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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崔琝先一步回了家,谢斯蓉本来说想和他一起过大年夜,最终是未成行。一则是谢爸爸谢妈妈那边不同意,什么都没定下来哪有这么随便就到别人家过大年夜的,不过谢爸爸谢妈妈心里想是这么想借口却是谢斯蓉她奶奶那边怪想念的,大年夜还是一家人一起看春晚好。每逢大年夜谢斯蓉都是跟着爸妈去奶奶家吃团圆饭,还有她三个伯伯三家子,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谢斯蓉没离过家,偶尔这么一个年不和家人在一起她也并未觉得怎样,只是一通电话打给崔琝,崔琝却是让她和家里人过。崔琝临时改口谢斯蓉还问他是怎么了,崔琝含糊地带过一句“过年好像是不太好”其他的什么都没说。有些事想一想谢斯蓉也想得到,她猜猜觉得是之前家里人的态度让崔琝迟疑了,然而她什么都不能说。
崔琝回家的时候玉春悠正在准备拜岁。前几年家里事多,过年不是在医院就是在疗养院,都没好好准备过,今年生活安稳起来了崔琝还得了奖,玉春悠是坚持要回家好好过一个年。玉春悠身体不健朗,有宋晓帮着准备了些年货,剩下的还得等崔琝回来弄。依旧是那方小院,冷清了好几年前段日子打扫打扫住了人重新暖和起来。崔琝到家的时候就见到了里门外边挂着的两只红灯笼,院子里叽叽喳喳一群老太太正在帮忙。
“你孙子回来了!”
“哎呦!是大影帝回来了!”
这群老太太崔琝都熟,他小的时候跟着奶奶乘凉就常见这些人,这一片有好几个他们的孙子孙女和他是同学,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只留下个依稀印象,点点头叫了几声,人和称呼却有些对上来。
“阿琝回来了啊!来来来,这些东西是居委会里分的年货,”说话的人年轻些,是居委会的人,平素崔琝叫一声“房阿姨”,之前他家难过的时候还过来建议他这边的房子可以出租收些出租钱,他最终是没同意,他奶奶大病最初帮他争取过一个补贴,不过后来他自己找了拍戏的路子最后不了了之。帮过他的人崔琝自然记得,笑了笑,叫了一声。
“今年你奶奶说回来过年,我东西早给你们留下了,”房阿姨指了指地上的一箱苹果一箱橘子:“灯笼对联和福字已经贴上了,难得你们回来过年,有什么忙要帮说一声就行。”看玉春悠回来过年她正好送一趟,运气好赶上了崔琝回家,房阿姨还要了签名回去。
“谢谢房阿姨,”崔琝道了声谢,看看地上的苹果橘子心里了然,居委会哪会分这些,大概是看在他的份上额外多出来的。
“阿琝回来了?哎呦,这么多年不见都成大影帝了,一会儿你得给我们签个名,”说话的是院子里的一个老太太,崔琝记得她好像是王大胖的外婆。他奶奶在疗养院里都住了两年了,原来的一群老邻居有的去世了有的搬了有的跟着儿女去住了也是变动颇多,如今看他们家回来过年过来说说话帮帮忙的熟人只剩下三四个,剩下的崔琝就不怎么熟悉了。
“阿琝回来了?快去洗个手吃点剧组,老阿毛送来的砂糖橘甜!”玉春悠坐在椅子上手里抱着电暖袋,和老邻居说说话又见崔琝回来了心情是极好,袋子里抓了几颗进口糖就给他:“这个糖好吃,你姐姐给我买的,说是吃了血糖不会高的。”
看有个木糖醇标志,崔琝了然,接了糖点点头:“奶奶,好吃的话我下次给你买。”
“你孙子好,孝顺!”有老太太赞了一句,玉春悠点了点头:“那是的!我孙子好!”看崔琝拖着行李箱进门,又说了一句:“阿琝,砂糖橘桌上也有!这个橘子好,老阿毛也太客气了,每年都送!”
理发的阿毛伯崔琝知道,说来也是有趣,阿毛伯后来又得了个“民间人才”的称号,和周围人说一说到了他口中全成了崔琝的功,这几年年纪大了理发店是不开了,店面还在,里头贴了好几张崔琝的海报,偶尔有老客户路过聊聊天还要夸赞夸赞崔琝,夸得周边一片的老太太老大爷们都成了崔琝的粉。橘子是阿毛伯家亲戚自家山里种,卖相略差甜却是极甜,崔琝直接剥了一个,不想玉春悠看见了说了一句:“阿琝你先洗手!洗了手再吃东西!”转个头玉春悠还要跟一群老太太炫耀:“就跟小时候一样,洗个手还要说一说。”
听奶奶在院子里聊天聊得心情欢快,崔琝心里也高兴,换了衣服又戴上了围裙袖套,说好是明天分岁今天准备,他刚好帮忙。
几家邻居老太太有的是之前和玉春悠交好帮忙来的,有的是看热闹来的,邻居家出了个大明星影帝,说起来那是足以让老太太们炫耀上好几年的事情。
“奶奶,分岁怎么弄?哪些菜好了?”祭祖分岁望都这边都有讲究,有些是不能经其他人的手,一群老太太又是最看重这些,洗菜削皮是帮忙做好了的,杀鸡杀鹅杀鱼全等着他这个孙子动手。
“今年为什么会有鹅?”崔琝看着绑院子里的大白鹅问。
“今年不一样嘞,要隆重办一办!”玉春悠说了一句,几个老太太你一舌我一语就接了话。
“阿琝你今年要十九岁了哝,十九岁不过生日的,所以过年分岁要大办!”
“阿琝你们家前几年事太多,今年大办是要好好跟祖宗大人说一说,保佑以后平平安安!”
“还有你今年得了奖,是好事情,年里有大喜事是要大办的!”
习俗什么的一群老太太七嘴八舌一说,崔琝听得头昏脑涨,什么都没听进去,反正奶奶说有什么菜他做什么菜就是了。杀活不能经他人手,全得崔琝自己干,然而杀鸡杀鹅崔琝也是业务不熟练。初中的时候一向是奶奶买菜,买了活鸡多付点钱让摊子里的人杀了褪毛,自己回家只要再洗一洗就行,这次却得割了鸡脖子攒血。鸡脑袋别看它小,一见崔琝手里晃着把刀它其实也明白,脖子一伸一缩蹦着就往前跑,两只脚绑着不好跑,可蹦着也蹦了三四圈,崔琝被耍得团团转就是找不到窍门。
一群老太太指挥着他杀鸡,本想帮忙抓一抓,看他这样全笑得直不起腰,等崔琝抓住了鸡还有几个老奶奶笑得喘不过气来。
“来来来,我给你抓着鸡翅膀鸡脚,你割脖子,”王胖子家外婆一边笑着一边过来帮忙,另一头玉春悠教着崔琝:“阿琝你先把鸡脖子上的毛拔掉几根,然后割一刀,血放到碗里……”
到底是业务不熟练,鸡杀了,血却只有半碗,剩下的全溅了崔琝身上,看他一件浅灰色羊绒衫溅得都是血,玉春悠直说可惜,还叫他下次烧菜的时候不要穿这么好的衣服。
崔琝倒是无所谓,看看自己身上,再看看地上咽了气的鸡,摇了摇头,眼睛盯上了大白鹅:“奶奶,杀鹅也一样?”
“杀鹅得先灌酒咧!拿点烧酒灌醉了……”
方法一串串,崔琝听得晕,手忙脚乱地跟着做,等鸡鹅处理完时间都过去了好久。近年关几户人家家家都有事忙,看时间差不多了相继离去,到最后,小院里只剩下个对鸡尸鹅尸发愁的崔琝和笑得合不拢嘴的玉春悠。
“阿琝你不会做放着吧,我来烧吧,”玉春悠站起来要做菜,崔琝摇头:“还是我来吧!我是好几年没做过了,手生。”崔琝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玉春悠听得直乐。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崔琝做了一桌子的菜和奶奶两个人过。守岁灯要亮一晚,玉春悠撑不过去早睡了,崔琝看春晚守夜,时间近十二点外头爆竹声隆隆,想起来群发了一个新年好然后拨通了谢斯蓉的电话。
“还没睡?”崔琝问。
“对呀,我正在陪侄子侄女玩积木,”谢斯蓉那边听得到小孩子的嬉笑声:“你也没睡?”
“有点困,”崔琝说。
“春晚看了吗?”
“嗯,看了。”
“喜欢哪个节目?”谢斯蓉问。
“杂技和魔术,你呢?”
“《难忘今宵》,”谢斯蓉说,听见崔琝那边爆竹声声,问:“你们家那边在放爆竹吗?我听到声音了!”
“给你听,”知道谢斯蓉那里大年夜禁燃烟花爆竹,崔琝开了窗给她听了一段。
“有年味了!烟花好看吗?”
“看来看去只有这么几种样子……”崔琝描述着烟花的形状样子惹得谢斯蓉“咯咯”笑:“我要玩仙女棒!”
“我家有啊,我们这儿叫狗尾巴烟花,”崔琝拿了一盒电光烟花到院子里,旁边杂物堆里捡了几块花泥,把一根根电光烟花插上,还问谢斯蓉:“你喜欢看什么图案?”
“哎阿……星星呀!”想说爱心,觉得不好意思,谢斯蓉改口说星星。
“好啊!我小视频发给你,”崔琝说着侧过花泥点燃了,在地上放正开拍。
“哇!是真的!”
“还有扔扔炮,”崔琝还带了两盒砂炮出来,拍了视频给谢斯蓉看。
“我知道我知道,小时候经常玩的,不过后来说是太危险被禁了。你现在还买这个吗?”
“我小时候喜欢玩这个,我奶奶每年给我买,”崔琝又丢了几颗砂炮,一触地就“啪”地一声响:“那个时候年纪小,我奶奶不放心我玩打火机,就专门买扔扔炮,到现在也没变。以前黑奎还在的时候它就特别喜欢追着鞭炮跑,后来被炸过,长记性了见着鞭炮就躲。”
崔琝说起过他家以前那只叫黑奎的狗,谢斯蓉来望都的时候看过照片,看着挺威武雄壮的一只,听崔琝说黑奎的事,她听着就笑,笑声透过电话传过来。
“过年的时候小区里有人待客小孩特别多,有些小孩性子很坏,故意扔黑奎,我那时候偷偷地打过人……”
谢斯蓉“咯咯”直笑,还问他:“你真打过架?”
“打过啊,仗着我比他们大偷偷打的,小孩子性子坏,跟他们讲道理讲不通,我都直接打,打过他们就不敢扔黑奎了……”想起来崔琝脸上也带着笑:“有的还哭了找大人,我就不认,小区里的人都信我还说是那小孩说谎……”
谢斯蓉说他“好奸诈”,崔琝笑了两声,给她拼了一个“爱心”的图案点燃了电光烟花发了个视频过去。
“我也想玩……”谢斯蓉觉得脸上有些热,软了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好啊,下次一起玩,”崔琝说,看天上绽开了一朵盛大的流星烟花,笑着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