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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霁宁问这个问题没别的意思,他就是纯粹的好奇,顺带转移京渊的注意力,让京渊别老是给他讲朝堂上后宫里的厉害关系。
这些事情知道的太多了影响他的咸度。他要是不咸了,还怎么继续做咸鱼呢?
不过萧霁宁是真的有些好奇京渊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成家。
他没看完整本书过,但萧霁宁听说《京渊录》的原著中,故事到京渊登基那一日时便戛然而止,京渊登基后的事情作者一字未提,番外也只说了其余配角,所以读者们皆是抓心挠肺想知道京渊登基后的后续,许多著名的评书人也赞叹这个结局恰到好处,留白绝佳。
结局恰不恰当,留白绝不绝佳的什么萧霁宁一个射箭运动员不懂,他只知道京渊登基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岁了。
古代女子十五及笄便可成婚,男子二十弱冠应有妻,而京渊三十岁,在而立之年身边别说有个妻子,就是连个有点暧昧关系的女人都没出现过,这让萧霁宁着实好奇。
结果萧霁宁这话刚问出口,京渊周身的气息便骤然冷下,眼眶的瞳孔倏然缩紧,凛冽的目光犹如实质几乎要将萧霁宁刺穿,即使他脸上依旧挂着淡笑,嘴角抿起的弧度也未曾有分毫变化,但萧霁宁还是有种感觉――他这话戳到京渊的肺管子了。
京渊一瞬间情绪就变了,他在生气,而且很愤怒。
萧霁宁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与其说是他和京渊相处四年带来的默契,倒不如说京渊那一刹那迸发的杀意让萧霁宁有了本能的危机感,以至于他不禁后退半步,仰头微微睁大盯着京渊,下意识道:“京渊……哥哥?”
这声“京渊哥哥”似乎唤回了京渊的心智,他笑了一声,轻轻摇着头,周身的冷意便如一股迅疾的烈风褪去,霎时消逝得无影无踪,他以一种这个年纪的少年特有的青涩和腼腆,勾唇笑着对萧霁宁平声道:“京渊出生于京家,日后需接替父亲守卫大萧王朝,如今既未立业,何以成家?再说京渊只希望能遇到一位与我真心相爱的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倘若遇不到,那京渊宁愿孤独终老。”
他这席话既表达了自己不是贪恋女色的风流纨绔,也委婉表明了自己将来有可能子承父业上战场,所以暂时不愿娶妻,耽误别的女子,一字一句情真意切,认真郑重,任何人听了都只会赞他一句赤子之心,坦诚热烈,完全寻不出任何错处,仿佛方才他外泄的杀意只是萧霁宁的错觉。
只是萧霁宁和京渊说话时,正立于傍晚的夕阳下,残阳晚霞洒在萧霁宁肩上,便将那矜贵的皇子常服渡上一层浅浅的碎金光线,照得萧霁宁灿灿生暖。
而京渊却恰好站在檐角投下的阴影里,使得这温暖的落日余晖没有一丝能停在他的身上,也不能落入他的眼底,让仰头望着他眼睛萧霁宁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觉得,京渊的眼珠能如此的幽暗深邃,黑得他连一点光都看不见,仿佛里面藏着一个被层层厚茧包裹的巨大秘密。
萧霁宁回到玉笙居后还有些发怔,他回到自己的卧房,让穆奎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他望向杯里淡绿色的茶汤,思绪渐渐转回。
“我太难了。”他捧着热茶,热茶却暖不了他的心,萧霁宁愁眉紧锁,年少老成地叹了这么一声。
穆奎不知道萧霁宁为什么叹气,笑了一声问他道:“殿下,是不是今日李侍读又给您布置了什么难题啊?”
萧霁宁骗他道:“唉,是的。”
毕竟这种事他也不好问穆奎,等穆奎离开后萧霁宁才去问小蛋:“小蛋小蛋,我今天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刚刚京渊是不是……想杀了我?”
“是。”小蛋危言耸听道,“他每天都想杀你,还有你几个哥哥,不然他怎么当皇帝?尊敬的玩家,是时候拿起武器保卫自己了。”
“我没和你开玩笑呢,我感觉是真的,他那一刻就是想杀了我。”萧霁宁可怜道,“我好无辜,好无助,好委屈啊,我只是关心了句他打算什么时候成家,他就想杀了我!”
萧霁宁心里发凉,又酸涩,又委屈――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啊!
京渊欺负小孩子!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小蛋压低声音,也摆正了声色,“用你的小脑瓜子好好想想,你有什么用处,纯姬又有什么用处,京渊他什么家世,他凭什么给你做伴读啊?”
这件事不用小蛋提醒,萧霁宁很早之前就觉得这件事不对劲了,可他一直想不出这是为什么,最主要的一点是:“可是京渊当我伴读这件事,不是还要经过我父皇同意吗?那我父皇让京渊做我伴读又是为什么呢?”
小蛋没正面回答萧霁宁这个问题,他只是避重就轻道:“所以这里面有着猫腻,你想要活下去,从现在起就得为自己筹谋了。”
萧霁宁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然后问小蛋:“那我要怎么做呢?”
小蛋苦口婆心:“很简单,你还是和京渊明面上打好关系,但是私底下你要培养自己的势力了,你说说这都四年过去了,你除了穆奎薄欢薄乐以外,你随从表里根本找不到第四个能供你用的随从!所以说,你每天不要再呆在玉笙居里咸鱼了,每天多出去转转,碰到被人欺凌的小太监小宫女顺手救一下,以后让他们报答你岂不美哉?你也别去关心京渊啥时候成家了,你成家的时候娶个家世好点的正妃,日后京渊就算想要搞死你,说不定你老婆还能保你一下,这势力再强大点,你再多讨你父皇喜欢一点,说不定就直接登基了……”
“可这都刷了四年了,他今天还是想杀了我。”然而小蛋的精心计划并没有打动萧霁宁,他听得不仅昏昏欲睡,还觉得很是麻烦,“算了,活不了,等死吧。”
小蛋:“……”
萧霁宁言出必行,说到做到,说要等死就是要等死。
他第二天就把昨天京渊可能想宰了他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腆着白嫩嫩的小脸上学堂,按照每日惯例,在李侍读讲完一篇文章的休息空余,从课桌底下给京渊塞吃的,一口一句脆生生的“京渊哥哥”,听得小蛋想造反。
今日纯姬给萧霁宁准备的点心是白糖糕,糕体通身雪白,口感软糯,入口便是满齿的香甜,萧霁宁“嗷”地狠狠咬了一大口,吃得心满意足,觉得做纯姬的崽就是有这点好处,每天都有吃不完几乎不带重样的美食。
而另一边,京渊还捧着手上的白糖糕迟迟没有下嘴,萧霁宁现在也不和七、八皇子一块念书了,只能和京渊分享自己的零食,便催促他道:“京渊哥哥,你快尝尝呀,这个白糖糕好甜好糯,真的很好吃!”
京渊还是没有动口,将白糖糕放下:“殿下,甜食吃多了容易体胖。”
“噢。”萧霁宁应了一声,一手捏着白糖糕,一手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软肉肉,撒谎道,“可是宁宁吃不胖。”
京渊扯唇笑了下,把白糖糕放回食盒里,开口说:“可京渊倒是长了许多,那这些白糖糕殿下就全部吃了吧。”
京渊不吃萧霁宁自然不会勉强他,他还乐得一个人独占甜食,把一整屉的白糖糕都吃完了,撑得午饭没吃几口。
穆奎中午来给他送饭时见萧霁宁吃的少,便劝他道:“殿下你再多吃一些呀,怎么就吃那么几块肉?这样您下午在训武场哪有力气啊。”
一提训武场萧霁宁就绝望,他趴在案桌上,蹙着眉哼哼道:“我不想学武……”
“殿下,这肯定得学啊。”穆奎赶紧把萧霁宁扶起来,晃了晃软绵绵的他,“不学的话殿下您怎么学骑射?等秋猎皇上考察各位皇子的骑射成绩时您又怎么办?”
“骑射?”萧霁宁睁大眼睛,立刻从案桌上爬起。
是的,他怎么忘了这茬?
因为边疆辽人突厥又时时来犯,所以萧帝非常萧帝注重皇子的各项能力,尤其是骑射这一项,每年秋季,萧帝都要举行秋猎,并在猎场考察诸位皇子的骑射成绩,除了天生体弱患有哮疾的三皇子以外,没有一个皇子能够不学骑射。
于是在每个皇子进入训武场开始习武之前,萧帝都会让皇子先去马场挑选一匹属于自己的小马,亲手喂养,以培育皇子和小马的默契。
萧霁宁除了不能喝奶以外身体还挺健康的,骑射他必须得学,而学骑马萧霁宁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射箭……他根本就不行。
不过话说回来,不知道萧帝是儿子太多还是怎么的,萧霁宁进训武场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却还没有自己的小马,他周围也没人提起这件事,萧霁宁安慰自己这样也好,能躲一日是一日。
这日练武快结束之际,众皇子在习最后一套武拳时,五皇子忽然对二皇子提议:“二哥,咱们也有些日子没去马场了,不如今日五课结束后,我们去马场比比骑射?”
二皇子是众皇子中武艺最好的皇子,只是去年骑射输给了太子,他心中暗自愤恨,今年格外努力练习骑射,闻言欣然应允:“好啊。”
说完他便看向打了会儿拳便气喘吁吁的六皇子,勾唇嘲道:“六弟呢?不如你也和我们一块去吧。”
六皇子身材着实过分圆润,故他骑射成绩去年最差,二皇子也不是诚心邀请,就是想看六皇子的笑话,所以他的话虽是在问,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
好在那边的战火烧不到他这边,萧霁宁眼观鼻鼻观心,继续扎自己摇摇晃晃的马步。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七皇子听到二皇子的提议,便转头对八皇子说:“八皇弟,我也好久没去马场喂过我的千里白了,等会下课后我们也去下马场吧?”
“好呀好呀。”八皇子身上有辽人血统本就喜欢骑射,平日里就属他去马场去的最勤,说完他就看向“一起放学”小组另外的一名成员,“小九也去吗?”
“啊?我、我……”被点名的萧霁宁猝不及防,继而摇头拒绝道,“八皇兄,我就不去了吧。”
八皇子却不肯放弃:“为什么,我们一起去呀,小九你的马叫什么呀?”
萧霁宁说:“我还没有马呢。”
萧霁宁话音落下,七皇子和八皇子都愣住了,因为八皇子不受萧帝宠爱这在宫内不是什么秘密,可即便如此,萧帝却还是在他进训武场之前就让他去马场选了一匹小马,怎么到了萧霁宁这边,看着却是萧霁宁比八皇子还要不受宠呢?
八皇子偷偷地看了一眼萧霁宁,怕自己刚刚的话让萧霁宁伤心,就说:“那、那我们就下次再去吧,等小九你有了马再去。”
萧霁宁确实不想去,可他见八皇子这样小心翼翼怕他难过的温柔模样,又不禁笑了起来,咧着一口小白牙道:“没事呀八皇兄,我可以陪你们一起去,我也想去看看你和七皇兄的马呢。”
反正是去看马又不是去射箭,应该没什么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