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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明病情每况愈下,众人实在是无能为力,可令众人更未吃惊的是,这么一个大活人忽然就消失了,就连东宫禁卫和刑部的侍卫都浑然不知。
太子少傅章梁之死,十分蹊跷也十分棘手,陈阙将尸首翻来覆去的看,终究看不出什么名头来。
刘衍此刻被这些忽如其来的事搞得头几乎要炸裂,也难怪他如此烦心,他生性讨厌算计,知道眼前所面临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皇兄或者臣弟搞得鬼,更是痛楚难挡。
生在皇室,万事不由己,他先前快活自由地过了那么些年,已是皇子中的特类,可自从回了金城,后来迁都建康,这些日子,他觉得自己背后的羽翼似乎被人绞去,再也飞不起来。
接踵而来的麻烦、阴谋,又想到自己身边无人可用,他几乎想要放弃逃离这里,憋在这东宫之中,与朝中权臣虚与委蛇,倒不如上战场与敌人厮杀来的痛快。
这么想着,刘衍便趁夜出走东宫,沿着胡河一路向西行,直奔青州军营去了。
皇帝得知以后,十分震怒,派人去追刘衍,群臣此时又纷纷上奏,指责太子出逃是直接承认自己与太子少傅被杀一案有关。
裴叔东不知建康城内发生了什么,见刘衍怏怏前来,觉得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想,于是与他一同带领将士习武。
楚沉夏不放心那周朗,那日便叫上了若渝,再度出东宫奔向周朗府中,两人联手以保万无一失。
无奈那周朗并不在府中,问其府人,亦说不知,楚沉夏和若渝扑了空只好回东宫。
楚沉夏与若渝回到东宫,听说刘衍出走,震惊无比,楚沉夏一方面派若渝、陆执带人去找,无论是哪里,都务必要将人找到
另一方面,便着手东宫之事,永明失踪,他率先去了庆王府,得知景旡不在,这颗心才松了下来。
又向陈阙打探了这些日子他们查出来的线索,心中才稍微有了方向,经过这几次的事情,楚沉夏才深刻意识到从前真是小看了庆王,没想到他竟是深藏不露的豺狼。
手段霹雳,不逊刘彧,又伪装的那般好,真是叫人掉以轻心。
鲁炤熹死后,鲁国局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鲁国旧臣蠢蠢欲动,似乎要有一番大作为,消息传到建康的时候,鲁国已经陷入了一片大战。
青州步历军作为最近的军营理应前往支援,何况情况紧急,于是刘衍直接率领三军奔向了鲁国。
至此,刘衍身在军营的消息才传到了建康,皇帝虽不满刘衍的任性和妄为,但到底还是疼他的,派了王秦带着列行军赶赴鲁国,相助刘衍。
楚沉夏一得到消息,安顿好东宫的一切,跟着王秦奔向了鲁国。
“你看,据我方探子回报,这条路已经被鲁国的人断了。”王秦手中的剑柄在羊皮地图上划来划去。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道:“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啊,就等着太子殿下的人马进入鲁国,断了殿下的后路,又将我们挡在外面,丝毫奈何不得他们啊。”
楚沉夏凝目看了一会,才缓缓道:“倒也不至于,这么多的路他断的了吗?你看,这有座山,是必经之路,他如何阻断?在看这,这城池虽防守严卫,但凡事都会有他疏漏的地方,这条路虽然看起来不好走,实际上却是有可能突破的。”
王秦深谙他的能力,也知道他向来喜欢走险路,擅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但此时还是有些担心,追问道:“既然他们做了准备,这城必定不好攻,我们如何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攻破城池呢?倒不如,从这走,虽然绕了些路,但较为稳妥。”
楚沉夏摇了摇头,指了指地图上的山,沉声道:“你看这山,朝西而坐,将鲁国与南宋划分开来,只是山前还有一条江,要想过山,首先得过江。”
看了一眼王秦,又指了指江道:“我先前派去打探江边消息的士兵汇报,江边并无重兵把守,只有寥寥几人在那巡逻,可想而知,他们必定是料想我们会选择翻山,在那里设了陷阱等我们去自投罗网。”
王秦托腮凝思,目光一紧,来回踱步后,才问道:“依你这么说,他们的重兵全在山上了?那城池岂不是非常好攻?”
“不,一点也不好攻。”楚沉夏淡然道。
“那你……”王秦十分不解地看向他,路明明是他自己选的,这会儿竟说不好攻。
“城是必须攻的,因为山后是陷阱,我们大费周折后跌入陷阱,定会损失不少兵力,到时候再回过头去攻城,就来不及了,倒不如一开始就选择攻城。”楚沉夏按了按手中的剑,目光起起伏伏,似乎在想什么。
“那你觉得此番用什么方式攻城才为上策?”
“上策没有,下下策倒是有不少。”楚沉夏朝他狡黠一笑,王秦十分好奇地“哦”了一声,便饶有兴趣地看向他。
“攻城锥。”
王秦听到这个答案,有些意外,不解道:“攻城锥有什么奇特之处吗?这难道不是行军攻城历来使用的东西吗?”
“我需要攻城锥稍作改变,头部,安装金属头,用来增强威力,外部披有防箭的披盖,可以阻挡防守士兵的箭雨。”楚沉夏目光一闪,将心中所想尽数勾勒出来。
“好!这个主意十分好!”王秦听了十分兴奋,大笑了两声,却又停了下来,迟疑道:“只是,这个具体的该如何制造?又要造多久?”
“统领放心,我与士兵连夜赶制,肯定来得及,毕竟只是在外面加些东西,哪怕做的粗浅些,我想也是足够用了。”
王秦不住点头,说道:“那就照你说的去做,一旦做好,即刻发兵攻城!”
楚沉夏行礼欲退下,王秦却叫住了他,原本以为他会追问些什么,却没想到,他问了一个与攻城无关的问题。
“沉夏,你有没有觉得太子对皇位并没有兴趣?”
也是这个问题,问的楚沉夏心中一震,脚步随之一滞,那些支持刘衍的臣子们如今大多与王秦想的一样吧,着实是刘衍始终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迟早有一日会弄得所有支持他的人寒心。
“敢问皇子中有哪一个对皇位没有觊觎之心呢?殿下表面虽然淡然,但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猜不出来,也不敢妄加非议。”楚沉夏难得严肃地回答道。
王秦见他神色凝重,顿时觉得自己方才所问已经超出了礼法,忙道:“的确是我说错了,不该妄加非议,多谢提醒。”
翌日,一起床王秦便得知攻城锥已于昨夜造好,穿戴好一切兴奋地观看了之后,便集结军队准备下令攻向城池。
这个时候,楚沉夏却不见了,将士们紧握手中的刀矛,蓄势待发,却见王秦迟迟不下令,顿时有些疑惑,士兵们诧异地交头接耳,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旁的士兵上前轻声道:“统领,辰时了。”
王秦抬眼看了看天,咬牙下了决心道:“不等了,众将士听命,即刻出发赶赴徐池!”
“是!”
鲁国果然重视这座城池,城门被攻破两回,却又被鲁国士兵合力关上,城门间的尸体足足堆了一地。
全民皆兵,是走到了怎样绝望的尽头,才会连老弱妇孺都顽死抵抗?
久攻不下,一场大战从巳时打到申时,整整僵持了七八个小时,列行军死伤无数,而它徐池的弓箭想必也库存不多了。
王秦勒马,转身看着面前血腥的场面,只觉得眼前所到之处皆是血色,难闻的血腥味几乎令他作呕。
“哗啦”一声巨响,不远处的林子里忽然飞出一群鸟雀,数量之大,令人咋舌。
从众人头顶飞过,直直往徐池中飞去,厮杀的士兵都不自觉地停下动作,怔怔地抬头看着天。
方才明亮的天,被这一群鸟雀挡的严严实实,大地瞬间沦为一片昏暗,伴着无数的鸟叫声,天空又恢复了清明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众人觉得重得阳光的感觉是那样的舒服,低头间见到持刀而立的敌人,心头不由得漾出一丝无奈。
战乱之中,何谈阳光?
鸟雀飞过之后,一小队人驰马从林间钻了出来,马鞭之迅捷,蹄声之急促,又令众人怔了一怔。
很快,鲁国的人反应过来,不断往城门退去,城墙上的火箭随之而来,王秦的马头被火箭射中,马登时发起狂来,一下子将王秦从马背上甩了下去。
一地的箭和刀,王秦想着这回跌落马背,轻则擦伤,重则被马踩死在蹄下,稍有不慎,还会被围过来的鲁兵杀死。
意料之中的落地,终究没来,他只来得及听到一声马嘶,随即手臂被人牢牢抓住,整个人一下子被提了上来。
待坐上马背,楚沉夏已跳了下去,竟将自己的马让给了王秦,一边与鲁兵持杀,一面高声道:“统领,快让众将士撤退吧。”
王秦有些犹豫,攻城攻了这么久,两军都在撑,看谁先倒下,这个时候贸贸然撤退了,不是给了鲁军一个大好机会?
说不定再撑一会儿,那鲁军就不行了呢?想到这里,王秦并没有照楚沉夏说的去做。
反而高举手中的刀,不惧飞来的箭,扬声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