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张百万是被谋杀的

墨小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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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小丫鬟忙忙打断了:“这不可能,翠袖姐姐跟庄子上的二牛哥青梅竹马,两人已经求老爷恩典订了亲事,马上就要成亲了,这几天翠袖姐姐一直在高高兴兴绣嫁衣呢,怎么可能想不开去寻死?”

    她说着忍不住呜呜咽咽抹起眼泪来。

    有几个婆子也跟着点头,看来是确有其实。

    王捕头很是不耐烦:“失足落水不对,自己投湖也不对,地上没有脚印,也不是被人推下去的,那你倒是说说这人是怎么死的!我看就是你这丫头本事不到家,验尸验错了!”

    旁边仵作拉拉他的袖子:“捕头,卑职一直盯着呢,沈姑娘验的没错啊……”

    王捕头一噎,顿时更加恼羞成怒:“那你倒是说说,这人是怎么莫名其妙跑到湖里的!”

    静默了片刻,忽然有个颤巍巍的声音小声道:“不会……不会真的是被水鬼迷惑,自己走进湖里去的吧?”

    声音虽小,却像是一个炸雷在众人耳边轰然响起,大家轰然炸开了锅,抱头尖叫的,拔腿就跑的,有胆小的丫鬟甚至瞬间昏了过去。

    沈素年却没有说话,盯着地上那一行时有时无、参差不齐的脚印沉思片刻,扭头看向张景和:

    “既然如此,那就请张公子再带我们看看令尊落水的地方吧。”

    王捕头并不想看。

    但是没用,因为距离并不远,就隔着一丈还不到的距离。

    丫鬟小厮们抖的更厉害了:果、果然是水鬼拿替身吧……

    唯二淡定如常的只有沈素年和陆宸。

    仔仔细细查过一边,陆宸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沈素年面色沉重的摇头。

    陆宸见她脸色不好,便安慰道:“没有也是正常的,毕竟张百万是意外落水。”

    沈素年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才靠近他低声道:

    “不,正相反,没有任何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在池塘边意外落水,无非是滑倒或者栽倒,但是滑倒会留下擦痕,栽倒会留下撞痕,甚至像翠袖那样自己走进水中都会在青苔上留下足迹,而张百万意外落水却半点痕迹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陆宸一下子也反应过来:“所以他很有可能是被人抛入水中,只有凶手才能在作案时注意避免留下线索,或者事后消灭痕迹!”

    沈素年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家伙看起来有几分顺眼,点点头笑道:“没错,虽然不能百分之百断定,但是张百万很有可能死于他杀!而咱们接下来的事情就是——”

    陆宸折扇一击掌心,跟她相视而笑:“开棺验尸!”

    “什么!开棺验尸?”张夫人一听这个建议,本来苍白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青黑起来,坚决拒绝道,“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怎么可以开棺验尸?这不是惊扰我丈夫吗?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张夫人,兹事体大,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查清您丈夫的死因,再说,这棺材不是还没有下葬吗?”沈素年皱着秀眉,声音清冷地劝服道。

    “不行!人都死了这么多日了,还验什么尸?我儿子报案是要你们查翠袖的,不是来查我丈夫的,你们衙门到底是怎么办案的!”张夫人很是生气地瞪了沈素年一眼。

    “夫人别怒,别怒,这不是我们衙门的人,只是个应征捕快的,黄知县是想试试她有几分本事,我们这就让她走人。”王捕头见张夫人真的发怒了,急忙上前赔礼道。

    张夫人听王捕头这么一说,更是生气了,指着他道:“王捕头,这应征的捕快,都没有入职,你让她来查案子?你们衙门是怎么回事啊?我丈夫在生的时候,每年给衙门捐那么多钱,你们真是没良心,竟然要他们来验尸。”

    那张夫人说着,整个人都气得发抖,颤巍巍地指着王捕头。

    “张夫人,别激动,我这就他们滚蛋。”拿人的手短,张百万生前的确给衙门捐了不少钱,王捕头点头哈腰地给张夫人道歉后,立刻板起了脸,冷声对着沈素年和陆宸道,“你们俩个实在是胡闹,这样子怎么做捕快?叫你们来查那丫鬟的死因!怎么扯到张老爷身上去了!懂不懂死者为大!”

    沈素年和陆宸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你们若是能查出翠袖的死因,就查,若是查不出,就滚!”王捕快见这两人竟然还露出了不服气的模样,当即觉得自己身为捕头的尊严受到了挑衅,恶狠狠地警告道。

    “是是是,捕头,我们知道了,给我一日的时间,我绝对可以查出翠袖的死因。”陆宸当即上前一步,向王捕头保证道。

    哼,这小子态度还算可以,王捕头心头绝对是更偏向于陆宸的,不管怎么说,在黄知县跟前,被沈素年一个小丫头揍了,他这老脸挂不住啊!

    既然陆宸都表态了,沈素年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她抬眼看了看渐渐黑了的天色,神色冷淡道:“我不需要一日,只要六个时辰则可。”

    当晚,月黑风高,静谧的张府一前一后而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俩个黑衣人。

    正是沈素年和陆宸。

    沈素年先来一步,点亮了蜡烛,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房间,挂满白绸和花圈的灵堂显得阴森诡异,摆放在房间正中的漆黑棺木,返照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将沈素年清冷的面色衬得更为冷清。

    沈素年正要推开棺木验尸,手腕却忽然被一只手握住了。

    她从小六感敏锐,视觉好,听觉好,嗅觉好,感觉更是灵敏,不消回头,她便知握着自己手腕的人是何人。

    “你来晚了一步,我先来的。”沈素年不动声色,一手举着蜡烛,一手想要挣脱陆宸的钳制。

    然而,陆宸的武功似乎比她更胜一筹,她的手紧紧攥在他的手心,竟是纹丝不动。

    “小丫头轻功不错,有我三分一的功力。”陆宸幽幽开口,叹气道,“你是比我来早些,但是这个世界不讲究先来后到,只尊重弱肉强食。”

    “我不是弱肉。”沈素年冷冷地剜了他一眼,忽然趁他不备,狠狠地抬腿,对准了他的下三路就踹了过去。

    陆宸反应机警,赶紧侧身避过,但是这个动作,正好让沈素年挣脱了他的钳制,沈素年争分夺秒,并不与他多纠缠一分,直接伸手,兼用了内力,推开了张百万的棺木。

    “小姑娘家家的,忒狠毒了,你想要小爷我断子绝孙啊!”陆宸本以为她要逞强,跟自己较个高下,却不想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冷静理智,竟然只是避开了自己,直奔目的。

    沈素年恍若未闻,压根没有搭理他,举起了蜡烛,神色专注地开始打量起馆中尸体来,最后,她甚至戴上了手套,轻轻撬开了张百万的嘴巴,鼻子,甚至敲打了肺部等地方,细致,认真,竟是一丝一毫都没有惊慌害怕。

    这,这功底真是连他这个六扇门的头号通缉要犯都自叹弗如啊。

    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姑娘啊!竟连尸体都不怕!

    陆宸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出声道:“如何?是溺水而亡,还是死后抛尸?”

    “口中略带水渍,瞳孔放大,耳膜因为水压造成了破裂出血,口鼻中均有少量泥沙,可见是在水里挣扎过了,应该是溺水而亡,而不是被抛尸的。”沈素年一边口述,一边动作熟练地卸下了自己手上的手套,将手套放到了蜡烛上点燃,随后,一双白色手套,就变成了一缕青烟。

    “那就是意外溺亡了?”陆宸虽然很是赞同她的观察判断,但是他也是个谨慎的人,仍然将尸体一寸一寸打量了一遍。

    “但是岸上丝毫没有痕迹,若不是事后被人刻意清理了痕迹,就是被抛进水里淹死的,但是那个湖深我测量过了,并不足以淹没一个成年人,若是被抛进去,应当可以呼救或者自己走出来啊。不管是事后被人清理了痕迹,还是被抛进湖里淹死,都是谋杀,但他又的的确确是溺水而死的,这有点说不通啊——”沈素年神色冷凝地分析道。

    “你看,这是什么!”她忽然停住了言语,略带惊讶低呼了一声。

    陆宸的目光也正好落在她指的地方,也是眸色渐深。

    沈素年指的地方,正是那张百万的耳后,那里有一个形状诡异的符号,虽然很小,但是瞧着就很诡异阴森,像是地狱饿鬼来索命一般的图案。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符号。”她低声道。

    “这是道家的一种诅咒,目的是诅咒死者永不超生。”陆宸声音低沉道,“张百万,绝对是被谋杀的。”

    沈素年拿着蜡烛,凑近了那个符号,然后从口袋里面掏出本子,将那个符号画在了纸上。

    她刚收好本子,合上了棺材,正要离开,陆宸却忽然猛地凑近了她,将她手上的蜡烛吹灭,然后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整个人压在了棺材后面。

    陆宸此举,让她很是别扭,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她甚至能够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