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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丞相语落,楚帝一记眼刀飞了过去,看着垂手而立的冷凌衍,冷着声音道:“太子,真有此事?你当真抢了那孩子?”
冷凌衍宽大衣袖下的手紧紧握着,牙齿被咬的咯咯作响,他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冷凌澈,垂下了那双阴狠的眸子。
冷凌澈的计策果然毒辣,他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却偏偏还无从辩解。
他总不能说自己被冷凌澈坑骗,他刚刚求情让楚帝放了玄商,让冷凌淮得了一个宽厚的名声,若是此时说出真相,一是会让人怀疑他的品质,二来只怕更会让父皇失望。
一个为了亲弟而以权谋私的太子,自是要比愚蠢无用,被臣子算计的太子好的多!
分析过利弊之后,冷凌衍便没有丝毫犹豫,只跪地说道:“是儿臣错了,儿臣只是想查清真相,以防有人污蔑了五弟和楚国皇室,未曾想反是弄巧成拙,还请父皇降罪!”
楚帝的脸色好了一些,冷凌衍和冷凌淮是亲兄弟,有所偏袒也是正常,想到此处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冷凌澈,心里只怪他多事。
若是他当初不救下那人,也不会引来今日的祸端!
可楚帝不是糊涂人,若是他此时训斥冷凌澈,只会引得众臣不服,毕竟此次的事情都是冷凌淮惹出来的!
楚帝怒不可遏,冷凌淮放浪形骸他是知道的,他也屡屡责罚,可是欧阳皇后总是会想尽办法给冷凌淮求情。
果然是慈母多败儿,今日果然出事了!
楚帝此时将事情都怪到了欧阳皇后的身上,只想着若是她平日里多加管教,也不会发展到今日的地步!
“你先起来吧!”楚帝开口让冷凌衍起身,对于这个能干懂事的太子,楚帝还是十分宽厚的。
冷凌洵见楚帝竟是一句话都未加苛责,不免有些不忿,便开口道:“父皇,此事民怨激愤,定要小心处理啊!”
冷凌洵做出了一副担忧的模样,楚帝又何尝不知道,此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只怕他也保不住冷凌淮了!
“众位爱卿有何想法?”楚帝居高临下冷冷的环视众人,目光所及处,众臣无不低头。
开玩笑!
那五皇子是皇帝的嫡子,处理轻了,民怨难消,处理重了,以后还要不要命了!
右丞相略略思忖,便向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老臣有一言!”
右丞相资历老,便是楚帝也有三分敬意,“右相请说!”
“陛下,爱子之心,人之常情,可陛下不仅是父亲,更是一国君王!
而且老臣一直以为,陛下之心不仅在于朝堂,更在于天下,而天下共主自是需要人人敬仰爱戴,方可服众。
若陛下初心未改,老臣斗胆请陛下答应三司会审,给楚国百姓一个交代,更可让天下之人见识我楚国君主的风范!”
右丞相一番话不偏不倚,完全是为了楚帝和楚国考虑,反是让楚帝听得进去。
这个时候他不想听人劝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冷凌淮做错了,也不该让那些普通百姓来评点。
可是今日右丞相一番话提醒了楚帝,他的志向从不是一国之主,而是要统一天下,这样的志向需要让天下人皆知他的英明!
冷凌衍闭了闭眼,人人皆说他是与楚帝最像的一个孩子,不仅是长相更在于性格气度。
将心比心,若是他也绝不会因此而损了自己的名声!
“丞相这句话说得不妥,陛下是真龙天子,只有陛下才有资格坐拥天下,何必非要给那些愚民一个交代呢?”西宁侯做为冷凌淮的亲舅舅,自是不肯相让。
“西宁侯疼惜五皇子我们也可以理解,但是天下之事都不如陛下的名声重要,西宁侯也要谅解才是!”宁平侯叹了一口气,开口劝慰道,好像是一心为了西宁侯府着想。
两人争执起来,最后在楚帝的怒斥下才瞪了彼此一眼,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西宁侯和宁平侯的小心思楚帝都懂,这两人的话他谁也不信,反观是一直不涉党争,一心为朝廷社稷的右丞相,才深得楚帝信任。
楚帝揉了揉眉心,事情已经闹到这般地步,已是无法姑息了,“此事就依丞相所言,三司会审!右丞相,就有劳你替朕盯着了,若是那逆子真的犯下了如此罪行……”
楚帝顿了顿,神色晦暗,最后只咬牙说出四个字“依法处置”!
西宁侯还想劝解,冷凌衍却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了解自己的父皇,与江山社稷相比,其他的都是微不足道的。
太子一派愁云惨淡,二皇子一派却是神清气爽,冷凌衍无视冷凌洵那得意嚣张的嘴脸,只走到冷凌澈的身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冷凌澈,记得,是你先出剑的!”
冷凌澈脸上的淡笑不变,只侧眸望着冷凌衍,启唇轻语道:“这剑可曾收起过?”
冷凌澈的声音清淡如水,却偏偏锋利的犹如冰凌,冷凌衍一怔,看着冷凌澈那温润的笑,还有那双深不可测的幽暗眸子,他也低沉沉的笑了起来。
是啊!
他们之间如何能和平共处呢!
既然这样,那便争一个你死我活吧!
锦安王见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心不由蓦地一沉,待冷凌衍走了,锦安王才咬牙说道:“你就安分不得是吧?非要让金陵乱起来?”
冷凌澈斜眼睨了锦安王一眼,嘴角轻挑,语调平缓的说道:“不劳您费心!您安心的做锦安王就好,若是不想被我牵连,也可将我逐出王府!”
冷凌澈说完便抬步离开,只剩下锦安王一人在后面气得发抖,有一官员过来拍马屁,关切的询问道:“王爷,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滚!你才不舒服,你全家都不舒服!”锦安王暴躁的吼道,用那双上扬的凤眸狠狠瞪了这官员一眼,吓得他险些尿了裤子。
锦安王拂袖离开,那人却是委屈的想要落泪,有些大臣都同情的过来劝慰,拍着那人的肩膀,开口道:“你这新来金陵,以后可千万记得,拍谁的马屁都行,就是别去招惹锦安王!
那可不是烈马,是老虎,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啊!”
话说右丞相得了三司会审的主审官后,登门的人络绎不绝,各样的心思都有。
好在右丞相位高权重,闭门谢客一律不见,那些人便也不敢纠缠。
陆流君还未考取功名,自是无法上朝,一见祖父回来,便立刻迎了上去,急切的问道:“祖父!此事陛下决定如何处理?”
右丞相决定要考陆流君一番,便反问道:“依你所想,陛下应会如何判决?”
陆流君沉思了片刻,便开口道:“陛下虽然想要偏袒,但是顾及名声,想必应会彻查此事吧!”
“不错!陛下决定三司会审,而我便是此次会审的主审官!”右丞相语落,陆流君不由有些惊讶,陛下居然选了祖父?
看着陆流君诧异的模样,右丞相复又说道:“因为三司会审便是我提议出来的!”
“祖父,你……”陆流君一时说不出话来,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祖父一心在朝廷社稷上,从不会理会任何权利纷争。
这次的事情看起来是五皇子行为不当,实则却是冷凌澈和冷凌衍之间的博弈。
“祖父,难道您选择了……”
右丞相打断了陆流君的话,只背手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副松山图,有些莫名的开口问道:“流君,你知道这副画是谁画的吗?”
这副画一直挂在右丞相的书房中,可是上面没有印鉴和题字,所以陆流君也不得而知。
“这是五十年前的画了,是我从左相手里夺来的!”
陆流君的表情彻底怔住了,然而右丞相并没有回头看他,只看着那幅画自顾自的说道:“那时多好,那时是我们最好的年纪,殷侯在,左相在,不像现在,故人皆去,徒留我这个白发老翁守着早已变了样的朝廷!”
陆流君脸上的讶色尽褪,看着祖父那苍老寂寥的背影,心中不免心疼。
那个时代他只能从史书和祖父的口中得知,那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时代,有一群像祖父这样的人用着自己的热血灌溉着百废待兴的朝廷。
可当朝廷欣欣向荣之际,当这棵大树已经枝叶繁茂之时,当年的那些人却相继离开,最后坚持初心的便也有寥寥数人。
右丞相转身看着陆流君,那锋芒的眼神不像在看自己的孙儿,而是在看一个让他寄予了希望的好男儿,“流君,我想听听你的打算和选择!”
“良禽择木而栖,孙儿要么便选择一个最好的,要么便宁愿纵身江湖,也不愿耗费心血在这种地方!”陆流君没有掩藏自己的心意,虽然他的想法在世族大家来看简直是荒唐,可是他知道他的祖父不是那种愚昧之人。
右丞相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如竹青年,挑了挑眉,问道:“如今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便是太子和二皇子,你更看好哪一个?”
“太子性冷且独断,二皇子面善心苦,都非明君之选,也不是流君愿意与之为伍者!”此时只有祖孙两人,两人都没有避讳。
“哦?照你这般说来,我们倒是没的选择了?”右丞相摸了摸胡子,开口说道。
“君臣之道在于平衡,虽然君权无上,但是权臣亦不可小觑,况陛下不是只有太子和二皇子两位皇子,选择也并非如此局限!”
陆流君的话简直都不能算是大胆,而是忤逆了!
然而右丞相却是丝毫未怒,但是笑着问道:“这般来说流君可是有了人选?”
陆流君勾唇一笑,宛若朗朗翠竹,自有一番清朗风姿,“有心无谋,是为蠢材:有谋无心,是为奸佞,有心胸有胆识之人,才是流君一心往之!”
“哈哈哈……”右丞相摸着胡子笑了起来,只是那双眼中一直含着烁烁的精光,“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懒得管了,但愿真的有你所说之人吧!”
右丞相挥了挥手,让陆流君退下,他则是一人站在那副画前伫立许久。
突然他低沉的笑了起来,看着那些枝干刚强的松树枝,缓缓开口道:“老玉,看来我还真是没得选了!你我比了一辈子,结果还是你厉害,谁让你有一个有心有智的晚辈呢!”
三司会审比众人预计的都要快,本以为事情牵扯到了一个皇子,少说也想要三五月,谁曾想未出半月便已经定案了!
主要实在是冷凌淮太过招摇,他一心只想着出气,带着十多个侍卫在光天化日之下奸污刘兴的妻子,目睹之人不在少数,所以半月便足以定案。
楚帝怒不可遏,险些在朝堂之上挥剑砍了冷凌淮,却被一众大臣拦下,其实众人也心中清明,这一剑是如何也砍不到冷凌淮的,但若是他们不拦着,难保他们的脖子上以后会挨上一刀。
最后在楚帝的盛怒之下,将五皇子贬为了庶人,发配了边疆苦寒之地。
这责罚看起来重,但只要留冷凌淮一命,以后一旦大赦天下招回来就是!
而且发配苦寒之地,那里又能苦到哪去,最多是比不得金陵繁华罢了!
能有此结果,冷凌衍已觉得最好,而且冷凌淮的性子的确需要磨砺一番,否则以后也终究是个祸害!
可是冷凌衍这般想,皇后却是不肯,冷凌淮是她的宝贝儿子,她哪里会舍得让冷凌淮受苦。
欧阳皇后已经找楚帝哭嚎多次了,楚帝被烦的不胜其扰,最后还是殷太后派人给了警告,若是再因此事去烦扰陛下,便收了她的凤印,这般欧阳皇后才老实了下来。
可她还是不甘心,便找来太子哭诉,冷凌淮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冷凌衍进殿后只瞄了冷凌淮一眼,与欧阳皇后请安行礼。
“凌衍,救救你弟弟吧,母后求你了!那苦寒之地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啊,凌淮不能去啊!”欧阳皇后显然已经哭了多时,眼睛红肿不堪,正抓着冷凌衍的衣摆悲切的说道。
冷凌衍不忍看欧阳皇后这个样子,只瞪了冷凌淮一眼,开口叱道:“你不知道劝慰母后吗?这件事还能怪谁,还不都是你无法无天!”
冷凌淮的喉咙动了动,他没有抬起头,只声音哽咽道:“皇兄,我不想去!”
冷凌衍只觉得心头窝着一团火,那是三司会审的结果,是父皇的圣旨,是他可以任性妄为的吗?
“凌衍,你是太子,朝中的大臣都听你的!你让他们联名上书,救救凌淮,哪怕是禁足府中,以后都不得出,也要留在金陵啊!”
冷凌衍怒极反笑,看着涕泪不止的欧阳皇后,冷声道:“母后是想让父皇忌惮我,还是想让群臣弹劾我,让百姓指责我?
您可是觉得儿臣这个太子做的太安稳了,想要帮冷凌洵一把?”
欧阳皇后怔住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冷凌衍,嘴角颤抖的说道:“你……你怎么能这么与母后说话?”
“母后!儿臣只要还是太子,便能护住您和五弟,以后儿臣登基,难道还会看着五弟在外吗?
可若儿臣不是太子,不仅是五弟,就连您,儿臣也护不住!”
冷凌衍说完之后看了冷凌淮一眼,沉着嗓音道:“我希望你能懂些是非,这是父皇的圣旨,你就不要再心存侥幸了!”
冷凌衍说完便抬步离开,他不想面对任性的母后,更不想看冷凌淮那没用的样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也该好好受罚了!
看着冷凌衍头也不回的离开,欧阳皇后失了最后的仰仗,无力的跌坐了下来,冷凌淮跪行到欧阳皇后脚下,拉着她的裙角道:“母后,是那冷凌澈害的我!若是我被贬到苦寒之地,他还不得要了我的命!母后救我!母后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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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着冷凌淮是如何作死的吧,浮梦一定给他一个痛快,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