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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司刑寺,对楚沉夏来说如进出家门一般方便,也许还没有进家门方便。
马赛上匆匆一瞥后,他的父亲楚治至今都未差人来顺王府。
眼前忽然闪过一个黑影,楚沉夏戒备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才跟在那人身后,一路潜到关押陆轲的牢房。
黑衣人似乎并没有急着下手,而是绕起了弯子,“你招了吗?”
陆轲似乎不知来人,便没有回答。
黑衣人淡淡道:“我是顺王府的人,陆执派我来的。”
陆轲的语气似乎有些欣喜:“哥哥派你来救我吗?不必了,你让哥哥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明面上我是没罪的,庆王那厮能拿我怎么样?顶多关押一两个月的。”
黑衣人的声音忽然冷了起来,“那就好。”
随之而来的是刀出鞘的声音,楚沉夏正想按照计划赶过去相救,转弯处忽然出现两个狱卒,似乎是他身上杀气太重,那两个狱卒反而向外跑去。
为了不惊动整个司刑寺,楚沉夏只好追上去先把那两人解决了,匆匆赶回来心里正算计陆轲能不能撑到他赶回去救他。
却看到黑衣人招招留有余手,似乎并不打算下死手,楚沉夏眉头微锁,顿在原地没有过去。黑衣人似乎看到了楚沉夏,手中的招式一瞬间变得泼辣无比,大有排山倒海之势,陆轲根本无从招架,楚沉夏没有犹豫疾走了两步化开了黑衣人的招式。
黑衣人明亮的眼珠一闪,开始与他正面交锋,招招死招,楚沉夏的目光一沉,被自己心中的念头一颤,险些被他一刀劈在胸口。
黑衣人似乎并不恋招,收了刀便飞身往外走,楚沉夏目光落在他故意遗留在地的一枚玉佩,眉间不由得蹙的更深,不动声色地将玉佩拾起。
转身看向陆轲,陆轲惊魂不定的脸并没有因为黑衣人走了而放下戒备,不断后退道:“你是何人?”
楚沉夏手中的剑极快地略过他的脖子,低声道:“我是来杀你的人。”
看着倒下的他,却是楚沉夏慌乱起来,为什么要帮他?刘衍他与其他皇子并无区别,费尽心思想要登上皇位,究竟为什么会帮他?
昏暗的牢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他看着楚沉夏的背影消失在这牢狱之中,才踏进陆轲的牢房,撕下他的一片衣角,抓着他的手沾了些许血在衣角上写了几个字。
翌日,陆轲死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庆王气得直跳脚,明知道是顺王的人下的手,但又无法,于是到处散播是顺王杀人灭口这一消息。
陆执一大早就跪在顺王房门口,两眼通红一声不吭地跪着,任谁来劝都不出声,直到刘衍醒了出门那刻才凄凄切切地喊了声:“殿下!”
刘衍被他吓了一大跳,不解道:“你这是干什么?”
陆执的手颤抖的非常厉害,递过去的那片衣角也晃得的厉害,他脸上的表情隐忍又悲痛,开口更是决绝:“如果殿下不信任我,不放心将这件事交于我去办,殿下可以直说,为什么明面上和我说不到万不得已不用此策,背地里却派别人去杀我弟弟。”
刘衍手中的衣角还未摊开,听他这么说,登时怒道:“放肆...”
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看到衣角上的字,浑身不由得一颤。
兄长虽无情,但我不可无义。今世我们两清,来世愿再无交集。
刘衍吃惊道:“我从未...从未私下派人去杀陆轲,我甚至不知道他死了!”
陆执低着头不说话,刘衍将衣角递还给他,语气镇定道:“这封血书你是从何而来?”
“是一个与我相识多年的牢狱长拿给我的。”陆执跪的笔直,两眼直视前方,尽力维持自己身为下属的职责。
刘衍默了一默道:“谁?他是如何得到的?”
陆执一怔,道:“吴守,我弟弟撑着一口气将血书亲手交予他。”
“他的话可信吗?”刘衍定定地看着他。
陆执心里一惊,脸上登时闪现些许失望,语气又忍不住激动起来:“殿下!我曾经救过吴守,和他相处这么多年,他的话我相信!”
刘衍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刻,才缓缓道:“你下去歇着吧,这几日着手的事情转交给楚沉夏,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去调查,你需要平复一下你的心情。”
陆执猛地一抬头,颤声道:“殿下!我很好...”
刘衍打断他,厉声道:“你一开始说的灭口我并没有当真,敢问这天下谁有那样的狠心肠,可以去杀世上唯一的至亲?如果你做的到,反而让我害怕。谁都看得出,你弟弟的死对你是个不小的打击,你的忠心我明白,可一个人的神经甭的太久了,是会崩溃的。等你弟弟头七过来再说吧。”
陆执被噎的无话可说,他的确很忠心,像他这样的仆从,南宋找不出第二个,宁可让至亲死去也不愿威胁到主子的地位,这样的人的确值得人敬佩,但也令人害怕。
陆执重重叹了口气,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开。
刘衍眯了眯眼睛,一面被一旁的人扶着走回去,一面吩咐道:“叫楚沉夏来。”
“他不在,大清早就收拾包袱急匆匆出门了。”管家对上刘衍的眼神,惊道:“我以为殿下知道。”
刘衍停下脚步,顿了一顿,再抬脚时说道:“叫王若渝来。”
想了一想又道:“告诉半容姑娘,今天不用来帮我诊腿伤了。”
管家连连应下,将刘衍扶到内室,才疾步走向外面。
根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敲着,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走了?偏偏是在陆轲死后,难道是他下的手?他这么做意义何在?
“殿下。”冷冰冰的声音传到脑中,硬是将出神的自己惊了一惊。
见他惊着了,王若渝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刘衍笑道:“没事,没想到你的脚步声轻到连我都不能察觉。”
“我从小苦练轻功,因此比常人走路轻些。”
刘衍原本就想着她回答,因此干脆道:“我叫你来,是有件事要你去做。”
“什么事?”
“去把楚沉夏给我找回来。”
“他会在日落前回来的。”王若渝笃定地说道。
刘衍偏头看她,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他走的时候穿着一件有些旧的长袍,我从未见他穿过那件衣服。针法细腻布料厚实,不像是外面买的,应该是他母亲亲手为他做的。据我所知,楚沉夏的母亲生在二月,应当是回去祝贺他母亲的生辰。前几日我还看到他满脸欣喜地拿着一个包裹回来,如此想来应该是送给他母亲的贺礼了。”
刘衍的食指又忍不住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王若渝如此细腻的心思,的确在他意料之外,想了想才道:“既然如此,就由他去吧。”
顿了一顿又问道:“倘若他今天不回来呢?你何以如此笃定他会在日落前回来?”
王若渝继续道:“他养了几盆花,甚是宝贝。是什么花我不清楚,但以往我都见他白天将花盆移到院子里受些日照,晚间是一定会将它们搬回去的,许是怕夜间的寒气太重煞到它们。今天那几盆花照样摆在院子里,除了他自己回来搬回去,还有谁会替他搬回去?”
刘衍目光一紧,有些质问地开口:“你倒是观察入微,我顺王府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王若渝冷冷道:“我天生懂得察言观色,既然是为殿下做事,小心仔细一点难道不是应该?”
她这话的意思摆明是,我聪明怪我咯?刘衍略微有些尴尬地拿过茶杯,原本是想震一震她,没想到却被她噎的说不出话。
“你父亲这段日子在做什么?”刘衍举杯到嘴边微微抿了一口,余光不断打量着她,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一张脸总是板着没有一丝笑容,从头到尾一身黑,完全没有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
王若渝看他摇了摇头,不由得看着他说道:“家父忙着处理盟内事物,不知殿下有何疑虑?”
刘衍嘴边的茶杯一顿,怔怔抬头道:“我没有疑虑。”
“哦?那我倒是有些疑虑想要问问殿下。”王若渝毫无颜色的唇边抹过一丝小柔。
刘衍果然有些好奇,问道:“什么?”
“殿下这些年来为什么没有一个侧妃?”
刘衍有些吃惊她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但想着她与寻常女子不同,眼光要远些,因此郑重回道:“皇兄们都早早纳了侧妃,甚至有了孩子,可对于一个长年征战沙场的人,总是有些顾不上妻孩的,对妻儿总是有些不公平的。”
“真没想到殿下还是一个顾家的人。”王若渝深深看了他一眼。
刘衍听她说话有些不着调,便觉得她有些讽刺的意思,解释道:“不是所有皇室子弟都是风流天性的,我将来要娶的女子一定是我倾心的,不一定非要温柔贤德,沉鱼落雁,能与我共度余生便足以了。”
“殿下觉得...”王若渝侧着身子弯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殿下觉得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