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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珍脸色发青,“多铎,你这是什么意思?”
“此事究竟如何现在不得而知,可是本贝勒奉劝你一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本贝勒的人,不是说你想欺负就欺负得起的!”多铎冷笑一声,拂袖转身要走。
华珍大声在后面说:“你那贱妾都认了!多铎,你就等着瞧内务府是个什么地方,你不来求我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吧!”
孙菲菲恨恨的瞪了她一眼,转身追上多铎,续睿也跟了上去。
到了清风殿的偏殿,多铎停下脚步问孙菲菲说:“孙菲菲,我问你,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你为何要把人接来皇宫?”
“你怀疑我?”孙菲菲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续睿连忙道:“是这样的,孙菲菲知道静怡在礼部过得不好,又想着你要上朝和参加百日宴,所以早早地把静怡接来想要让你惊喜一下,看你没来就约她到荷塘便赏景,谁知临时有事晚了一些过来,我们刚刚向这边走来时,便看见静怡推了华珍夫人到荷池里,叶赫纳喇氏大喊救命,想制止都已经太晚了。”
“你们没听到她们说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孙菲菲看了续睿一眼,续睿迟疑了一瞬,说:“没有,我们来得太晚。”
多铎眼神复杂地看了孙菲菲一眼,低声说:“对不起,错怪你了。”
孙菲菲摇摇头,抓住他的袖子,两眼通红道:“我错了,好心做了坏事。”
这时奏乐声响起,百日宴开始了。
多铎看了看典宇,典宇会意地退下,多铎和孙菲菲、续睿在太监的恭迎下进了清风殿。
席间,多铎脸色不喜不怒,自然,他所等待的那道圣旨一如意料中的没有来,而且,那个讨人厌的十二贝勒阿济格早在五日前动身返回边境,只让温检随意送了贺礼便作罢。
续睿环顾了一圈没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也沉默地坐着。
多铎手中的酒杯忽然被人一手按住,孙菲菲凝视着他说:“你已经喝了好几杯,再喝要醉了。”
多铎淡淡然地看了她一眼,推开她的手,仍旧把酒倒入喉间。
叶赫纳喇氏,华珍夫人,孙菲菲和续睿,还有静怡。静怡不肯说,孙菲菲和续睿不知情,华珍是当事人,那么就只剩下叶赫纳喇氏入手了......可是,可是她为什么一句辩白都没有?这是不是因为她想着要摆脱自己?
孙菲菲不语,只是望他碗里布菜,小声催促他吃点东西,同一席都是贵族望门子弟,对孙菲菲的举动不由得调侃起来,多铎置若罔闻,而续睿则是不耐烦地正要发作,忽见一小黄门匆匆走过来对续睿耳语一句。
续睿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说:“你告诉德婉,有什么事便来清风殿说清楚。”迎上多铎两道冷淡而疑惑的视线,他说:“德婉一向如此随心所欲,说好了来百日宴,偏要约人到乌灯黑火的到烽火塔去,不嫌男女有别瓜田李下?上回说要去赏春约我在金城桥等,可是她根本就躲在家里没出门想要戏弄我。幸而那天收到你画的仕女图急着要去给孙菲菲,不然就闹笑话了。她不是小孩子,却偏还是没点闺秀模样。”
“那就是说,你不去应约了?”多铎问,见小黄门欲言又止,便问他:“苏小姐还有什么话要交待你转告的吗?”
“还有......她说,若是赵公子不去,就转告他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她希望与赵公子的婚约就此作罢,知道赵公子断然不肯,她说她会从烽火塔跳下内河,若不幸身亡,就请赵公子另娶,如若苟活着,就请赵公子放了她,答应退婚,从此两人再无关系。”
“她又在玩什么把戏?”续睿脸色有点发白,多铎站起来对小黄门道:“带路,本贝勒跟你去看看!”
这天晚上,烽火塔下灯火通明,好好一个百日宴变成了德婉的殒命祭典。
当日参加宴会的宾客眼睁睁地看着德婉像折翅的白雁般坠落到宽广而深的内河,巨大的落水声响起,水花四溅,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负责打捞的兵卫都没有寻到人。
德婉的母亲早已哭得晕了过去,而德婉的父亲老泪纵横长跪在皇太极面前,奉上德婉留在家中的一封绝命书,说是自己教女无方在如此喜庆日子里犯下如此忌讳,实在是罪该万死......
而续睿,像丢了魂似的望着黝黑翻滚的河水,脸色惨白如纸。
多铎回到十五贝勒府已经是深夜。
高迎风早在佳雪阁候着,见多铎一脸倦容,吩咐晨光备好热水伺候他沐浴,对多铎道:“典宇派人回来仔细说了静怡的事情后,我便让典宇在宴会结束后跟上了叶赫纳喇氏,天亮时应该会有回音。”
“把库房里那尊紫玉观音,还有那株长白野山参送到宫里给庄妃,就说本贝勒今日见小阿哥聪明伶俐很是可爱,略表心意而已。”多铎略一沉吟,又说:“赫舍里丶索尼那边,你也去走动一下,脂玉虽然因我而死,但我和他在此之前毫无冤仇,而且他向来与司空烈一门不和,加上以往有人情在,这点薄面也许他是会给的。”
高迎风一一应下,想了想问:“其实,镇南王那边......”
“索尼和我有冤仇,但他欠我人情,而且尚算坦荡之人。镇南王,我至今还看不透他,能不惊动最好不惊动,听说他抱恙在身,今日也没出席百日宴。”
高迎风见多铎单手支额满脸倦容,不由得安慰道:“贝勒爷放心,静怡不会有事的,上回楼船爆炸她仍能死里逃生,这一次......”
“盛京是个吃人不吐骨的地方,”多铎打断他的话,“盛京里的贵人都不是善与的主儿。”
“这件事,除了叶赫纳喇氏和华珍夫人,应该还有人知情。”高迎风道,“赵公子那儿是不是再问仔细些?”
多铎轻叹一声,把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高迎风,说:“想不到我今日见到德婉,竟然是最后一面。”
“那孙菲菲小姐呢?”
多铎疲累的闭上眼睛,“我太熟悉她了,要帮我的早已开口。不管她是否真的出于好意把静怡接入宫,并且对此事一无所知,她都不会帮我。换成是你,等一个机会等了很久,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会白白放过?”
“贝勒爷不若想办法见静怡一面问个清楚?”
“你觉得她会说吗?”多铎抿着唇摇头,“她甚至,可能不打算再见我了。”
半夜竟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一整晚,搅得人心乱如麻。
披衣起坐,纱帐随风拂动而枕畔空空落落,他心里顿觉有一处陷落了,他不敢去想不敢去碰。
“不要为我去求任何人。”被宫廷侍卫押走前,她无声的对他说了这句话。
她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失落,喜欢什么,厌恶什么他都看在眼里了然于心。
那么简单的一个人那么透明的一颗心,他征服过却没有珍惜,失去过却无法忘记,而今日,他又忽然看不通、想不透里。
她隐瞒了什么,为什么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又为什么不许他去求别人?
真的可以不去求任何人?她是高看了自己的能力,还是低估了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过去那些冷静的筹谋算计只是为了一段早已成为历史的仇恨,当旋涡的中心是她的性命时,自己还能冷静下来吗?
静怡是真不打算再见多铎了。
两日后内务府传出的消息竟然是静怡想见续睿。
来的人却是孙菲菲。
内务府关押的都是宗族里犯了事的姬妾、婢女,静怡单独一间牢房,牢房里飘着一股腐烂的木头气味,身下是堆干草。
静怡坐在墙角,抱着膝面容却很是平静,当值的人恭敬谄媚地给孙菲菲搬来一张椅子,孙菲菲让身边伺候的丫鬟退下,整个牢室再无旁人,才开口说道:“看来,你在这里还过的不错,没有半点不安彷徨的神色。”
“谢孙小姐关心。”
“你难道不知道像你这样以下犯上意图谋害朝廷命妇,轻则判烙字,重则贬为官婢流放异地?六福晋,你以为多铎真能一手遮天护佑你?真是太天真了......”
“我没有这样想过。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会担着。”她难掩青白的脸色和疲倦的容颜,鬓发凌乱倚在墙上。
“担着?我看你倒是心安理得,为什么要见续睿?”
静怡看了孙菲菲一眼,说:“孙小姐放心,静怡只是想请赵公子对这事情保密。”
“他不会来见你,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事情没有任何人会说出去,只要你嘴巴严密。”
静怡点点头,接着便是垂眸不语。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静怡摇头,“牢房之地污秽,孙小姐不宜久留。”
孙菲菲冷笑说:“你不求我救你出去?”
静怡摇头,苍白地笑了笑,扫过孙菲菲的目光似乎洞察一切,“不求。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两天忽然一下子就想通了。你虽不似华珍夫人般污秽下流,但是对静怡总还是有着敌意的,静怡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你会对我有怜悯之心。孙小姐不管对静怡好还是不好,都不过是为了他而已,静怡不承你的情,更不要他来替静怡还。”
孙菲菲脸色煞白了一下,怒极反笑,说:“你也知道我讨厌你?就不怕一杯毒酒要了你的性命?多铎是个善忘的人,对了,你听到华珍那个贱人所说的那些话并非事实的全部,今天本小姐心情还不错,很有讲故事的冲动。”
静怡别过脸不看她,华珍说过的那些话,她并不想去回忆。
被接入宫里,心中本就忐忑,太监引她到荷池边的凉亭还未到那里便被人唤走了,而她踱步至亭前,隔着一丛竹树时便听到有女子孟浪的笑声道:“面首馆的新来的小面首你在我府中见过了,如何?”
另一女子压低声音笑道:“自然是胜过旧人,夫人姿容美艳自然能处处逢源。只是那小面首的模样有些眼熟,倒有几分十五贝勒的模样。”
“你眼力不错,”华珍说:“多铎像个玉人似的,可是你没见过他眯着眼对你笑起来的样子,风流魅惑得让人恨不得把他吊住双手,好生肆意调弄一番。那日他打马球时,汗流浃背拉下一边衣服露出胸膛和臂膀,你不知道那些贵族家的女眷看得眼睛都发直了。可恨的是,他对本夫人派人送上帖子看都不看就一手撕掉......看着吧,迟早我要让他在我面前一件一件衣服脱光,求我,取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