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先皇后

执执西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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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特别特别晴朗的天气,万里无云,洪水刚过,饿殍遍野。他作为太子被派来稳定民心。而她,一个世家小姐,养在深闺不食人间疾苦。她的父亲是个将军,一个刚正不阿的老臣。

    那时的他,身姿绰约,相貌不凡。那时的她,一袭华贵的罗裙跪在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身旁喂她汤药,穿梭在各个病人中间。她繁忙的身影深深的吸引了他,直到一旁的人提醒他,他才回过神来。

    “那个女人是谁?”

    “回殿下,她是即墨将军的嫡女——即墨璃茉。”

    “哦?本宫记得即墨将军现在应该在镇守东荒,他的女儿为何会在此地?”

    “回殿下,璃茉小姐幼时拜入玉雪先生门下,擅长医术,经常周游列国。此次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听说了洪灾,特地赶来救人的。”

    “即墨将军倒是培养了个好女儿啊,不慕名利,倒是跟即墨将军的性子颇为相似。”他惊叹于她的心境,也深深的敬重起眼前这个女人。

    因为他知道能让玉雪那个怪人收为徒弟的,绝对有着非一般的过人之处。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是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将军。满身伤痕的躺在血泊之中,她不顾师父的反对,救下了他。师父说她这是干扰凡人的命数,她自己会得到反噬。是的,玉雪一心修仙,若不是看重即墨璃茉的仙运,他不会收她为徒,只是他那时并未算出那仙运并不是即墨璃茉,而是她以后的孩子——无殃。

    再一次相见,是家宴。即墨将军八十大寿,奉旨回朝,作为嫡女的即墨璃茉自然是要从千里之外的玉雪山赶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那个桀骜不驯的玉雪先生。

    即墨将军一生为国,老皇帝年轻的时候依仗即墨烈,中年的时候却疑心重重。江山是稳固了,但是他即墨烈却成了老皇帝的心头大患,即墨烈看透了帝王心,自请镇守东荒。这一守,便是五十年,五十年的边塞风沙,早就吹毁了他曾经健硕的身躯,留下了一身的疾病。

    终于即墨烈老了,老皇帝也放心了。即墨烈一生忠君爱国,边塞五十年,每一刻都在等着帝王的召唤,终是在他八十大寿的那一天等来了皇帝的传召,而他也在八十大寿的那一天晚上与老皇帝促膝长谈,也是在那一晚,他长眠于世。

    翌日,举国哀悼。即墨烈用一生向皇帝证明了他的忠心,皇帝则许他唯一的嫡女皇后之位,也是那一日,老皇帝在即墨烈的床前宣布禅位于太子,他如今也已经接近耄耋之年,早就不想干了。

    也是那一日,他和她终于正式相见,他素衣以往,而她一袭白裙,转身红着眼睛向他行礼。也是一个同样晴朗的天气,他黄袍加身,她凤冠霞帔,他唤她‘茉儿’,她转身笑着向他行礼,一身红嫁衣艳绝天下。

    一年后,他们的女儿诞生,武国迎来了长公主,他大赦天下,举国同庆。也是那一年,他的宫里添了新人。她夜不能寐,他夜夜笙歌。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消失了,哪里都找不到她的时候,御花园的湖里打捞出一具女尸。那女尸分明不是她,却穿着她的凤冠霞帔,她走了。他想起来了,洞房花烛夜她曾说过:若有一日你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会自己离开。

    他抱着那个尸体痛哭,毫无形象的哭嚷着:“璃茉,你好狠的心,你不要我,也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

    她站在树梢之上看着他伤心欲绝的样子,摇头。

    他不知狠心的从来不是她,而是他——是他留给她无限的漫漫长夜。璃茉轻笑,明明是他违背了曾经的誓言又怎能怪她心狠呢?明明心狠的是你啊!

    也是那一日,举国哀悼。

    也是那一日,他将年幼的长公主改名为无殃,只愿她一生无殃。

    也是那一日,他从龙椅上摔下,重病不起。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从一把椅子上摔下来能有多严重,但是他就是整整病了一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上不行了的时候,他突然奇迹般的好了,只是大病初愈的他,并不是忙于政务,而是夜夜笙歌,广纳秀女。

    而她,终日在玉雪山上陪伴着玉雪先生。梅花树下,她一袭华贵的罗裙坐在桌前为排队的百姓诊治。

    她还是曾经的那个不染凡尘的她。

    她还是曾经的那个妙手丹心的她。

    罗裙依旧华贵,只是,她再也不是深爱着他的那个她……

    大雪起,梅花落,回眸,那个孤傲的玉雪先生秉着一把油纸伞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端着一碗姜汤,说:“乖徒儿,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