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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顿时一头雾水。
好在有人看出了名堂:“你们也别疑怪,这叫野驴撂挑子,学问大着呢。他这一跑,准有不干净的东西跟出去。”
哪知话音未落,陈万成撒腿就追:“徐哥,咋滴啦,好歹留句话啊!”
众人见状,顿时哄笑:“四爷果然高明。”
别人看笑话也就算了,没想到连陈来财也跟着乐呵:“青天白日的,徐大脑袋唱的是哪一出!”
紧接着又问道:“姐,你使了啥手段,能把他吓成这样?”
“起开,没心没肺的家伙,大哥都那样了你还有脸笑。”
奇怪的是陈来财并没有辩驳,反像个木桩子似的直发愣。
后见他揉了揉眼睛:“姐,你身后好像有两个影子!”
庙儿转身看了看,又来回走了几步,当即握起拳头。
“反了你了,敢来吓我。”说着就要抓他衣领。
陈来财反应快,泥鳅一样溜了出去,边跑边喊:“姐,先别打,我真看到了!”
“别拿扫把啊,你这马上都要嫁人了…哎呀,妈!”
许是被庙儿打习惯了,只见陈来财又开始围着磨坊不停转圈,那狼狈像,和月生一毛一样。
陈万成一路追到徐家庄,发现徐有良正跪在道祖神像前,天灵灵地灵灵的念叨不停。
“徐哥,平白无故的你跑啥?”
约莫过了三分钟,神神道道的徐有良才住了口,起身就要往外推。
一边推还一边抱怨:“陈老弟,早说过那个女娃不简单,让你赶快嫁出去,你非不听,这下可好,惹个大麻烦回来。“
“啊!徐有良,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家还等着办喜事呢。”
见陈万成死撑着门框不走,徐有良无奈松了手。
两人先后进了屋,落座以后又说道:“也不怕告诉你,她背后跟了魅。”
陈万成眼角猛跳,忙拉着凳子往跟前靠了靠:“怎么可能!”
“你要不信,就瞅个下雨天,趁中午,弄个顶圆的荷叶放头上,保证吓掉你的魂儿。”
“那咋办!你可要拿个主意,一定要帮我把人嫁出去。”陈万成最担心的还是彩礼,那么一大笔钱,万一被人退婚,砸锅卖铁都赔不起。
“陈老弟,不是哥不帮你,我入道门的时候,师傅教的第一件事就是邪灵分类,一般孤魂野鬼,散了怨气就打发了,唯独山河之魅最难缠。”
“你是说,庙儿带回来的是河魅?”
徐有良连敲两下桌面:“不错,而且还是最厉害的那种。”
“这么说来宝也是河魅害的?”
“可不是嘛!”
好在陈万成还有点脑子:“那为啥老小都没事,唯独来宝着了道?”
“你咋就犯糊涂呢!当年来宝差点咽气,是谁帮他抵了厄运?这笔账阎王可都记着呢。再说来宝又是阴时生人,命里本就容易招邪气。”
听他这么一说,陈万成顿时恍然。
现在的情形,确实和大宝小时候的病症很像。
想到大儿子刚成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止儿媳妇会改嫁,有可能连孙子都会改姓。
于是忙拉起徐有良的手,像是抓了根救命稻草:“徐哥,当年你掉进滚水坝,可是我冒死放的绳。如今我有了难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徐有良左手搭右手,轻轻拍了拍:“陈老弟,咱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七根纯毛黑驴鞭,二两白眼黑猫血,这东西可不好找?再说即便是找着了,费用也不是个小数目啊!”
说完便把手抽了回去。
陈万成怕他撂挑子,忙拍着胸口回道:“徐哥尽管放心,我那亲家就是搞养殖的,找这些东西不难。至于费用,大不了今年的收成分你一半。”
听了这话,徐有良顿时来了精神,当即写了个清单,好的坏的嘱咐了仔细。
又挑明了让庙儿禁足,以免她再跑过来惹麻烦。
陈万成倒是心诚,一律照单全收,这边刚出了徐家庄,转头去了陌丁寨。
至于女儿的死活,连问都没问一下。
隔天正午,陈万成和徐有良把失去意识的陈来宝抬到院子中央,头朝西脚朝东,放在一张事先准备好的桐木床上。
这床做的偏小,人躺下去两头悬空。
好在下面铺着半尺厚的枯芦苇,中间还垫了层绿荷叶,按着软软的,躺上面恰好陷进半个身子。
不仅如此,两米高的地方还撑了遮阳棚,棚顶由黑麻布罩着,上面特意开了圆洞。
洞口如烧饼般大小,刚好能让阳光落在头脸上。
这边陈万成正忙着救人,家里的其他人也没闲着。
陈来财顶了哥哥的班儿,丁翠萍怕事儿,直接带着儿子回了娘家。
庙儿被禁足,此时正和母亲准备婚礼用的行头。
见她总是发呆,杨秀男劝道:“不用担心,徐先生可是活神仙,有他在万事大吉。”
接着又扯起了往事:“当年多亏他出了注意,不然你哥早就没命了,就连你我的母女情分,也有他一半功劳。”
“那是大哥吉人天象,关徐有良啥事!。”庙儿不以为然,继续做自己的针线活。
她在绣上轿用的盖头,可惜花纹并非是龙凤呈祥,而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花环,一白两红三粉四紫五鲜黄的花色,看着一点不喜庆。
虽说这种绣法很不合规矩,奈何庙儿出奇的执拗,杨秀男也没办法。
“丫头,你从小懂事,啥都不争。如今要嫁人,总要有个像样的物件。”
紧接着翻出一个小锦盒:“这个东西是你外公采药时捡来的,我一直舍不得戴,你就留着吧。”
“我不要。”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女人总要有个压箱底的物件,以后的日子谁也说不准,万一遇上难事,可以拿来救救急。”
“有啥好急的,反正夫家有钱,还能饿着我!”
“话不能这么说,伸手拿钱总要看人脸色。”说到这里,杨秀男深深叹了口气:“你千万记住,越有钱的家道越不讲亲情。”
见庙儿始终不肯接,索性直接塞进了她的衣兜里。
“你外婆原是地主家的闺女,后来为救你外公,不知求过多少人,可惜亲戚一大帮,竟没一个露面的。”
“这世道,妈早就看透了。与其跳入有钱人的油锅,不如当个普通人家的蒸笼。”
“其实啊,我才不稀罕攀周家的高枝,只是坳不过你爸。婚姻大事,女人终究做不了主。”
“那可不一定。”庙儿收起针线,忙试了试绣好的盖头。
见四角遮的严实,又搁那儿不停吹气,直吹的流苏乱摆,也没能把盖头从头上吹下来。
“唉!你啊!个头虽高,到底是个孩子。”
杨秀男伸手把顶反的盖头翻了个面,终于说了句大实话:“别怪你爸心狠,毕竟来宝来财娶媳妇都很需要钱。”
“放心,我不怪你们,这都是命。”
庙儿拿掉红盖头,摸了摸上面的花环,又一次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