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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活了这么大,这样的事情连听说都是头一遭。她当即气得哇哇大叫,从炕上跳下来满屋子乱蹿,边蹿边挥舞着手臂喊道:“这像什么话!还有没有王法了?不行!这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我们得去找那个什么行主任、不行主任的!”
她激动了半天,转头看校长一动不动地僵坐在那里,情绪平稳下来之后脸上一红,讷讷地坐到校长身边,问他:
“校长,你的意思呢?”
校长长长地叹了口气,“要说我不气么?凤琴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和我自己家的闺女一个样。可是这个事情到底怎么弄,齐老师,依我看还得有个章法。”
齐云点点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共事,齐云对校长已经是真心钦敬,遂虚心地问:“章法那必须有,可不知道校长有什么高见?”
“高见是不敢当,不过我这一把年纪了,就说说吧。第一,凤琴的事情咱们谁也别说出去,这毕竟是乡下,女孩子出了这种事,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第二嘛,找邢主任的事情自然是要办,可是得想好了,人家是官,咱是民,自古民不告朝廷……”
“他才是多大一个官?还能代表朝廷?我就不信他做这种缺德事儿,还敢事先知会组织?”齐云嗤之以鼻,”校长,你的考虑是有道理,但估计太多虑了。”
校长把烟袋锅在炕帮沿子上磕了磕,“要是像齐老师说的我多虑,那倒是再好也没有了。”
呃…齐云陷入了沉思当中。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回家向老爸求助,但话说回来,这里天高皇帝远,老爸又是建设系统的,手哪里伸得到这么长?可是一转念,她想起了一个绝佳的人选,不由地大为兴奋。
“啊,校长,你还记得我那个大哥不?就是带犇娃他们踢足球的。”
“当然记得,那可是个好后生……”校长忙不迭点头。洪箭在村里虽然只住了一个来星期,可他和包括校长在内的各位村民,相处得比齐云还近密,尤其是校长,简直是巴不得自己有个貌若天仙的闺女,能嫁给洪箭把他招赘成婿才好呢。此刻提起他来,校长的眉眼间立刻露上笑意。
突然,校长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那个后生是中通社的大记者!”
他看着齐云的脸色,试探着说:“这事儿,要是能让新闻记者管一下,倒是有了一半的胜算……”
齐云笑着点头允诺,“我这就找他去!”
校长自然是喜上眉梢。其实齐云心里还有偷偷藏着一张王牌的隐秘得意,洪箭哪止本人是中通社的大记者?他老子又是谁?本省纪委监察系统的一把手书记!齐云心头顿时涌起一股“上头有人”的豪情,她就是要让那个该千刀万剐也不解恨的邢主任知道,什么叫撞在枪口上,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NozuoNodie!他这叫一万个活该。
想到洪伯伯的家风严谨,本人更是一贯低调,齐云没将这话说给校长听,她想等事情十拿九稳,再告诉村长和凤琴爸妈,在还他们一个公道的同时,也让他们感受到稍许的惊喜和温暖。齐云是急性子,这么想定了,当即便站起身来,对校长说:
“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回城一趟,找我哥好好调查一下凤琴的事,还有……顺道再回趟家,看看我爸妈。”
齐云没提自己回家,看看爸妈是不假,但最重要的是自己的钱包已经空空如也,将来万一哪个学生家里确实有需要、她还怎么帮助他们呢?所以她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招商引资”。另外还有,洪箭上回提到的拿外贸大厂手工订单的事情为什么进展得这样慢?她得去催一催问一问了。
齐云用了不到一上午时间就收拾好了简单的行囊。听说齐老师要告假回家,村长也特地抽时间来送行,一直送到村口,齐云怎么劝他也不回去。
校长的嘴唇被寒风吹得颤抖,“齐老师,你这走了……还回来吗?”
齐云本来没往别的地方想。见校长如此,心突然一阵抽紧,才明白了校长没说出口的担忧。她眼眶红了,郑重其事地说:
“村长,你放心,除非我死,要么肯定回来。”
村长连连摆手,“别说这话,别说这话。”
一个瘦弱的身影从校长身后挤了过来,塞给齐云一只大大的纸袋。
齐云见是二凤,对她挤出一个笑脸:“这是二凤给我的礼物么,是什么呀?”
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纸袋朝里看。让齐云惊讶的是,纸袋里竟是满满的一袋子城里孩子也喜欢折的千纸鹤,没有一千只也有几百只。齐云有点为二凤着急,嗔道:
“你这个孩子,功课这么紧张你怎么还折这个呀?多浪费时间。”
二凤扭着自己的衣角,
“这是在您之前,上一个支教的老师教我折的……上个电师说:折够一千只,就能实现一个愿望。上回她走的时候,我就折了这些纸鹤,可惜只折了八百多只,所以老师走了,就没回来……”
孩子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齐老师,这回……”
齐云明白过来,紧紧地把二凤拥抱在怀里,抚拍着她的后背,她干涩的发梢蹭着自己的脖子,痒痒地刺痛。
把眼泪擦干,齐云就踏上了征程。第一站还是先由村长指定了一位村民大叔开农用车将她送到了县城,在县城她还住在去年来时洪箭带她住的小旅馆,当时觉得简陋异常的小旅馆,现在简直感觉豪阔奢华得像王宫。齐云放下行李去打听了一圈,得知明天才有长途汽车来县城接人,于是权且安下心来住下。顺手摸出手机打开一试,倒是喜出望外,这里竟然有信号!赶紧先给洪箭挂了电话,向他汇报自己的动向。
相比于齐云义愤填膺地控诉邢主任对凤琴做下的滔天罪行,洪箭的电话里的语气显得十分冷静,冷静到齐云甚至想批判他冷血的地步。可是转念一想后头诸事还要有求于他,没奈何,只得提醒自己对他客气几分。
洪箭默默地听完,叮嘱齐云一句:“你就在那家旅馆住下,我明天去县城接你。然后咱们先去一趟地区首府,摸一下二凤那件事情的底,然后我再送你回家。”
齐云总算觉得洪箭的态度有了可取之处,忙道:“就是,就是,我们去把那个邢主任揪出来,让他曝光于天下,看他还有什么脸做人!”
隔着电话齐云似乎都感觉到洪箭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不由地心虚,声音低下八度:
“呃……我是说,先摸摸情况,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也好想想对付他的办法……”
洪箭也没再说什么,两人分头挂了电话。齐云接着打电话向爸爸妈妈汇报自己即将回家的特大喜讯。老爸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还是如往日般爽朗,他大笑着说:“噢,小公主想起回家省亲了?”可妈妈的声音却沉郁寡欢得让齐云一阵心酸,不过还好,不管怎么说,齐云听出来妈妈其实也是高兴的,只是故意地压制着自己的喜悦,装出一幅不疾不徐的样子,要是往日齐云见妈妈如此必定不屑,可今天却只想隔着电话,给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第二天天刚亮,洪箭便来到县城。齐云揉着惺忪的睡眼,被洪箭半拉半拽着上了去地区首府的长途汽车,大清早的长途汽车上稀稀拉拉没几个人,齐云又开始像祥林嫂似的絮絮叨叨地跟洪箭控诉邢主任的行为有多另人发指,芳琴和她的家人又是怎样的痛苦绝望,说到激愤处她拉着洪箭的胳膊声泪俱下,恨不得洪箭当场立下军令状,一到地区首府当场就将邢主任绳之以法。
“小丫头别那么大的气。这事得有什么说什么:芳琴是成年人,又是自愿跟邢主任发生关系,要说起道德的谴责都是双向的,更不能为这个定人家邢主任的罪。”
看到洪箭平静的样子,齐云愤愤不平,“可芳琴现在这样子,难道不都是邢主任的过错!这种害人精都得不到惩治,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她眼珠子骨碌一转,诡笑着捅了捅洪箭:
“就算男女关系这事治不了邢主任的罪,可你爸不是纪委书记嘛,抓起来不就行了,那个邢主任曾许诺带芳琴旅游、给她买房子什么的,肯定没少贪!”
洪箭翻了齐云一眼,“你当纪委是你家开的是不是?你说邢主任贪了,有证据没有?给芳琴买房子了?带她去旅游了?有事实吗?”
“芳琴是个好姑娘,都拒绝了呀!”齐云理直气壮地争辩。
洪箭简直懒得再和她解释,他靠在车窗上,虚闭了眼,思索着解决办法。
齐云细想之下,也觉得自己无异于痴人说梦,但她还是义愤填膺,气哼哼地嘟着嘴埋怨:“那照你这么说,对坏人就没办法处置、只能任其作恶了是不是?”
“那些人关押殴打芳琴,倒的确属于法律管理的范畴。”洪箭睁开眼,掰着手指头条分缕析:“我怀疑那些非常拘禁芳琴的人,尤其是最后殴打芳琴、疑似意图引起芳琴流产的人,恐怕不是真正的警察,说不定,是邢主任安排的人……这倒是个切入点,我们这次去主要就是调查这件事。”
“邢主任安排人打芳琴?想让芳琴流产?”齐云第一次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惊讶地只差没咬了自己的舌头:
“他……他会有那么畜兽不如吗?!”
望着齐云无辜地睁大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怔怔地望着自己,洪箭的内心突然涌起一阵毫无因由的柔软。
这些年来,他风里来雨里去,枪林弹雨的都闯过来,见得世情多了,心虽然不至于麻木,但至少,早已经不再柔软。
可是看着这个小女孩,极力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却还是抑制不住胸前剧烈的起伏,洪箭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伸出一只大手,遮住齐云的眼睛。
他有点不敢面对这双眼睛。在这种时刻,洪箭多想以自己的力量,替这个虽然鲁莽冒失,但也阳光、勇敢、单纯的女孩遮去真实生活中的种种残忍的真相,至少不让这些东西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里。
洪箭放柔了声音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也许并不是他。”
齐云无语。洪箭突然感触到一阵温热。两行滚烫的热泪,无声地流淌进他的手掌心里。
上次路过地区首府齐云被离家的愁绪挟裹,也未曾细看,这次才发现那是一个相当繁华的三线小城市:大百货商场、专卖店、洋快餐一样都不缺,街上走的年轻女孩们环肥燕瘦,风姿楚楚,看她们染成各种颜色的或直或卷的头发,还有短裙长靴,感觉真和北京上海这样的一线时髦城市没多少两样。
一进城洪箭就用手机接了个电话,只见他对着电话哼哼哈哈几声,果断地挂了机。
齐云好奇心大起,撞一撞他的胳膊肘,不怀好意地笑问:
“谁来的电话呀,女朋友?”
“哪来的什么女朋友,”洪箭不屑地说:“是我在这里托的一个朋友,他已经做了简单的调查,听说这个邢主任在本地关系很深,他让我们要一切小心。”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线人吧?”齐云眼睛睁得圆圆的,一阵激动,“还关系很深,他能怎么样?找人干掉我们?哎,我真想见识见识这一个办公室主任有多大能耐。”
洪箭看着齐云傻乎乎的样子,心里好不后悔。本来他看在齐云这么急于为芳琴申冤、担心若不让她随自己来那还不把她憋出个好歹的,所以带了她来。可是现在她的行为举止明确的告诉自己此举太过冒险。她太不沉着了,和她在一起行动,走不了几步只怕就要尸骨无存。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还是早点打发她走好了。
“你想看看那家伙?”洪箭问,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再说如果不满足了齐云的好奇心,只怕她不会乖乖回家。
齐云点头如捣蒜。洪箭叹了口气,说了声:“那你一切要听从指挥。”
说完扭头就走。齐云连忙跟上,一边很狗腿的连连应诺:“是,是,一定听从指挥。”
“还有,看完他我就送你回家。”
她被洪箭带到街心公园,在洪箭指定的位置站好,便开始好奇地打量四周。四周来来往往的人自然络绎不绝,但齐云可以肯定:他们的视线正中心是几个大冬天穿着短的不能再短的短裙和薄得透肉的黑丝袜的妖冶女子,无论是从他们抹的猩红的嘴唇,还是从她们轻佻的举止来看,即使以齐云的缺乏社会经验,也差不多可以肯定她们是做那门生意的。
“哎,你偷窥她们干嘛?”齐云回过头问洪箭,转脸竟然发现洪箭正在摆弄一部掩饰得很巧妙的卡片照相机,不禁大奇:“哇,你不会是要偷拍这些女人吧?情趣也太不健康了!”
“小声点!”洪箭训斥,“你注意看你斜前方十点钟方向走来的那个男人,他就是邢主任了。”
啊?齐云忙不迭地伸长脖子观望,果然见到洪箭所说的方向施施然走过来一个家伙。看体型倒有七八分像野猪,短粗的脖子,便便的大腹,油乎乎的厚嘴唇。他就是邢主任?无论谁想到把这样一个丑陋的家伙和芳琴那么漂亮的女孩搭配在一起,恐怕都会感到极端的不舒服。
邢主任走近,几个站街女纷纷转过脸来对他谄笑,看样子颇为熟悉。邢主任也一脸笑容,一只肥乎乎的手掌在站街女穿着黑丝袜的大腿上蹭了几把,和她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些莺莺燕燕都笑弯了腰。
齐云扭头问摆弄卡片机的洪箭:“他们在做什么?”
“呃……”洪箭尴尬了一下,更加后悔带齐云来这里,“那个……做生意吧。”
还好齐云没有接着再问。过不久,只见邢主任揽着其中一个站街女的纤腰,打情骂俏着离去。齐云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洪箭轻轻地碰了碰她,把卡片机拿到她眼前给她看。
“拍下来了。未来,说不定是个证据。”洪箭说。
齐云看完相机里两个男女的丑态,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邢主任……真的是把凤琴当作玩物么?”
齐云想着凤琴和她的家人的痛苦绝望,心里像被堵了一块大石头似的难受。洪箭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轻轻说:“走吧,别打草惊蛇了才好。”
他们回到洪箭预先订下的旅馆,洪箭进门便把旅馆房间门扣好,又推开窗户看了看,四下都无异样,才坐进床对面的沙发坐下,将洁白整齐的床铺让给齐云坐。
“上次我说的那个接外商手工订单的事情,这几天应该能落实,你就放心吧。”为了安抚齐云的情绪,洪箭先挑高兴的事情来说,“哦,对了,前几天邹姐那边联系了我,说你支教下乡的半年已满,按制度可以要求轮岗回城。”
邹姐是齐云所参加的支教组织办公室的那位和善的姐姐。洪箭并不认为齐云会在这时要求回城,他也只是例行公事地知会她。
齐云果然摇了摇头,“我现在根本没心思想回城的事,不过倒是想见一见邹姐,向她讨讨意见,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发动更多社会力量去帮助那些濒临失学边缘的孩子们。”
这不失为一件好事,洪箭马上点头表示赞同,两人还就有关的细节做了一番讨论,一抬头看穿外天已经擦黑,洪箭笑着邀请:“你饿不饿?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土豆糍粑做得特别地道,尤其是蘸上他自家秘制的辣椒孜然粉,简直就是人间至味。”
齐云正好也觉得饿了,听到洪箭这样形容更觉得肚子咕咕叫,连忙站起身来催促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
他们正要出门,突听旅馆走廊里一阵喧哗。洪箭按住齐云的手背示意她不要乱动,自己打算开门看个究竟。可他刚走到门边,门却哐啷一声被踹开,几个穿着制服的彪形大汉不请自入。
洪箭上前两步把齐云挡在身后,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为首的一个男人穿着的竟是警服,可却一脸阴骛,怎么看也不像人民警察该有的样子。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洪箭,嗓音嘶哑:“我们是什么人,看衣服不就知道了?我们到宾馆是来抓****,刚才接到群众举报……”
洪箭还没有说话,身后的齐云却勃然大怒,从他身后一闪而出:
“你才****!你们全家都****!警察又怎么了?要是真的警察就不该血口喷人!快说你警号多少?领导是谁?现在我就跟你到你们局里去,你不把话说个明明白白,今天这事就没个完!”
穿警服的大汉也是有生以来头一次碰到这种事,一个看起来文静漂亮的小姑娘,发起飚来竟这样泼辣棘手,真是闻所未闻。他不由得也愣了几秒,然后脸上浮起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
“哎哟,小妹儿挺辣呦,那跟我们走一趟。”
说罢就伸手来拽齐云。齐云嘴上喊得虽凶,身子骨却弱不禁风,被那边的彪形大汉一拉就差点摔了一个跟头。还好她的身体被稳稳地托住了,洪箭伸手钳住了拉齐云的那条胳膊,不动声色地将齐云从他手里拉回来,又用力向墙的方向送了那人一把。
如果是洪箭一个人,就跟着他们走一趟也不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好能探探他们的虚实。可是现在身边有个齐云,她人虽然聪敏,可毕竟社会上的事情知道得不多,性子毛躁,反应又不够及时,她跟在身边,洪箭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洪箭沉声说:
“你们说是警察,证件在哪里?“
被他钳住手臂的人被洪箭一推之间肩膀已撞到了墙,疼得呲牙咧嘴半天,这时才缓过劲来,勃然大怒:
”赵哥,这小子不老实,我们赶快叫领导带人过来!“
一边说着,一边就已从身上掏出了步话机,打开了扯着嗓子对着里面喊,让嚣着赶紧带几个兄弟过来,“灭”了这两个对手。
那个被称为赵哥的人刚才被齐云的反应,特别是洪箭的敏捷身手弄得有些发愣,此时回过劲来,骂骂咧咧地质问洪箭是什么东西?敢问自己要证件?说着一伸手,指挥着几个大汉就要强行带人。
洪箭虎着脸护住齐云,厉声喊道:
“都别动!要不我不客气了!”
洪箭出身行伍世家,自身又从小练武,因此身材虽不算是顶高大,却有一身浩然之气,此刻一发威,颇有几分震摄力。齐云见事闹大了,心上虽惊悚,可她偏偏是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性格。何况她又没做坏事,他们能奈他何?她挺直脊梁,视死如归地站在洪箭背后。
对方几名大汉都把电棒掏在了手上,围成一圈呼呼喝喝,倒也一时没人敢真的冲上来。洪箭飞快地掏出自己的电话,开始打110报警。
“……对,在XX街XX旅馆,遇到几名疑似冒充警察的人员强行入室并意图非法拘禁……”
虽然齐云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明明是跟警察起了冲突,洪箭却还打报警电话,这不是往别人枪口上撞是什么?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问这个问题,她虽然心里焦急,却仍然绷紧小腿站得更直。然而奇迹发生了:从洪箭刚开始拨打了这个电话,对方几名大汉脸上都掠过一丝慌乱的神情,那名被称为赵哥的人劈手去夺洪箭手里的电话,洪箭一闪身,没被他夺过去,但正在打的那一通电话却在拉扯中被碰断。
被称为赵哥的人挤出一丝笑容,
“别打了,看来是我们弄错了……大家各退一步,别闹到上头去。”
齐云恨不得冲出来一通打爆这个什么赵哥的头。弄错了?随便冤枉好人、而且什么难听说什么,最后说一句弄错了就算完事大吉?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可是她看了一眼洪箭,洪箭正对她投来警告的眼神,明显是不准她轻举妄动,她只好压下心头的怒火,冷着脸不说话。
洪箭点点头,“我有个大哥,和你们贾长旺局长是同学。”
“你说……贾局?”这回被称为赵哥的人脸上出现了真真切切的惶急神情,跟在他身后的另外几个人也满脸心虚的狗腿表情。
赵哥连忙给洪箭敬上一支烟,连连道歉:
“对不起,兄弟,是我们错了,没搞清楚情况……呃,今天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择日不如撞日,你要是瞧得起老哥,我摆桌酒给你和这位美女压压惊,一是当老哥给你赔情,二是咱兄弟也好好认识、亲近一下。”
洪箭接过烟,凑在赵哥递过来的打火机上点着了,脸色也缓和下来。
“赵哥是吧?今天我要送妹妹回省城,不方便喝酒,改天再叨扰老哥。至于弄错了这不算什么,还不是因为老哥工作积极才会这样?”
听到洪箭反过来为自己开解,赵哥笑容满面地解释:
“我们的工作也不好做,没成绩了领导批评,弄错了领导就更饶不了,难得老弟你理解……对了,老弟既然有美女要陪,我们就不多打扰了,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我们这小地方的人,什么时候再大驾光临,想喝酒了只管找我老赵就是。”
洪箭点头答应,客气地送几人离开。经过齐云身边,赵哥竟然伸手摸了摸齐云的胳膊,一副关切的表情说:
“是省城来的小妹妹吧?果然比我们本地的丫头白净洋气。不过我们这里的治安不太好,这么漂亮的小妹妹还是少来抛头露面,太不安全了。”
齐云大怒,强忍着恶气一动不动地站着。一直到那些家伙关门出去了,齐云才脸上变色,厌恶地拍着刚才被赵哥摸过的衣服,如果不是怕冷,又没带换洗衣物,齐云恨不得把这件衣服撕下来,囫囵扔进垃圾堆才解气。那边洪箭却已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行装,背起背囊,把齐云的外套伸给她。
“快走。”
齐云刚套上外套,人就被洪箭拉到了走廊,然后被他拖着一路前行。齐云尚在懵懂之中,跟不上洪箭的脚步,只好哎哎地叫唤:
“干什么?你干什么?”
洪箭的脚步略停了一下:“还不赶快走?难道等那帮人回来再找我们的麻烦?”
“他们能找我们什么麻烦?”齐云莫名其妙,“你不是和他们上司熟吗?我看那个赵哥对你客气得不得了,不是还要摆酒给你接风吗?”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得实心!”洪箭苦笑着咧咧嘴,一马当先地在前面走,齐云踉踉跄跄地追上他。只听洪箭不回头地说:
“我回咱们省才刚多少天?还有一多半的时间国内国外的乱跑。这个市我也是第一回来,怎么可能就和他们的公安局长熟?”
“那……”齐云惊讶地差点咬到了自己舌头:“你刚才是骗他们?”
洪箭没好气,“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怎么叫骗?”
“呃,就算你不叫骗……可是,你怎么会知道他们局长的名字?”齐云一双大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问个清楚誓不罢休。
洪箭白了齐云一眼,“我到这个地方是干什么来的?怎么可能不事先做功课?当地公检法头头的名字,随便翻翻报纸或者上网查查都可以查到,关键时刻说得出来,就可以避免很多危险——做我们这行的,首当其冲就是要灵活机变,要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齐云眨着眼睛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竖起了大拇指:“阿箭哥,你牛!”
“牛什么牛,你给我走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