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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周的秋天姗姗来迟,坐在深情花店里,可以看到窗外的落叶在空中打着转儿落下,下一秒,就被环卫工人一笤帚扫进铁簸箕里,地面上不留一点痕迹。
申深得知蒲嘉植朋友的女朋友孟莱同样是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现在要出国留学的消息时,心里因为家庭放弃学业的遗憾被无限放大。她自己没有什么实力继续学业,但是有谁不向往大学生活呢?
但是她谁也没说这些心里话,只是一连几天的沉默还是让桃桃和蒲嘉植看出了端倪。有些话桃桃不好问出口,她悄悄问蒲嘉植,是不是他们两个闹矛盾了?
蒲嘉植直摇头,他们交往一年,除了去年过年时蒲家父母好无预兆地出现在深情花店那事,他基本上不会做让申深伤心难过的是事情。
去年年前,蒲嘉宁不小心在父母面前说漏嘴,透露出蒲嘉植有女朋友的事情。蒲家两老就悄咪咪地造访花店,申深事先不知情,表现中规中矩。
之后蒲妈妈杨玲经常驱车从观澜区到这里来买花,一开始是想挑刺的,但是相处之中无法忽视申深的个人魅力,逐渐喜欢上了这个温柔的女孩子。
有一次杨玲被闺蜜家有喜事给刺激到了,见到申深就说:“阿姨可喜欢你了,我把我儿子介绍给你吧?”
申深连连拒绝,说:“阿姨我有男朋友。”
“那你什么时候和你男朋友结婚?”
申深愣住了,她还没想到那么远,而且她才刚满22岁,青春还长,暂时不想结婚。
“我还不想结婚。”
杨玲一出门就给儿子打电话,蒲嘉植因为父母离婚后又复婚的关系,跟父母感情其实不太好,平时也不怎么联系,单独生活。
他接起电话,开口就问:“什么事?”
“我杨玲没有你这种怂儿子!”
“怎么了?”
“申深那姑娘我去见过几次,你要好好把握。”
蒲嘉植瞬间就黑脸了,质问杨玲:“你去那里做什么?”
“买花呀?做什么?”杨玲知道儿子生气了,她知道父母戏剧性的离婚复婚对他的伤害很大,所以对于儿子的私人空间,她尽量不去触碰。但是儿女婚嫁大事,她做父母的,怎么可能做到袖手旁观?
蒲嘉植直接挂断电话,然后驱车前往花店。申深并不知道最近经常来花店的阿姨是蒲嘉植的妈妈,只觉得她非常有气质,是个优雅的阿姨。
蒲嘉植到了花店,也没有瞒着申深,直接告诉她那个阿姨是自己的妈妈。申深有些惊讶:“你妈妈?那我接待她是不是失仪了?”
蒲嘉植就知道申深是个善良的女孩,但是她不知道蒲家人有多疯。意识到自己要是和申深结婚她会面临很多困难,蒲嘉植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要和她说些什么了。
“你不用太谨慎,如果我们结婚,我说是,你愿意嫁给我的话,我会独立出来,你不用担心我家里那些人那些事。”
他突如其来的求婚让申深有些无所适从,心里很欣喜,又因为蒲嘉植的话产生了一定的担忧。
“我现在还不想结婚。”申深认真地告诉蒲嘉植。
他点点头,就像他一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蒲家的确有些复杂。
蒲家从三百年前就在云周扎根了,蒲嘉植的太爷爷曾是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时期,云周商会的发起人兼第一任会长,身家显赫的他有两个儿子,就是蒲嘉植的大爷爷蒲文山和亲爷爷蒲平山。蒲文山非常有能力,可惜英年早逝,家业就由蒲平山继承。
蒲平山苦心经营半生,维护这蒲家的辉煌。在第一任妻子去世三年后,他新娶了一个妻子,次年生下了一个女儿,那时蒲嘉植的爸爸蒲博文已经十七岁了。
丧偶再娶其实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个女人不一般,她是在蒲奶奶的葬礼上第一次见到蒲平山,是蒲奶奶娘家嫂子的外甥女,和蒲博文是同辈。
蒲奶奶去世后,那个女人以在云周读书,借住蒲家的名义接近蒲平山。在蒲奶奶尸骨未寒的时节,瞒着整个蒲家和蒲平山发生了关系。
守丧三年之后,他当即娶了那个足以做自己女儿的女人,并生下了一个女儿。当时已经在艺术界小有名气的蒲元珊也就是李冬婆婆气不过,就给那个女人买了许多补品。那个女人见都是好东西,自己什么也不懂,结果就给吃伤了,后来再也没能怀上孩子。
那女人包藏祸心,把女儿也教养成一个笑里藏刀的卑劣小人,全家人从来与那母女俩势不两立。
蒲平山去世分家产的时候,家里其他人本来已经想好了要整一整她们母女两个,但是那个女人提前准备了一份要约让蒲平山提前签下了,要求蒲家人在老爷子死后不可以动母女俩一个汗毛,否则原定的遗产划分不算数。
原先分的遗产本来就是只给了那母女俩一人两套房产还有三百万的一张卡,其余的大部分由继承人蒲博文继承,李婆婆现在住的这栋房子,也是她那晚年失节的老哥哥给的。
因为明文规定是不能威胁那母女俩的生命安全,所以大家都是在暗地里使计让她们过得不舒心。
蒲嘉植入职嘉华总经理后的第一个计划,就是要搞垮他那所谓的小姑——张江的事业,孟莱,其实也是他的一颗棋子。
至于蒲嘉植父母离婚又再婚的事情,也是十分的狗血。
他们本就是高门子弟的自由恋爱,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杨玲怀孕之后,蒲博文的新生意也逐步进入正轨,两人聚少离多。杨玲生下蒲嘉植后,又受到假仁假义的后妈婆婆的摧残,患上了燥虑症和中度抑郁,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照顾孩子?
两人的婚姻僵持了五年,还是离婚了。离婚之后,蒲嘉植无人照顾,被李冬接到身边。不想杨玲病好之后,蒲博文再次对她开展追求,蒲嘉植八岁时两人复婚,过了两年二人世界后,有了女儿蒲嘉宁。
蒲嘉植依旧在姑婆家生活,姑婆的一些朋友每一个周末都会带他游山玩水,他们有些是文学巨匠,有些是书法大师,每个人身上都散发不同的气质,他们组成了蒲嘉植完整的童年。
父母在他眼里只是法律上的一层关系,他对于父爱母爱的渴望,是姑婆、是那些叔叔伯伯给的。
听完蒲嘉植的自我坦白,申深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是一个平平无奇,没有故事的女同学。她伸手抱抱蒲嘉植,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夸奖当年那个以为自己被父母抛弃的小男孩:“你平安地长大,就是最棒的了。”
过年的时候,申深终于带着男朋友回家了。
按照余庆镇的习俗,村子里有姑娘小伙带男朋友女朋友回来,大家都是要过来相看一下。尤其是像申深家这样“劫后余生”的家庭,大家都打心底为他们家现在的好日子高兴。
申深的表哥冯晓军还特地买了五十响的电子鞭炮来放,搞得像办喜酒一样喜庆。
申国富很高兴,想开一瓶酒来庆祝,申深和妈妈商量了一下,只允许他喝一杯。申国富以前是在汽车维修厂做维修的,对于车子有着独特的痴迷,家里仓库堆满了他捡来的断断续续的零件。
蒲嘉植很上道地和他聊着一些汽车的事,他很开心,越发对这个女婿感到满意。
申泓在备战高考,过年只放两周的假,匆匆扒了两口饭就上楼去看书写试卷。他白天照常借车搬行李,晚上开灯写试卷。申深心里既宽慰又心疼,每个月都会在网上给他买牛奶钙片维E什么的让他补身体。
蒲嘉植难得喝得那么醉,他平时应酬都非常克制,从来不会放纵自己成为酒精的俘虏,因为一旦喝醉,任何一个失格的动作都会毁掉一桩生意。但是今天他很开心,不管什么亲戚来敬酒,他都照喝不误,除非申深出声制止,他就小抿一口,但还是醉了。
申泓被临时叫出来帮忙把蒲嘉植扶到三楼客房,他把蒲嘉植放在姐姐铺好的床上,无意看到蒲嘉植衣角掀开露出的腹肌,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陷入思考。
申深拿着湿毛巾进来,看到申泓的动作,意会地笑了。
“要不要姐姐给你买两个杠铃你平时在宿舍练练?”
申泓噘噘嘴说:“没空,等我考上大学了,有的是时间。”
申泓走后,申深给蒲嘉植擦脸擦身子换衣服。蒲嘉植非常安静地配合申深摆弄,迷糊间看到申深忍不住笑了。
“我今天表现得好不好?”
“特别好,大家都觉得你很不错。”
“我也很喜欢你的家人亲戚朋友,他们都淳朴。”
申深只是笑,给他换上棉睡衣睡裤。
蒲嘉植突然牵住申深的手,说:“你会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陪着我,对吗?
申深狡黠一笑:“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的。”
“不出意外?!什么意外?”听到这话蒲嘉植瞬间清醒,抬起头来紧紧盯着申深。
“比如你移情别恋,比如我移情别恋。”申深故意逗他。
蒲嘉植闻言委屈地瘪嘴,可怜巴巴地说:“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爱我,连后路都想好了。”
申深禁不住哈哈大笑,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
“所以你要乖乖的,不然我可就不要你了。”
蒲嘉植愣了一会儿,凑到申深耳朵边,认真地说:“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还有姑婆的那栋房子也给你,你要是不爱我了,就忍一忍,好不好?”
申深没想到蒲嘉植会给出这样的解决方案,突然有些心疼这个内心孤独的大男孩,于是伸手摸摸他的顺毛。
“好,我答应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陪着你,永远不会离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