫没能把那个“玩”字说出来,躺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很突兀地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瞟了眼来电显示,似是皱了皱眉头,这才不慌不忙按下通话键,阴阳怪气道:“哎哟,怎么?您这是心疼了?”

    旁边男人刚想过去把顾苒扯起来,可脚还没动,就被顾苒猛然转过来的目光,吓得直接定在了原地。倒是唐沫身后那个瘦猴一样的男人经直走了过去,将昏昏沉沉的顾苒从血泊中一把拎了起来,又跟拎死物似的拎出了房门。

    顾苒没再挣扎,或者说是没有力气再挣扎,她肩上的枪伤还在隐隐作痛,那颗子弹已经种进她肩头半个多月了。还有身上那些或新或旧,或轻或重,或还在流血或已经开始化脓的伤口,那么多,那么痛……她真的已经没有力气了。

    但往往能压垮人的却不是身上的伤口,而是心中的裂痕。她似是深刻的体会到了万箭穿心,心如死灰。

    但还不能放弃,至少现在还不能死。

    顾苒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死死靠着身后坚硬冰冷的墙壁,似乎只有这样,神智才能保持一点点的清醒,然后仰起头轻轻闭上眼睫,任那如刀割般的凉水从花洒缓缓流下,冲过身上每寸皮肤,带着那些令人恶心的浊物,旋转着流进下水道里,仿佛连这十年来的记忆也跟着水流若隐若现,渐渐模糊,最后消失。

    “唐沫,你别太过分了!”电话那头的年轻人似乎有些恼怒,一直温文尔雅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分贝,吼道:“你不过是仗着大老板的信任,在这儿狐假虎威罢了,大老板只是信任你,可不是纵容你。——还是唐小姐非要撕破了脸过日子,在下也可以奉陪到底,就是不知道唐小姐您,玩不玩得起了!?”

    “哦,多谢提醒。”唐沫大半个人随性的埋在沙发里,一手不情不愿松松垮垮捏着手机,一手把玩着一把锋利短小的砍刀,含着一抹古怪的笑容眼错不眨望着浴室里的顾苒,轻笑道:”不过你说的撕破脸是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嗯…别着急,让我猜猜看哦。”

    年轻人“…………”

    “噢,我知道了,”电话沉默良久,唐沫突然说道:“你是想去隔壁告诉陆逍,我把他老婆折磨的半人不鬼,已经快疯了是吧?”虽然是个问句,但她却没给年轻人发声的机会,只继续自顾自的说:“嗯嗯,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呃,就是不知道,他掐死我的同时会不会把你脑袋也拧下来?毕竟不是你亲手把少夫人,和孙少爷送到我手里的吗?”

    年轻人气得火冒三丈,咬牙沉声道:“你以为我只有这点本事吗?你别……”

    ”当然不是。“唐沫高声打断,又说:“我知道你还有别的办法,比如说去告诉大老板。毕竟你在陆逍那做了这么多年的卧底,大老板还是很器重你的。不过,有件事情我还是想提醒一句,我做的这些,都是奉大老板之命替陆家清理门户,如果要告状的话,记得千万别往枪口上撞哟。”唐沫说完不等那边反应,就直接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