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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顿完军队,正要出发时,庆王忽然带兵阻挡,目光狠狠扫过蓄势待发的六历军,厉声道:“本王才是父皇钦定的主帅,谁许你们出城?你们私自行动便是违反了军中的规矩。”
庆王目光饱含嘲弄,手中的刀对准了楚沉夏,在他颈部比划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带兵去金城?”
楚沉夏面色如常,淡淡一笑道:“是顺王殿下命我即刻赶往金城,至于我有没有资格,那就请庆王亲自去问殿下。”
“嗬。”庆王冷笑一声,将刀收回,慢悠悠地骑着马围着他走了一圈,目光忽然一凌,手中的刀飞快地往马腿上砍去。
“铛”的一声,王秦手中的长枪与庆王手中的大刀相撞,及时保住了这条马腿。
王秦收起长枪,道:“庆王这是干什么?如今战事频繁,正是缺良驹的时候,这马如何就惹到了庆王殿下?”
庆王白着一张脸道:“少管我的事,父皇容得下你这个脾气,我可容不下,哪里凉快就给我呆哪里去!”
王秦冷哼一声,便要反驳,楚沉夏忙打圆场道:“承蒙统领好意,只是金城的战事刻不容缓,正等着我们...”
话说到一半便被忽然架到脖子上的刀给打断了,同时,四万六历军拔出大刀,铿锵声掷地有声,庆王不耐烦道:“怎么,本王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给我即刻卸甲回军营去!”
庆王冷冷扫过眼前的士兵,见无一人有动作,提高嗓音道:“还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他吗?违抗军令旨!杀!”
说着,手中的刀便作势往他脖颈上砍去,王秦惊呼一声,懊恼自己未来得及出手相救。
楚沉夏冷笑一声,又何须他救,闪身一避,未出鞘的刀往他手腕狠狠一敲,庆王手中的刀便从手中滑落,“咣当”一声跌落地面。
庆王的脸由白转红,恼羞成怒道:“来人!给我擒住他!若有违抗,当场诛杀!”
裴尘东第一个冲上来,却连楚沉夏半片袖子都未碰到,胳膊上已经中了一只冷箭,忍着疼痛朝冷箭射来的方向抬头望去。
顺王站在城墙上,身旁站着举弓的陆执,因为站的高,所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威严地不容人质疑的声音从头顶遥遥传来。
“我看谁敢?金城告急,列行军首当其冲,死伤不计,我特命楚沉夏率领四万六历军赶赴支援,谁敢阻拦?”
庆王出声道:“我才是主帅...”
顺王打断他的话道:“子庆对我的决策有异议?不如由你带领禁军去杀敌?”
一句话便噎的庆王说不出话,黑着一张脸,十分窘迫地移开视线。
金城形势不好,庆王岂会不知,让他去支援岂不是送死,可又不甘心让楚沉夏这个无名小子得了便宜,足足憋了好一会才道:“本帅决定,由禁军副统领裴尘东带领五万禁军和六历军一同前往金城支援!”
裴尘东不顾伤口的疼痛,正要应下来,王秦忽然冷不丁地说道:“裴副统领这是要带伤上阵?不如留在这里处理一下伤口,到时再和庆王一同前来吧。”
庆王飘来一个凌厉的眼神,裴尘东咬牙将穿过手臂的冷箭折断,苦笑道:“这点伤算的了什么,我就是少只胳膊少条腿,那齐军也奈何我不得。”
“那副统领可要熬住了,这漫漫长路,我们可没有时间停下来为副统领处理伤口。”王秦带着嘲讽的口气说道。
裴尘东咬着牙不作声,庆王圆圆的眼珠转了转,对王秦道:“禁军统领就与我一同镇守蓟州吧。”
“你...作为禁军统领我怎么能不亲自带兵去金城?庆王殿下不但不派我去,还派受重伤的裴副统领去,这说出去也未免太可笑了吧,哪有这个理啊,大家说是不是啊?”王秦刻意将“重伤”二字说的格外响,六历军和禁军几乎是同时喊道:“是。”
庆王顿时有些下不来台,顺王一开口,无疑是在摧毁他最后一丝坚持,“我敬重裴将军,着实不忍心见他的爱子重伤上阵,倘若回去少了只胳膊,他定要责怪于我,子顺可得谅解谅解我,便卖给皇兄这个薄面,让裴尘东留下来治伤吧。”
庆王眉间饱含怒意,可又说不出话来,怔仲间已有没眼见的士兵上前扶裴尘东下马,庆王愤愤地看了一眼裴尘东,马缰一挥,便独自往右驰去。
脚在马腹间一踢,马便蹬蹬的小跑了起来,楚沉夏微微回首,城墙上的那人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点,才回过头来,猛地一抽鞭子,马吃痛飞快地跑了起来。
他是这九万士兵中的第一人,身上的盔甲格外得沉重,这是他的第一仗,他明白顺王的期许,他一定要赢,他只能赢。
大军赶到金城,已是三日后,初入城内,只觉得空旷寂静之极,墙边有人看到浩浩荡荡的军队走入金城,纷纷大喜道:“救兵来了!救兵来了!”
行到与北燕的交界地时才觉得这是人间地狱,金城外的一条吴泷河竟成了一条血河,蓟州对役的齐兵有多疯狂,这余下的四万六历军再清楚不过。
可看到眼前这些任其高高堆起的尸体,遍地的残肢以及那血肉模糊的勉强算得上一张脸的头颅,九万军士不由得心中大痛。
这九州大陆,没有一个士兵是喜欢征战的,他们砍下敌人的头颅绝不是因为他们热衷于此,他们只是身不由已,也生不由已。
当初战无不胜的列行军如今只剩下眼前这两万人了,这金城全靠他们用血肉之躯守护。
楚沉夏微微闭眼,似乎想要忘却眼前的这一切,却只是一瞬间,又猛地睁开了眼,握紧手中的刀,大声吼道:“欺我南宋者,非诛不可!”
这余下的两万列行军正被齐军团团包围,无论裴叔东如何带兵突袭,都闯不出去,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血腥味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带着这些士兵杀出去,哪怕流干了这身上的血,也要杀出重围。
裴叔东和他们互相靠着背,永远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这个道理他们深谙不已,裴叔东舔了舔嘴唇,用干涸地几乎要撕裂的喉咙低声说道:“我带人突破一个小口,你们即刻冲出去,不要回头,我来牵制住他们。”
王震目光一跳,连连摇头,裴叔东连忙掐断他说话的念头,不容他拒绝地说道:“殿下将列行军托给我,我不能让将士全都耗死在这,记住我的话,城门的防守是重中之重,走!”
“诶!”王震重重叹息了一声,眼中的光芒灼灼不息,终于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裴叔东将左手的大刀换到右手,向几个卒长招了招手,几人悄悄凑了过来,裴叔东只一个眼神示意,他们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裴叔东给了王震一个肯定的眼神,得到他的回应,才举起大刀冲进了一边的厮杀队列。
人数悬殊,伤亡惨遭,饶是如此恶劣的情况下,还是被裴叔东和王震杀出一口子,王震带着一部分人向金城奔去,心中坚定,城门无论如何都要守住!
王震带领的一小部分列行军中只有一部分人是骑着马的,身后的追兵正骑着马飞驰而来,步兵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王震调转马头,冲了上去,一时被齐军限制在这山坡之中,眼见赶来的齐兵越来越多,内心的焦急一刻比一刻狂躁,不知疲乏一般疯狂挥舞手中的大刀。
“将军,我们该如何是好?”有士兵忽然问道。
他咬着牙将对面的齐兵砍落下马,抬眼望着远处密密麻麻的黑点,想到裴叔东拼死让他们这群人冲出去,如今却要困死在这,心中顿时羞愧万分,如何是好,他该问谁?
手中的刀又砍中一个人,万马奔腾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列行军表情皆为一震,看来是逃不过的。
人群忽然沸腾了起来,各种惊呼声不绝于耳,“救兵来了!”
楚沉夏和王秦并排冲在最前面,两人手中的刀一挥,直接砍死一个齐兵,王震一面杀敌,一面回首急呼道:“王统领!裴将军和许多兄弟被困在黄西地了!”
两人交换了眼神,楚沉夏带着的六历军迅速冲进了齐兵中,片刻便消失在王震眼前。而这山坡处的齐兵便由王秦所带领的禁军牵制。
楚沉夏见形势不好,率先带着骑兵营一路杀了下去,找到裴叔东和列行军时,已经残存不多了。
裴叔东紧绷的脸终于松了一回,脸上的胡子沾满了泥沙,整张脸都是凝结的污血,黑的可怕,唯有那双不登对的眼睛,在这污浊的脸上隐隐闪着光芒。
楚沉夏解下水袋递给他,他喝了一小口,便递给了旁边几个眼巴巴望着的士兵。
“还能走吗?”楚沉夏问道。
“可以,拿刀来。”裴叔东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刻,接过递上来的刀,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列行军们,吼出一个字来:“杀!”
天黑时,北燕不仅断了齐国的后路,还派出了一个军队前来支援南宋,两国夹击,最终,齐国二十万将士全军覆没。
这场战役,触目惊心的伤亡人数让南宋百姓铭记于心,全名鼎沸声讨齐国。
列行军头七的日子,皇帝便派顺王带领三十万大军直奔齐国,北燕连忙讨好似得支援十万大军,一齐攻向齐国。
嘉庆四十九年,齐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