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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小跑至王府,几名侍从见到顺王从头湿到尾的样子不由得暗暗一惊,忙惶恐着凑过去撑伞。
正赶上永明公主要出府,永明微微躬身行礼,瞧着这二人狼狈的样子,好心提醒道:“殿下要当心身体,这种天气十分容易得伤寒。”
顺王略微点头,见她这个时辰还要出门,有些奇怪道:“夜色已黑,公主这是要去哪?”
永明瞧了一眼身旁的侍女,顺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这名侍女并不是自己府中的侍女,衣着打扮竟是一名宫女,又听她轻声道:“安定娘娘请我前去安定宫赴宴。”
安定娘娘是六皇子庆王的生母,原名柳茹舒,诞下皇子后皇帝赐名安定,移居安定宫。如今都差人跑到顺王府来请永明公主前去赴宴,想必是等的有些焦急了,顺王不成想,连庆王也有与鲁国结亲的想法。
顺王了解他的父皇,鲁国是迟早要灭的,不光鲁国,齐国、梁国、北燕都是要被灭的,他一统天下的心别人不知道,常年征战的顺王会不清楚?
和谁结亲又有什么干系?
没有说些什么,微微点头,便跨步走向自己的院落,王若渝欠身行礼,也跟着离开了。
适时,楚沉夏正在窗外看着顺王小跑进自己的房间,雨水夹着雷声不断地袭来,他一瞬间便有些恍然。那一年,也是这么一个天气,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翻身下马兴冲冲地抓着两包青梅冲进家门。
不敢再想下去,回身便把窗子合上了,近几日,废太子似乎消停了些,金城没出什么大事。不过楚沉夏明白,不过是大风前的平静罢了,不知道之后的血雨腥风会是怎么一个场景?
庆王似乎对断掌案没有分毫进展,顿时犹如烫手山芋,此刻正寻人来接过这个烫手山芋,正巧早朝时有大臣推荐顺王旁审,以助庆王一臂之力。
庆王十分欣喜地应允,将这桩案子移给顺王,自己便着手别的事去了。
顺王也正头疼非常的时刻,有个江湖人士声称能助顺王破案,也搬进了顺王府。
对于他的出现,楚沉夏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两只眼死死盯着坐在对面的人,被盯着的人却视若无睹地捧着一杯热茶,细细啜着。
一杯茶吃完了,又伸手去拿茶壶,楚沉夏劈手夺过茶壶,没好气道:“你来凑什么热闹?”
景旡无奈放下茶杯,搓搓冰冷的手,哈了口气道:“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再说我是为殿下排忧解难来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楚沉夏瞟了他一眼,指尖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凝重道:“这件事要你比想的复杂的多。”
景旡无所谓一晒,道:“能有多复杂?不就是一桩杀人案。”
“不知所谓。”楚沉夏斥道,起身走到窗前,声音低沉道:“你以为这里的花就是花,树就是树,人便是人吗?”
景旡整个人缩在一起,拼命搓手道:“你几时变得这么忧心忡忡了,不像从前的你了。”
楚沉夏回身见他穿着厚实的外袍,脸上却没有一丝血色,风从窗子里飘进来,窜到他身上,他不由得浑身一颤。
将窗子关好,重新坐下来,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两眼,问道:“什么时候那么怕冷了?”
景旡一怔,搓着的手一顿,眼神竟黯淡下去,但一瞬间后又明亮了起来,呵呵笑道:“是啊,这天气真的是冷的很。”
“我劝你还是不要掺和进来.....”话才刚刚开头,清脆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开了门,侍从进来道明来意。
原来,顺王不知从何处知道了今日是半容的生辰,执意要在王府摆上一桌,请些熟悉的人为她庆生,也请新来的幕僚景旡前去。
永明姗姗来迟,一扫周围,见他们都坐好了,却发现空位了,有些尴尬地怔在原地。
顺王抬起眼笑道:“还以为公主不来了,便将公主的席位让给新来的幕僚了。”
笑完马上吩咐一旁的下人道:“快再去设一个席位。”
永明目光落在景旡脸上尴尬的神情又增加了一分,今日这般处境被好友见到着实令人尴尬上几倍。
景旡“腾”的一下起身,让出席位恭敬道:“公主请,是我冒犯了。”
楚沉夏深深看了他一眼,他竟然还有如此一面?印象中的他从来也没个规矩。
永明勉强笑了笑,颤颤坐下,适时新增的席位也设好了,看着景旡入席,心里的尴尬才稍稍褪去。
顺王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半容道:“半容姑娘,本王敬你一杯,祝你生辰快乐。”
半容却眼神飘渺着,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顺王微微皱眉又叫了一声,半容这才“啊”的一声抬起头来。
忙抓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淡淡道:“多谢殿下。”
顺王举在半空的手一顿,对她今日的表现有些莫名其妙,呵呵一笑,也跟着一饮而尽。
眼风扫到她脸上,俨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明白她为何心情不喜,但想到今日是她生辰,便勉力推动气氛道:“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每人吟诗一句,就以家人为题如何。”
此言一出,竟是一片寂静,无人附和,顺王倒是有些尴尬。
楚沉夏一怔,借着饮酒的姿势来掩饰略微沉重的脸色,景旡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也看不出有多喜悦的样子,永明看着一王府的人想到自己的父皇远在千里之外,心情可想而知,王若渝向来没有什么神色,也没有说话。
顺王注意到众人的表情,也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议,于是干咳了一声道:“我说的佳人,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中的佳人。”
景旡笑道:“我倒是也知道一句与佳人有关的诗,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
顺王瞟过来一眼,神色略微有些不悦,说道:“这后面几句诗你细读了吗?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她不过是一个战乱时期被夫婿抛弃的可怜女子,怎能是我所指的那种佳人?”
“殿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出身良家,然而生不逢时,因为战乱,位居高位的兄弟惨遭杀戮,丈夫见她娘家败落,就遗弃了她,新娶了一个美貌的妇人。尽管她流落无依,可她并没有被不幸压倒没有向命运屈服。幽居空谷,与草木为邻,立志守节,宛若山泉。这样一个让人同情又让人敬佩的女子怎么就算不上是一个佳人呢?”景旡极快地说完这番话,却字字清晰。
在座的几人都十分认真地听他说完,眼神中也流露出不少赞同,就连顺王也不住点头。
唯独半容,从头至尾便没有抬起脸,始终处于放空状态。
大家似乎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都怔怔地看向她,她意识到周围的目光,忽然想到什么猛地一抬头,倒把大家吓了一跳。
半容紧接着站了起来,有些不安地说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顺王原本想挽留,但见她着实打不起精神来,只好作罢,再饮酒时,顿时觉得无味的很。
众人草草地吃完了这段饭,各有心事地回了房。
选在这个气氛庆祝,确实有些不妥当,不说连日王府忙得不可开交,就是当事人也没有多大的兴致。
景旡打趣道:“顺王对那位半容姑娘可真是不一般啊。”
楚沉夏弯腰拨弄他那两盆花,摇摇头:“你看这每盆花都长的不一样,我对这些花都很不一般,可是说到底,它们对我来说终究只是盆花。”
“你这指桑骂槐的本事是越来越高了,我倒是想看看将来哪一个女子能做的了你楚沉夏的妻子。”景旡抱胸肆意取笑着。
楚沉夏摆弄好花盆,起身道:“说说你打算如何破案。”
“这个嘛...”景旡眨了眨眼睛,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好,我等着看,到时候可别临阵脱逃啊,你拍拍屁股就走人,丢脸的人可是我。”
景旡翻了翻那白眼,没好气道:“这又关你什么事了?”
“认识一个骗子还不够丢脸的?这让我以后怎么在殿下面前抬起头来。”楚沉夏学着他的样子眨了眨眼睛。
“好啊,好久没打,我的筋骨都有些发痒了。”景旡话音未落,带着疾风的掌便劈向了他。
楚沉夏未有准备,但是一闪身便避开了,回身也是一掌,摇头取笑道:“几日不见,慢了许多,这位大侠,身子骨不行就早点退出江湖吧,江湖太凶险,不适合你。”
景旡目光一紧,咬牙道:“废话少说,看我新练的剑法。”
楚沉夏见他剑气袭来,身旁又无剑,一下子跳下亭子,拾起一根棍子当作防身的武器。景旡紧跟不舍,剑气忽左忽右地袭来,动作快到让人看不清,楚沉夏被逼到墙角,反身借力在墙上连行三步,又跳进了亭子。
来不及回头就已经感受到景旡的剑气从背后袭来,一个矮身打滚,再抬头,自己的那几盆宝贝已经被“分身”了。
楚沉夏气道:“好你个景旡!”
景旡收起剑背在身后,得意地笑道:“说到底,它们对你来说只是终究只是盆花啊!”
见他用自己说过的话讽刺自己,微微一怔,极快地在他还未意料的情况下出了手,结结实实的一掌打在了景旡胸口。
楚沉夏见他喉结滚动,心知必是下手太重了,忙赶过去抓他脉门,却被他一把甩开。
“小小一掌,有什么的。”景旡强吞下胸口翻涌而来的血,故作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楚沉夏紧盯着他的眼睛,道:“牙齿都红了。”
景旡只觉得头昏地炫,眼前也有些模糊,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好讪讪问道:“什么?”
还未听到面前的人回话,手便被人牢牢扣住,感受到他搭在自己的脉搏上,深知来不及了,于是也没有推去他,以免加深他的怀疑。
楚沉夏眉头锁了又锁,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气息?我还从未...”
景旡将手飞快地抽离,佯装取笑道:“说了我没事的,你还不信,就算我有事,你能看的出什么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