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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山庄鬼影(十三)
秦放差点没跳起来,“姐夫他疯了吗!”
白水听他骂人,骂的还是在她心里如神敬重的人,不满道,“你又骂人。苏大人提醒过我不要太靠近平西侯,可是我没料到他出手这么快。要是躲得慢一点,估计胳膊都要被他卸掉了。”
她说着说着就见秦放脸上没了表情,只是盯着自己,盯得她心虚,用掌推开他的脸,“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
“还说没事……”秦放抱住她,叹气,“嗯,你没事……还有其他事要办吗?没的话我先带你去疗伤吧,现在他们都忙着去追刺客,没空留意我们。”
“没了,接下来要看苏大人了。”
秦放禁不住哼声,“你提起我姐夫人都不同了,提起我的时候怎么不这样。”
醋味浓得白水都闻到了,酸得不行。她垫脚往他脸上亲了一记,亲得秦放的魂都快欢喜地飞走了。他低头,“再亲我一口。”
“德行,快走,等会那些人就该往回追了。”
秦放弯身背对她,“我背你。”
白水顿了顿,胳膊也实在是太疼,念了一声“等会”,脱去外面的衣裳,露出另一身外衣,全然没了刚才的刺客模样。她将脱下的衣服丢到屋顶上,这才爬到他背上,安心地松了一口气,“走慢点,我疼。”
秦放轻声,“嗯,我刚已经把地形摸清了,我等会走小路,没大路平整,可能会有点颠,你忍着些。”
秦放背着她,慢慢走向小路,想回房去拿药,给她疗伤。虽然她凶的时候很凶,甚至能一只手把他提起来,可比起如今虚弱的她,他反而想念她单手提人的精神气了。
“秦放,你送我回屋后,得快点去做下一件事。”
“嗯,你不要说话了,快睡觉。”
白水低低应声,趴在温暖的背上,伴着痛楚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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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申时,山上日光已经有些薄弱,不似正午毒辣。沈卫却满头大汗,里衣都湿透了。他惶恐不安地想了许多事,越想越觉得他做错了。他颤颤偏身,问虞奉临,“这样看来,苏云开并不是凶手。”
虞奉临轻笑,“他本来也不是,他根本没有理由对你下手,只是你自己心里有鬼,见人就要咬一口。反而错将最能帮助你的人关了起来,你不如仔细想想,你们到底一起得罪过什么人?”
沈卫脸色惨白,摇头,“我没有……我问心无愧。”
虞奉临并不笨,能洞悉人心的他才不会信沈卫的话,“你要真想活,就去找苏云开吧。这次的人死得实在是蹊跷,不知道原委的苏云开根本不能猜测到凶手下一步会怎么做,只是本侯今日是看出来了,凶手要杀的人是你。”
沈卫猛地一顿,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看着门外怔了好一会,不知所措。
直到外面“砰”地一声,他才跳了起来,惊叫着往后退。
门口立刻有下人说道,“隔壁屋的人在搬他们的皮影箱子出来晾晒,没想到有人手滑,把箱子摔地上了。”
沈卫当即骂了外面一通,可还是没敢出去。他越骂越没力气,越骂越害怕,看得虞奉临都觉得他要变成疯子了。
“苏云开不是凶手……但他能找到凶手,抓到凶手,我就不会死了。”沈卫重复念着这几句话,忽然转身对虞奉临说道,“侯爷,我沈某人在整个大宋都有产业,富可敌国,您知道的吧?”
虞奉临吹去茶杯里浮着的茶叶,抬眼看了看他,“当然知道,虽然不是我认识的最有钱的人,但那钱能筑成五座金山吧,任谁看了都会心动。”
沈卫双眼直勾勾盯着他,“我愿给侯爷三座金山。”
虞奉临笑了笑,“你的命,本侯看值五座金山。”
沈卫愣了愣,“侯爷知道我要说什么?”
“本侯不傻,你都快死了还不肯跟苏云开坦白曾发生过什么事,那肯定是因为那件事如果说出来也会要了你的命。你突然跟我提钱的事,很显然,你是要我保你性命。只是在本侯眼里,你的命值五座金山,你肯给,本侯就一定能救你。”
虞奉临当然知道沈卫的家底绝不是只有他说的那些,但是同时他也知道,要的太多,就真的是要了他的命。他还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沈卫想了许久,虚弱地点头,“好,听侯爷的。”
虞奉临展颜道,“走吧,本侯送你去见苏云开。”
沈卫心里将虞奉临骂了千万遍,可事到如今,能用重金贿丨赂,换得自己日后安平,还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么?
有虞奉临护送这一路都非常安全,抵达苏云开房门口时,沈卫特地换了个婢女来敲门,免得里头的人一听是他的声音就闭门不见。
“苏大人,苏大人?”
苏云开闻声往那看去,见外面站了约莫七八人,便笑了笑。明月朝门外努努嘴,示意他不要回答。
“苏大人,您在里头吗?”
明月反问道,“不在里面难道我们会上天遁地吗?”
沈卫顿时尴尬,“大人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草民和金富贵他们做过什么混账事吗,草民来自首了。”
苏云开终于站起身,往那边看去,说道,“你是要和我一个人说?”
“对。”
“可是我现在也有嫌疑,你告诉我,日后你要是死了,我就更像是凶手了。所以这些话,不能我一个人听。”
“那我请侯爷做个证,苏大人总可以放心了吧。”
面前的门缓缓打开,沈卫只觉像是给自己打开了一条生路。看见苏云开的一刻,几乎见了救命稻草,连七上八下的心都安稳了些,“大人……救我,那凶手已经胆大包天跑到门口来刺杀我了。”
苏云开神情淡漠,“能让一个人不顾自身安危都要杀了你,你到底做过什么荒唐事?”
沈卫不语,进屋后让人关上门,屋里便只剩下他们四人。
明月有伤在身,可习惯性地站在苏云开左边,这会微微晃了晃身,被苏云开看见,拉她也一起坐下。
沈卫见他毫无兴趣要听,知道他对自己颇有芥蒂,可如今能救自己的人是他,都说苏云开最擅长从蛛丝马迹追踪真相,他也期盼是如此,否则就白招了,“我们沈家和金家、梁家是世交,所以我和金富贵、梁房栋刚出生就认识,后来长大了志趣相投,就玩在了一块。除了一块经商,还经常一起吃喝玩乐。二十年前我们年轻气盛,烟花之地去得多了,家里妻妾又多,觉得没意思,于是就寻了一些刺激的玩。”
苏云开已经能从“刺激”二字想到更深一点的含义,面色渐渐沉落。
“那刺激便是交欢时让姑娘们受点伤,青楼里的姑娘喜欢钱,我们又有钱,所以也乐意陪我们玩。久了,又觉得无趣。”
苏云开冷冷问道,“所以你们就开始找良家女子?”
沈卫吃了一惊,他还没说他竟已经知道了。他被盯得心虚,迟疑着要不要往下说,终究还是继续说道,“是……开始是找自家的婢女,但婢女是自己家的,被长辈瞧见怕败坏名声,我们就只能找外面的。但我们在当地名气大,怕碰见熟人,所以也是玩乐一阵就要消停一阵。直到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苏云开默然,苏秀死的那年。
“我喜欢听曲看戏,最爱看的是傀儡戏,所以自己也养了个傀儡班子,那时候的班主,就是于向洪。操纵傀儡戏只见傀儡不见偶,我们也不乐意同那些低贱的人碰面,所以戏班里一直有什么人我都不知道。直到那日见于班主教训个姑娘,打得太惨,在我听来,声音却妙如黄莺……”
别说苏云开,就连虞奉临都猜到这话的意思了。明月听得又羞又怒,渣滓!
沈卫叹气,“然后夜里我就找了于班主,他起先不肯,说那姑娘不是孤儿,有家人的,自己偷偷跑来这学技艺,被家人知道怕惹麻烦。后来我给了他一笔钱,他这才点头,于是我们就把她带走了,可是她反抗得太过厉害,还抓伤了梁房栋,他一下没忍住,就失手把她扼杀了。”
虞奉临暗暗冷笑,把杀人的罪名推到死了的人身上,他果真留了后手,主犯和从犯的罪名,可是完全不同的。
“后来我们怕出事,就找了于班主,于班主说她没有爹娘,家里有两个哥哥在外头做苦活,每月还寄钱回来,很疼爱这妹妹。可出了这事,只怕那两人不会善罢甘休。然后我们就去找了官府,提前收买了地方官。果然,那两人听说之后,就去报官。因我们提前打点好了,所以反倒抓他们进了大牢,和一些重犯发配边疆,从此再也没见过。”
沈卫心魂不定,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如今很有可能是他们回来了,回来找我们报仇了!大人,我没有杀过人,是梁房栋做的,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听了他们的话。”
苏云开缓声问道,“那死去的姑娘叫什么?”
沈卫神情一黯,“苏秀……”
苏云开冷冷一笑,“你说她是被梁房栋扼杀的?可是事实上,她生前曾遭非人的折磨,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就连头骨,都有被敲碎的痕迹。最严重的,便是她的下身,沈卫,你以为把一切罪名推到梁房栋身上,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沈卫猛地愣神,心头猛沉,他怎么会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