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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大婚,此生情长 (大结局下 两万更)
清宁回到百草阁之后,才发现那些络绎不绝上门的侍女、裁缝们,几乎要占用去她大半的时间。
才知道那祸害所说的二十五日,并非其他,而是大婚...
百草阁一众喜气洋洋,几乎恨不得立马就能到那一天。
阁主若是成了皇后,那这作为娘家的百草阁,名号岂不是更加响当当的了。
知影伤还没好,便一直留在百草阁。
时不时帮着打理一些事情,毕竟...清宁一直都很忙...
“这钗...做轻一点。”
“衣服可以不用这么多层,真的1
“还有...其他人先出去吧,我头疼1
清宁在忍受了四五日之后,终于忍不住直接对着众人说道。
这来来去去都几乎要晃着她头晕。
她知道成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但现在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耐心。
一种侍女面面相觑,接着给她试衣服那人却是相当淡定道:“一生只有这么一次...”
“要盛重啊1
知影从外头进来,一时看到这满屋子人的画风。
也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些话听得耳朵茧子都要出来了。
亏得少夫人这样的脾气还忍着,绝壁是真爱了。
“差不多了,今天先这样吧。”
清宁拿下了那只还在努力给她发髻,卯足了劲要往母仪天下那个方向的手。
一众侍女也是头次遇上这么不喜欢打扮自己的姑娘。
心下直叹,娘娘好任性啊!
当下自然也不敢说什么,默默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你今天没去找张贺吵架?”
清宁看到这丫头,心情倒是瞬间舒展不少。
如果说这段时间,她注定是要被人看得热闹的。
那么知影和张贺这两个,绝壁就是碰到一起就会炸的活宝。
知影面上的笑容顿时就耷拉了下去,“和他有什么好吵的,闷葫芦一个,还是少夫人有意思多了。”
清宁一头黑线,天天看她被这些个人围着团团转,很有意思么?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占着他的房间了?”
她也是面色如常的问道。
之前在长风侯府那一夜,她偶然看见,那时候地方短缺,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是这百草阁...还真不缺这么一间房间。
这丫头一面和张贺吵得天翻地覆,一面又心安理得占着人间的房间。
这心思...一般人月是不太能懂。
知影闻言,气焰顿时消了大半,悻悻然道:“是他说我睡过,他就不睡的1
“哦”
清宁意味深长的一声。
在看那丫头时,明显的有些不太自然了。
正是大好年华,不必同以前那样刀尖上讨生活。
从前的有些特点也就暴露了出来,比如知影...脾气火爆。
“以前也不见他有这个毛病的。”
她状似无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知影追问道:“以前...还有谁睡他房间过?”
这音量颇有些响了,还没来得及离去的侍女们,纷纷抬头看向了知影。
小姑娘忽然反应过来,抬眸看向她时。
清宁正微微含笑,看着门口的位置。
“问他。”
正走到了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张贺,有些莫名道:“问什么?”
“不关你的事1
知影一抬眸,正看见张贺站在了那里,当下颇有些没好气道。
来人也是一时不能理解,面色便黑了三分:“谁又问你1
“你出去1
知影同他吵架都吵成了家常便饭。
此刻当着清宁的面,也不在遮遮掩掩。
张贺眸色微怒,“不可理喻1
这是在百草阁!
清宁也见这两人吵的有些莫名其妙了,便开口打断道:“找我有事?”
其实张贺还是一点很有礼数的下属。
虽然在这种时代养成的男子大约都有这种习惯,但是自从那个名分定下来之后。
他便很少往她这里来,一则一直都是人多不行的状态。
二来,可能也是为了避嫌。
今日忽然出现在门前,必然也是有什么正事的。
清宁原本是不想打断他们继续...发泄的,只是怕这一时半会的停下不来。
错过了什么正事,可就真的不好了。
张贺闻言,调整了调整面色。
像是无视知影一般,朝着她道:“百里瑜又来了。”
那人自从那天出现之后,便一直逗留在永安城。
说什么从前至交不少,想要一一拜访,叙叙旧情。
清宁这里,更是几乎每日一来。
即便清宁也从来没有要见他的意思,奈何这人耐心极佳。
百草阁的人一开始还冷面一待,如今这见的多了,对方身份尊贵,又态度极好。
倒真的叫人好生为难起来。
只是清宁这里从来没有松过口,百草阁又是要打开门做生意。
百里瑜来了,总也不能拿扫把就把人轰出去了。
“这回买的什么?”
清宁一听是他,连微微皱眉都用不上了。
“十万黄金,买了一株灵芝草。”
张贺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脸色。
这位百里王爷从踏进百草阁的那一日起,意思就再明显不过。
人家根本就不是来买药的,摆明就是来砸钱的。
这灵芝草虽然也是名药,平常拍到千两,已经是高价了。
这一位直接喊的十万,方裕年纪大了,一时受不住这一位,常常来一个这样的大手笔。
张贺才来多说一句。
“阁主...是不是要见见他?”
从前那些事都已经过去多年,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她也不必太过在意。
清宁除去一身累赘,好不容易才爽利一些。
一时便没有开口。
谢依然死去多年,原主也已经不知魂归何处。
就算百里瑜想要补偿,要想尽一个父亲的指责想,现在未免也太晚了一些。
“少夫人见他干嘛!这样负心薄幸的男人,难道还妄想,少夫人能叫他一声爹?”
知影很是不屑道。
张贺狠狠的皱眉瞪她,眼里明显写着“你插什么话1
清宁扫了这两人一眼,拿起案上的一个锦盒便走了出去。
跨门而出的时候,还不忘留下一句“你们继续1
百草阁很热闹...有这两个在,估计想不热闹也很难。
身后两人一时顿住,四目相对,相看两生厌。
不约而同的,便一同别开了眼。
多了没多久,却又都没忍住,探下栏杆,去看清宁去了何处。
她下楼的时候,方裕正迎了上来。
面色很是纠结了一会儿,才道:“他还在那里1
方裕说的地方是百草阁颇为清净的一处,药香幽幽,回廊雕画。
清宁托着手里的盒子,径直朝着那处走了过去。
药师正忙碌着手里的活计,回廊处百里瑜淡淡回首,犹如隔世而来之人。
“你来了。”
那是一种完全肯定的语气。
某种程度上和秦惑有一些相似,细细看来又是完全不同的。
那祸害习惯将一切都算的透彻,而百里瑜...是在赌,用时间金钱来赌。
她必定还是会来见他一面。
清宁面色清浅,“洺王将百草阁当做了销金窟,不知府中王妃要作何感想?”
手里的盒子很轻,此刻正在幽幽的打着转。
她没有看那人的面色,好像只是闷了出来透口气,碰巧路过一般。
“本王...没有王妃。”
百里瑜顿了顿,才说出了这么一句。
这下,倒是清宁颇有些难以相信了。
难道是...东临现任的那一位,怕他妻室势力太广,这才杜绝了他娶妻的可能。
毕竟百里瑜是曾经是盛极一时,可能性也不是没有的。
“本王曾答应过你娘...一生只许她一人情深。”
百里瑜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流露出极其浓重的忧伤。
越是这样的目光,清宁却越发的不想看他。
这种人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一句承诺,会给深爱他的女子带来怎样的浩劫。
偏生他还觉得自己情深不移,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这些你可以自己和她说。”
人死之后一切都作云烟过眼,如今同她说这些又又什么用?
“卿宁1
百里瑜满眼伤痛的看着她。
“我从未想过辜负你娘亲...只是...只是...”
后面的话却好似也很难说出口了。
清宁的耐心从来都不是那好,索性打断他道:“负了就是负了,其他的都不必多说了。”
即便有千百个理由,舍弃自己深爱的女子。
犹其是那女子还怀了他的骨肉,在这种女子必须三从四德,否则无数种枷锁伺候的年代。
被舍弃和同面临死亡,是完全没有区别的。
若是谢依然当年没有下嫁给阮梁桦,谢家又如何能容忍一个,败坏家声的女儿留在世上。
受人指指点点,让谢家成为别人的笑柄。
“这是她留下的东西。”
清宁径直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他。
那是谢依然在清心阁里留下的几本诗稿,里面的字迹并非出自同一人。
能留在身边如此之久的东西,必然也是有些纪念意义的。
她留着没有丝毫的作用,还不如一并给了百里瑜。
“洺王这几日送给百草阁的银两,我会让账房清算之后,如数送回。”
既然不打算有任何的牵扯,那些所谓的便宜。
她自认也是不屑占的。
百里瑜握着锦盒的手明显的有些发颤,望着她道:“那些...便当做是本王给你的嫁妆吧...”
“不必了。”
清宁转身离去,她不是原主。
用不着这个消失了这么年的父亲,来补偿什么。
再多的银两,再好的一切,都已经给不了那个逝去的人。
“卿宁1
身后百里瑜忍不住唤了她一声。
“那年...那年,本王是想留下的...”
而她离去的脚步没有半点停顿。
百里瑜摩挲着手里的锦盒,眸中满是痛苦之色。
那一年...她的父兄欲置他于死地,连夜逃亡而出,直到边境,才被旧臣发现捡回了一条命。
后面多年被软禁国中,重获自由之时,一切已经恍若隔世。
奈何佳人已逝...有些话是此生都没有办法说出来的。
过去的...便只能存在于自己的过去。
百里瑜去后不久,清宁站在回廊下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其实谁人没有苦衷,只不过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弥补。
她不想代替原主做些什么。
因为不管百里瑜对她多好,原主都不可能感受的到。
更何况到了现在,她本就不需要别人这样无缘无故的好了。
下了楼,索性就出门透透气。
秦惑如今很忙,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个所谓的忌讳。
虽然两人都不是什么讲规矩的,但是在这方面到是有种无言的默契。
秋意渐浓,落花别枝满地翻飞。
好不容易将一众人都甩开了,她随心随性的走着。
不一会儿竟然站到一片废墟的阮家面前,已经有人开始着手重建了。
这会儿正在搬运用料,这块地方位置极好,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荒废了的。
底下的那些通道也被那一场大火如数烧塌了,从前门可罗雀的阮府,很快就翻新做了他人住处。
许是清宁站的有些久了,有些管事模样的上前问道:“姑娘可是找人?”
颇是和气的模样
这阮府的人除了早早被送走的赵姨娘母子,其他的都做了这一处的火中亡魂。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要找的。
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去。
“既然来了,不妨一道喝杯茶吧。”
却是百里瑜站在身后,缓缓开口道。
他的眸色有些红,看着她的时候,仍旧想笑一笑的。
“你要住这?”
清宁此刻见到他,一时不免有些惊诧。
这地理位置虽然好,但是谁都知道那一夜,阮府死了不少人。
大多都是无辜枉死的,用民间传言来说,就是夜里容易闹事儿。
但是这人显然不是偶然的买到了这一处。
“此处曾有故人。”
百里瑜这般开口道:“你用午膳了吗?”
清宁觉得被他这样看着,一时有些不自在。
分明对方还是个不到四十的男子,因为长相俊美的缘故,看起来反而更加年轻一些。
可对方用这样一种,慈父看女儿的眼神。
而且带着那么一点小心翼翼,生怕被拒绝的神色。
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怪异。
“没有。”
清明简单明了的答道。
那人却忽然松了一口气,柔声道:“那本王带你去。”
清宁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退化成了一个幼童。
当下看着这样的百里瑜,却是多有有些不好拒绝。
只好自己先往外面走了。
她前世也不曾见过父亲,不知道那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会不会偶尔想起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最后还是在洛社阁坐下了,清宁面上没什么表情的坐着。
百里瑜却已经十分利落的点了一桌菜。
看起来,比清宁还要熟悉着永安城许多。
便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从前...在永安的时候,你娘喜欢这一家。”
百里瑜对着别人,还是一派优雅气度。
但见清宁看着他,便不由自主的解释道:“也只有这里同从前没什么变化了。”
从前那些人死的死,隐退的隐退。
说是故人满城,说起也没有几人。
“我不是你女儿。”
清宁看着他,很是认真道。
百里瑜给她夹菜的动作就这样顿在了那里。
她继续道:“她已经走了很久了。”
莫名的,声音便化了几分清冷。
“就算你住在那里,谢依然也不可能回来,那些事都已经过去十六年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清宁有些时候,也有觉得自己直接的有些伤人。
只是这些话不吐不快。
不管百里瑜怎么做,都不可能回到从前,弥补些什么了。
而她,即便是占据这原主的躯体,也不该就这样享受别人愧疚而来的善待。
百里瑜将手上的动作说完,慢慢的饮了一口茶。
才开口道:“本王知道。”
“你不愿意认本王,这是情理之中,本王不会强求什么。”
他说的这样忧伤,只是看着她继续道:“至少...至少让本王看着你出嫁,哪怕只是当个普通宾客...”
清宁自然也知道穿越这种事,并不是谁都可以像秦惑那样无条件相信。
接受能力又强的。
当下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埋头吃饭便是。
就当...就当替原主感受一下和父亲一起吃饭的氛围吧。
不管怎么说...比那个假阮梁总要好的太多不是吗?
其实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从前百里瑜是出了门的话少。
今日对着清宁,基本上已经是极大的突破了。
便一直给她布菜,然后说些由来什么的。
一顿饭吃下来,倒也还算正常。
直到清宁实在觉着已经吃不下了,才放下碗筷道:“好了。”
“你太清瘦了些。”
百里瑜这样说道。
其实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只是清宁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话。
直道:“你还是回东临去吧。”
从前对北溱做的那些事,总不能是过去就忘了。
再者说,一个东临的王爷定居北溱都城。
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不正常。
故人已去,故地重游只会徒添感伤而已。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非要这么为难自己又有什么意思。
“本王知道。”
百里瑜只也直说了这么四个字。
此刻却有些笑容道:“那一处的清心阁,原本是本王向北溱先帝求的府郏”
也曾想过就此终老,再不问那些世事。
只可惜...向来是造化弄人。
清宁朝他颔首示意,而后踏门而出。
走了一段李,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难道...谢依然当年下嫁阮梁桦,还有这么一个原因在?
后来红颜薄命,便是死也是死在了清心阁。
算了...
那些事本来也就不是她该参合的。
前尘往事俱往矣,再回首已是忆芳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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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不见,吾心甚念,夫人亦当如是1
影卫们一时间空闲下来,便包揽了替主子送信的活计。
清宁每日一睁开眼睛,便能看见某个影卫挂在窗头。
倒也不敢越过一步,只等她醒了,才飞似得将东西呈上。
其实从来都是短短一两句话。
闲谈而已,却莫名的叫人感觉到温馨。
一连过了好些天,便连清宁也觉得这个二十五日。
真是漫长的有些过分。
“您可要回?”
影卫立在枝头等她回话。
清宁将那最新的一封握在手中,摇了摇头。
只有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字这么不好看啊!
“主子说了,不嫌你的字丑1
那影卫忍着笑,很是本分的转达道。
这会儿许多隐蔽处的笑声便安奈不住,一同传了出来。
清宁凤眸半敛,扬手挥出一排银针。
底下便无端的多出了好几个影卫,相互拉扯这才站稳。
纷纷行礼道:“皇后娘娘喜怒。”
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住,猫着腰退散了。
清宁转身,将手中的那一封放入锦盒之中。
满满的一叠,并无多少缠绵句子,只是看到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心中欢喜。
那是新世纪的时候,那些通讯便利的东西无法给予的宁静。
墨香幽幽,经久不散。
两心相守,百年长安。
于是今日过来侍候的宫人们,便觉得这位未来的皇后娘娘。
这日里,异常的无精打采。
试衣、绾发、诵文几个流程走下来,几乎都没了什么厌倦之意。
似乎还有些异常配合的积极性。
当下也是又惊又喜,都忍不住有些怀疑今日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的了。
清宁自己倒是没有发觉什么,只是底下一帮侍女们。
一副感动不已的模样,也是有些不明所以。
唯一的想法就是,成亲很麻烦。
犹其是嫁给君王,更是麻烦中的极端。
好在,一生也只有这一次。
否则,她还真是觉得生无可恋。
一旦加入其中,这一日便变得十分的快。
等到入了夜,这些个忙忙碌碌的宫人们都各归各位。
便连知影和张贺的每日一吵,都已经落幕,偌大的百草阁都笼罩在明月夜下。
还有三日...
这场漫长难熬的二十五日,便到了尽头。
清宁原本是已经很困了的,吹灭了烛火,枕在榻上。
明月照进小轩窗,装着秦惑书信的锦盒,便放在了枕头。
如此,竟一时有些睡不着了。
自从同那祸害同处一处之后,两人其实都没有分开很长的时间过。
在西横的时候,原本觉着在西横的时候。
就已经是最难熬的了,如今看着大婚之日近在眼前。
她却有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两人一向都随行惯了,这次真的遵从那劳什子习俗。
大半个月不见了,还真有那么一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意味。
这话虽然不说,旁边的人却也是看的真切。
明里暗里的取笑了一番。
她却也觉着,自己大约是有些疯魔了。
外面的风声有些大,落叶萧萧的,几乎可以看见它们在风中飞舞的声音。
清宁摩挲着那些墨迹,头次发现,想念这种东西,真有些难以抑制。
只是这大半夜的,她若是进宫。
应该会被当成神经病吧!
只是想想,她自己便不由得微微上扬了嘴角。
忽然想起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也是大半夜,在城外三里坡。
正闹的厉害,那祸害一把拉着她就往长明宫去了。
只是后来...若是秦惑不把她摔的那么惨,大抵还能多些好感。
心下想着那厮,从前也是蛮奇怪的一个人。
想着早些睡,免得明天还有沐浴焚香,还有些好些事。
她躺着躺着,思绪却越飘越远。
颇有些收不回来了。
窗外树枝轻声攒动,却似乎又与风声过境有些不同。
清宁了无睡意,索性起身,推开半掩着的小轩窗。
只是刚一伸出手就被人握住了。
秦惑足下点枝,长身玉立于此。
身后是星空万里,落叶飞卷其中。
一身玄衣被笼罩于月华之下,衣袂翩飞之间,犹如镀了一层明月之晖。
“我方才在想,你还要在榻上翻来覆去多久,才会过来。”
清宁被他一拉,险些整个人都撞在他下巴上。
秦惑却借机,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浅浅淡淡的,诉说这些时日的思念。
清宁不禁扬唇看向了他,“你怎么来了?”
“这是问我,怎么才来?”
这祸害的理解能力一向都十分的惊人。
她此刻也不辩白了,反正不管说什么到了最后,总也是他赢。
清宁微微往后仰了仰身子,这才看清了他的装束。
凤眸不由得有些诧异道:“你...”
秦惑覆了一条白色卷云纹的发带,正遮住了他的眼眸。
此刻随风飞扬着,翩翩欲飞。
她欲伸手去扯,只是刚做出这动作。
秦惑此刻却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她伸出的素手,握在掌中。
细细握在手中,摩挲着。
如此的细微的动作,清宁却忽然察觉到了他有些不同以往的灼热。
“这样就看不到你了。”
秦惑这样说道。
清宁凤眸里却忽然笑意流转。
所以就不算坏了规矩是么?
她想说,这祸害真的好...幼稚!
但是这时候,怎么就忽然说不出来?
“我同你说话,想听到你的声音,便是一日一天,一时一刻,都等不了了。”
他这样无奈。
两人隔着一扇窗,秦惑的眼眸覆着飘带。
清宁看不见他的眼睛,却忽然吻住了他的薄唇。
“我也是。”
再没有比这更难熬的几日了。
秦惑拥着她,足下轻点这枝头。
她几乎要倾了半个身子出来,倚在秦惑身上。
唇齿交缠处,风也轻柔,落叶也没了声响。
满身月华,唯有待君来。
此刻百草阁若是有个人起夜,定要将这场景画成图。
流转出去,也能赚个一生富贵的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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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做了那么久的准备,真到了大婚的那一日。
礼仪规矩之繁琐,还是让清宁大开了眼界。
一层层的婚服加在身上,清宁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到是活的,还是个衣架子。
到底是心中欢喜期盼更多一点,这些东西也很快就在琴瑟在御的同时。
缓缓的淡了下去。
知影在身侧很是贴心道:“娘娘放心,主子能脱得...”
清宁正坐在梳妆台上,让侍女梳着发髻。
闻言,不禁抬眸扫她一眼。
这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和张贺斗嘴斗多了。
说话也越来越口无遮拦。
知影悻悻然的当做没看到,笑道:“今日大喜,望娘娘切莫同小的计较。”
她这样讨巧,退去一身杀气的时候。
才会有符合这个年纪的俏皮模样,一屋子的侍女忍俊不禁。
若不是知影的伤还没好,今日定然不会闹的这样斯文。
影卫中的女子极少,那些个男子就是想要凑热闹。
也没有她这样方便,自然之友望洋兴叹的份。
又知道清宁今日,定然不会计较这些。
可不就是卯足了劲儿,欢欢喜喜讨个彩头。
“娘娘!这画可要带进宫么?”
一旁整理东西的侍女,却在此刻开口问道。
正说着话的时候,手中的画轴脱手而出。
一副栩栩如生的桃花美人图,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一日烟霞山的桃花流水宴,成就了秦惑同她的牵绊。
这画却...
清宁凤眸微顿,那桃花树下,落樱如雨。
轻拂袖上落花的那人,可不就是她。
时间仿佛定格在那一年,她还是容貌有缺的阮二小姐。
受人耻笑,诸多挑衅。
那侍女似乎才想起来一般,有些委屈道:“前两日铭州的徐然徐大人派人百里加急送来的,只说娘娘大婚之日,必然贺礼无数,他唯有此画,早先两日权当礼轻情意重,可是奴婢一忙给忘...”
她说着就便要跪了下去。
“算了。”
清宁挥挥手,隐约记得...
那日桃花流水宴上,徐然所做的那副图。
美人图上无美人...
“放起来吧。”
那奴婢连忙起身,将画收了。
画轴缓缓合的一刹那,一向迟了的,便入尘封之中。
只是清宁不曾知道,那桃花宴的美人图。
是有为伊倾心之意...
而后知道,已是数十年后。
儿女绕膝,笑问当时事,何以倾君心?
何以两相知?
琴瑟之声围绕四周,一众人都忙忙碌碌的。
清宁的青丝被侍女绾起,凤钗摇曳生姿。
从衣襟蔓延至袖口的凤纹,几乎鲜活欲飞。
一众侍女们笑语盈盈的说着吉祥话,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一向素面朝天的清宁,此刻也被轻点妆容。
清冷眉目化开之后,更添容颜绝艳。
屋外有人脚步声徘徊,在这人生鼎沸之时,略显微弱。
可她此刻还是感受到了。
知影凑上前道:“要不,属下去...”
清宁微微敛眸,后者会意便住了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小侯爷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
“你去看看皇婶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声还未落下,那姑娘便被他退了进来。
少年站于门外缓缓作揖行礼,声音清越风流。
“侄儿拜托了。”
屋内的看不见的那少年模样,此刻也想象的出来。
一向不羁惯了的小侯爷,这样彬彬有礼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清宁没有回头,却也从铜镜处。
看见了知暖低着头,尽量降低存在感的走了上前。
小丫头习惯性的接过了一旁侍女手中的玉梳,缓缓拂过她的青丝。
那样的小心翼翼,便好像连呼吸声都不敢抬过。
生怕重一点,就让清宁恼了她。
知影站在那里斜眼看着,因为清宁一直没有出声。
做下属的,自然也不好喧宾夺主。
一众侍女来来去去,却尽然有序的进行的一切。
清宁头正重着,那双小手适时按了按她的眉心。
主要是因为今天这衣服繁复的,她做任何的动作都有些慢了。
知暖的手劲儿很轻,缓缓在她眉心揉了开来。
却依旧不敢开口说话,两人的现在的氛围,倒还算过的去。
只是一开口,未免就有了几分尴尬。
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并不是不提,就可以忘记的。
清宁看着我铜镜里,咬唇站着的小姑娘。
心下不由得生了几分温软,轻轻将她的手拿了下来。
“你如今也不必做这些了。”
知暖闻言,眼眶一红便要跪了下去,“小...”
刚开口唤道一般,却又想起,她们之间早已经不是主仆关系了。
清宁眼疾手快的托住,小丫头马上要跪下去的身子。
两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一切便好似回到了初见时一般。
她是阮家那个受人耻笑的花痴二小姐。
她是凄风苦雨仍旧不离不弃的忠心小丫头。
来这异世之后,和清宁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不是那祸害。
而是这朝夕相处,眼眶一红就知道她要掉几颗金豆豆的知暖埃
知影在一旁看得泛酸,“谢阑珊谢小姐,娘娘的意思是,以你现在的身份只要好好做个宾客就可以了。”
要是不想知暖出现在这里,清宁一开始的时候,也就不会让人进来了。
清宁一语被挑明了心思,当下也没有多言。
以她现在的情况,长时间扶着知暖,显然也是不太现实。
当下便慢慢放开了。
“姐姐...”
知暖声音弱弱的,唤出口的时候。
不由得偷偷的看了一眼她的面色。
清宁转身对着铜镜,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之前在阮家的时候,她就曾经说过。
让知暖不必一口一个小姐,事实上,她对知暖,也一直如同姐姐一般。
待这小丫头,多少是不同旁人的。
低着头的知暖,一直有些难以置信的红着眼睛看去。
不由得又唤了两声。
“姐姐...”
“姐姐。”
一声比一声吐字清晰,还带着难以压制的雀跃之意。
清宁看着铜镜里的小丫头,如此模样,唇角微微扬起。
谢家的那些事,同这丫头又有什么关系呢?
跟在身边这么久,到底也从没有做过真真意义上要伤害她的事情。
就算是从前有那么一点别的心思,却到底是向着她的。
高门府邸,百年世家的那些事,又怎么算到这么一个小姑娘身上呢!
知影见了忍不住道:“喂...你今天可别在这哭啊1
到底也没有说什么伤人的话。
只是看着,忍不住跟着扬起了笑。
外面的钟鼓之声不绝于耳,礼部的乐文到现在也没有念完。
清宁的青丝换回了小丫头来盘弄,一时又舒服了不少。
这般听着,显然便要睡着。
小翁主便在这个时候,进了门来。
笑语盈盈道:“愿皇婶容颜不老、风华永固、儿女绕膝、子孙满堂...”
清宁被她一股脑儿说的完全没有了睡意,抬眸看去时。
正是一袭胭脂色罗裙的小翁主站到了跟前。
当真是青春年少,笑颜明媚。
“我来同皇婶沾沾喜气。”
她这样简单直接说道。
清宁闻言,不由得笑问道:“怎么,你也想嫁人了?”
不过十五岁而已,这古代的女孩子还真不少一般的早熟。
她这样一问,知暖知影便一同朝着小翁主看了过去。
眼中不乏笑意。
小翁主却横扫了她们一眼,“我就是想了又如何?有本事你们不要同我抢这喜气。”
说罢,亲昵的上前挽着清宁的胳膊,轻轻的晃了两下。
一副撒娇到底的模样,“皇婶皇婶,我也好想成亲啊1
清宁忍俊不禁的笑开了,一点胭脂色,徐徐舒展开来。
眉眼生华,明艳不可放眼。
一时倒叫原本偷笑不已的两个小丫头,移不开目光。
只道是清冷眉目,叫人见之忘俗。
却原来,心生欢喜,便又是另外一番美景。
清宁靠近了小翁主些许,徐徐开口道:“那我去问一问十一?”
十一兼职做了容王府的管家好几年,今天正好也在这里。
影卫们又听力极好,这会儿喊一声,片刻便能到了眼前。
这声音不重也不响,却偏生叫屋内几人都听了个真切。
原本目光含笑的小翁主,一瞬间便闹了个大红脸。
站直了身子,不由得有些无奈道:“那个榆木脑袋1
几人原本还以为她要埋怨一番的。
这段时日一来,小翁主的意思,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
只不过那十一嘛...
“我自己去1
末了,也只是愤愤的说了这么一句。
清宁忍不住,别开头不看小翁主,一脸憋屈的委屈样。
小翁主见状,便真的往门外去了。
留下几人颇有些好笑的看着,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
便又见她折了回来,脸上红晕未消,却颇有些纠结道:
“我娘亲不问尘世了,今日来的那个...”
这话还未说完,珠帘轻挑处。
有一华衣美妇站到那里,容颜绝艳之中更添几分贵气。
看着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只是周身的气质,却叫人难以忽视。
清宁回头看小翁主的时候,正看见了这么一个女子。
特别是对方在一日身着正红之色,看着她的眼神,似乎还带了几分特别的探究之意。
门前的牵引嬷嬷们,纷纷行礼道:“蓉公主1
清宁在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不由得眸色微动。
虽然只听到一次,但是至今...记忆犹深。
秦可蓉站在珠帘攒动处,头上凤钗轻轻晃动着。
一般站在阳光下,一般处于暗处,不发一言已是美人如画。
一双凌波目与她对望时,偏生又多了几分凌厉模样。
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势,一眼便知。
“启禀娘娘...”
略有年纪的嬷嬷正开口到一半。
清宁便发现秦可蓉的目光一沉,只是一闪而过的刹那。
很快就恢复平静如初,就这样同她对望着。
一个安坐着,一个静站着。
两厢都没有开口,却已经足够让屋内人,压力顿生。
还是小翁主走出来笑道:“皇婶,这位皇姨娘,皇叔一向唤她三姐的。”
只短短的一句话而已,少女浅笑盈盈。
却已经将身份表明的极其明白。
清宁缓缓站起身,拖尾的凤尾群华丽非常,却也十分累赘。
因为她的这个动作做得十分平缓,甚至都足够秦可蓉的面色变幻几轮。
最后...还是那一副贵气逼人,傲视众人的模样。
“三姐。”
她缓缓站定,语气淡然的唤了一声。
说她是秦惑的姐姐,清宁是相信的。
但是这位姐姐...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秦可蓉看了她一会儿,许久才开口道:“你跟我来。”
这并不是什么商量的语气,而是近乎一种吩咐。
声还未落下,她已经自己先走了出去。
知影当下的面色很是纠结道:“这...这人还是不要多说了。”
知暖闻言,不无忧色的看着清宁。
屋内的气氛一时十分之诡异。
清宁凤眸轻扬,好像也从来没有事情是真正顺遂的。
对方既然会挑在这种时候,来同她说些什么。
那么清宁,又怎么能枉费了别人一番苦心。
她面色如常的开口道:“你们忙吧。”
自己却走了出去,这一处人多嘴杂。
那位蓉公主要说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可以随便往外传的东西。
“皇婶...”小翁主忽然拉了拉的袖子,“她...”
清宁微微一笑,并无什么受到影响的模样。
小翁主反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任由手中的云袖飘离,缓缓走向那合欢树下。
花开正艳,花瓣粉嫩娇艳,花蕊却点胭脂红。
缓缓落在秦可蓉身侧,美人静立,落花别致。
满耳琴瑟鼓声,热闹非凡。
这一处,却好像格外静谧一般。
清宁一身火红嫁衣,凤纹如灼,站到这一处,正是应景之至。
“我不是他姐姐。”
秦可蓉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如此。
清宁当下却并无多少惊讶之意,只道:“对他而言,你只是姐姐。”
这位蓉公主比秦惑并没大几个月,幼年的时候,父母皆是为国战死。
便为先帝所收养,不但封了公主,更是养在膝下。
同那祸害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我听说过你。”秦可蓉看着清宁,眸色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几分。
“阮家二小姐、洺王之女、还是什么?”话中不乏其他深意。
“有劳凤后挂念。”清宁也不遮不掩的答道。
北溱的蓉公主,东临的凤后。
身份从来都是越发尊贵,说起来还是让人有些眼热。
她虽然只听过这个名字一次,却也情不自禁的了解一番这位传奇女子的资料。
略略扫过一眼,却多少记得了一些。
眼前这女子同风长华不同,她是切切实实的存在秦惑生命里过的。
那些从前,她无法抹去,也不必去深究什么。
只看眼下,既然再无牵扯,自然什么都不必多言。
“看来你是早有准备了。”秦可蓉轻轻拂去发间的落花,动作轻柔。
语气也是不太好的。
“偶然而已。”
清宁扬眸看她,“还是凤后觉得,我该准备什么?”
一个远嫁他国的公主,东临的凤后。
在没有东临帝陪同的情况下,只身回到永安。
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想,都不是那么的正常。
秦可蓉闻言,却轻笑道:“本宫以为你知道。”
那是一种近乎得意的神色。
那些年月里,并没有她的存在。
清宁摇摇头,发间的凤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面上并没有什么所谓道:“我不必知道。”
也用不着用什么本宫、什么身份来压别人一头。
但是对方显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反而是在她说出这话之后,眼中出现了些许轻蔑,目光扫在她身上火红的嫁衣,便是纹路,都细细看过一般。
“这身凤袍原本应该是本宫的1
秦可蓉袖下的轻拢,语气近乎施舍;“走到今日,很辛苦吧。”
凤袍加身,傲视群芳。
清宁却显然听出了她说的那个辛苦,意思有那么一些不同。
当下还是微笑道:“比不得凤后1
对方却在听见这话,面色几不可见的扭曲了一下。
此刻却还要保持着十分大气的模样,看着她,这会儿也只能是看着她说不出话了。
六年前的那场大战,在秦惑没有出现之前。
是以北溱三公主秦可蓉和亲东临,作为结束曲的。
都说美人倾国,这一位在当时也可算传奇女子。
若是她肯等一等秦惑,或许今日...还真没有她什么事了。
只不过这世上,从来都不存在什么或许。
两厢站了一会儿,秦可蓉的表情却忽然又平静了一些下来。
“你知道阿惑的封号为何是容王吗?”
话并没有一次性说完。
留下一半给人猜的方式。
阿惑...容王!
清宁一直都十分...十分的不喜欢。
而且这个问题,由秦可蓉说出来的时候,还真不是一般令人不悦。
当下对着这个女子,又不能因为这些失了分寸。
面上只是淡然而沉静道:“他做容王的时候,我是容王的未婚妻。”
只这样的一句而已。
那些从前,她来不及参与。
也没有什么关系。
只是...从她出现之后,便不容别人在染指半分。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她在这个时候,还能淡定如斯。
当下不禁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缓缓道:“那一年,他曾血染十四城,只为本宫回朝。”
是了,那一年秦惑年少成名。
至今令人闻之色变,却很少有人在提前那个由头。
清宁站在花下,沉吟了一小会儿。
便隐约觉着对方用一种,已经胜券在握的目光看着她。
大婚之日,这位蓉公主穿着飞红如火的凤袍站在这里。
句句声声不离从前,摆明了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几个小辈此刻都近不了前,由此可见,这一位从来也不是简单人物。
“如今,他明媒正娶,只为守我余生1
她微微笑着,临花而立。面上连一丝不悦的模样都没有。
好像秦可蓉所说的一切,从来都没有与她有半分关系。
秦可蓉却一时呆滞在那里,好像一时说不上话来。
身后琴瑟之声在御,有人缓步行来,衣袂当风。
清宁几乎是受了感应一般,回眸看去。
那人一身潋滟喜服,面上的寒凉之气都散干净,足不沾尘。
转眼之间,便到了眼前。
“唯有皇后知晓朕心。”他含笑执了她的手,那双墨眸便再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清宁原本对着秦可蓉还是一片大气。
此刻看见这祸害,不禁生了几分闲气。
偏生他又半点不看地点,轻轻附在她耳边道:“我等不了,便来接你了。”
清宁原本是有几分怒色的,此刻闻言,不禁七分温软。
之前的那些事,便抛了九霄云外。
身后一众人都惊住了。
皇后没有皇后的架子,出阁之前,还同人在花下闲谈。
皇帝没有皇帝的沉着,人未入宫,亲自来了这里接人。
这一众流程都还没有走下来呢,这两位就执手而立了!
这都什么什么事啊!
面色最为难以平静的,还是站在两人身前,却完全被忽视的秦可蓉。
此刻不禁开了唤了一声,“阿惑1
自别后,这一声真是包含千般话语。
秦惑像是这会儿才看见她了一般,缓缓道:“三姐。”
此外在无别的话了。
其实也再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疏离的模样,更加简单明了了。
年少时,那些错过的人和事,大抵都不必再多说。
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曾知道,原来欢喜一个人,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得的。
而那些离去的人,也只能说不曾深爱,无需他念。
他牵着他的白首同心人,在众人分立两旁目送下。
缓缓走向銮驾,阳光下两人眉目倾城,却同样都是难得的微微含笑。
看的一同臣子们,忍不住老泪纵横。
皇上不是不柔情,只是对象比较单一埃
此刻去不知道那执手,并肩而行的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只是隐约看着,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只是这两人做事,也从来都没有走过寻常路。
当下也就没什么特别需要分析的了。
“阿宁,你笑的好牵强。”秦惑半牵半扶着她,薄唇轻勾道。
“阿惑,你姐姐真好看。”清宁看着他,面上笑意更深了几分。
他这被这个忽然亲密起来的称呼,隐约觉着有些不好。
此刻声乐悠悠,人声鼎沸。
几乎只有彼此才听得见这对话声。
“何以见得?”
他挑眉笑看,“夫人今日难道不曾揽镜自照?”
清宁闻言,脚步微微一顿。
两人便在行走间,忽然停了这么一下。
一众侍女宫人便只能跟着全部停了下来,还不等牵引嬷嬷上前来问。
秦惑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凤尾飘扬,落英如雨间。
清宁整个都落在他怀里,“祸害,你还有没有样子了?”
麻烦看一下那些人眼睛放开的样子好么?
“除了你谁敢说?”
他含笑反问道。
这话简直真相的没道理。
却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终于娶到你。”
终于....
清宁含笑看着他,荒唐便荒唐了。
只要心中欢喜,何妨纵情纵性!
身后一众人也是活久见了,帝后恩爱如斯。
这对他们,应该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
更何况...看起来,还这么的赏心悦目。
小翁主咬唇看着,扒着一旁的十一袖子,“好累啊...走不动了...”
明媚的眸子又看看前边,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十一挥手,那一处有许多给贵人准备的软轿。
小翁主一时也是怒了,直接一跃挂在他背上。
“我不管...你要么背我...要么抱我,反正我不下来了。”
此刻已经是在人潮汹涌的街上,若非是那銮驾上的两人,太过招眼。
这里一双,也引来不少目光。
小翁主不依不饶,十一也从来拿她没有法子。
只得托着背上的小姑娘,换了个背的舒服些的姿态。
脚下如飞的跟着入宫,好像这副模样多被别人看到,都要飞起的模样。
背上的小翁主却同不远处的秦小侯爷打了眼色,一副小心思得逞之后的明媚笑容。
“十一...我也好想成亲啊1
健步如飞的那人顿了顿。
少女语调柔软,在他背后轻轻画了个圈圈。
“你想不想...想不想...”
“不曾想过。”
十一答话的速度,有些过快了。
背上的小翁主也是恼了,不由得伸手拍了他一掌,“那你现在想!立马想1
十一,“......”
无言以对之后,一时有些答不上话。
今日这氛围,着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想法。
“我的命都是主子的,此生...不做他想。”
小翁主登的心浮气躁,好半响,才听到他这样说道。
“皇叔都当皇帝了,你要一辈子留在他身边,是准备进宫当太监总管吗?”
小翁主忍了许久,才克制住了没有伸手去掐他的脖子。
真是...恨不得掐死他算了!
这音量颇高,即便是在一片钟鼓声乐之中,还是无可避免的引来了一众公公回顾。
眼看这一个个的面白无须,阴柔之色浓重的。
十一狠狠的皱了皱眉。
宫中不比容王府,这个可能还真有些可能的。
小翁主见状,不由得笑的开怀。
伸手揉了揉他的脸,“呐!你要是从了我,我就去皇婶面前说说好话,不让你进宫了,你看如何?”
少女含笑温柔,谆谆善诱。
十一的脸被她揉成各种模样,笑意却无可避免的荡漾出来。
不远处的小侯爷见状,笑着摇了摇头。
坐在马背上慢慢走着,今日这阵仗原本也是快不起来的。
手中的折扇翩翩而摇,各家美人朝着他频频的暗送秋波。
却见身旁的软轿,帘风一落。
桃花眼中笑意流转,飞身一转,便入了那软轿之中。
就势往前一倾,便将佳人抱了个满怀。
“你是在寻我么?”
少年风流浪荡,人在身侧,软玉温香。
“谁寻你了!不知羞1
知暖哪里会承认,连忙伸手去退他。
这软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校
偏生秦暮栩又挤着她,一不会儿便小脸涨红了。
“那你方才挑帘是在看谁?”
秦小侯爷笑着追问道。
“难不成你方才是看哪个公公?啧啧...真是没看出来,你如今的口味...”
他还没说完,就被知暖赏了一拳。
“你才公公呢1
如今两人私下说话,越发的口无遮拦。
方才那一处行走间,不是年纪一大把的老臣,就是管事太监。
“对1
秦暮栩却笑着应了。
“你方才就是在寻我1
知暖一脸发懵的看着他,这脑回路,也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了。
只是轿夫们,忽然觉着这轿子里的小姑娘在,怎么就忽然重了起来。
知暖不应声了,这人一向得了便宜就卖乖。
反正人推不开,索性就别开头,看向了别处。
小侯爷却拥着她,含笑叹道:“可是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寻你啊1
年少相遇,落魄之时,那些情意绝非后来富贵两全之时。
得到的那些可以比拟的。
“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知暖看着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离开谢家那么多年,几乎那个父亲都已经快要将她的长相忘却。
而这人...几乎是在重新遇见她的第一面,就已经...
小侯爷笑而不答,手中的百折扇转的飞快。
她不由得有些狐疑的看着他道:“该不会是你瞎猫碰见死耗子吧?”
以这位小侯爷,当初见谁都撩的死性子。
这个可能,还真是极有可能。
“哎...好好的,你干嘛说自己是死耗子?”
少年含笑拥着她,狭小的空间,倒是给了两人极其亲密的理由。
知暖忍不住瞪他,这特么是重点吗?
“好好好,那我是总行了吧。”
知暖手脚并用的,把他往下踹。
她也不是瞎猫啊!
“其实...你长得就同我想的一样啊1
小侯爷如是说道。
知暖顿住了,大眼睛里写满了“这也算理由?”
殊不知,若是心中欢喜一人。
即便分开多年,那些年年岁岁里,总也会描绘出那人的模样。
不管是眉目间的些许变化,还是其他的什么。
知暖发着愣,看着他的眼眸,多了几分愕然。
小侯爷却忽然低头,在她唇上偷了个香。
“就是...抱着比想象中还要舒服一些...”
——————————————
行过天地之礼,一应规程走下来,清宁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
长欢殿内红烛通明,红帐轻纱随风飘扬至一处。
一时增添了无限旖旎。
清宁终于能摘下了那生沉的凤冠,到了现在才明白。
从来身居高处,都不是像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这千岁万岁,至尊至贵之后,从来都是别人无法想象的心酸。
一众宫人静候着,唯有知影还在跟前同她说说话。
“娘娘...你紧张吗?”
清宁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洞房花烛夜啊1
小姑娘的激动,显而易见。
“还好吧。”
她同他秦惑也不是同一次睡一张榻了。
今日里,这龙凤烛燃着,一切一切都华美精致的不像话。
心下却也难免,还有几分紧张...
面上自然是不能表现出来的,特别是在这种小丫头面前。
“知影姑娘,张公子找1
宫人近前,轻声道。
这般小心翼翼的,清宁不由得看了知影一眼。
“找你,便去吧。”
“他找我能有什么好事1
知影状似不以为然道。
“娘娘让我去看看,我便去一趟了。”
这般说着,一转身便没了人影。
清宁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眸中带笑。
宫中设宴众臣,张贺算是娘家人便也在其中。
若是没有多饮几杯,也不会寻人到此了。
殿外灯火辉煌处,知影不一会儿便走近了。
语气如常道:“找我何事?”
张贺转过身来,俊容微红,伸手便来拉她的手,人却有些站立不稳了。
知影吓了一跳,刚要往后退,
却是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就扶了他一把。
没好气道:“不会喝酒就不要喝,弄成这样给谁看1
张贺破天荒的没恼,从袖中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塞到她手里。
“阁主大婚,我的贺礼还没给她呢1
他已经有些站立不稳了,说还倒还算是清晰。
知影一手扶着他,一手掂量着打开道:“这是什么又滑又香?”
“好...好东西...用了...不...不会疼....”
张贺半个身子都倾了下来,温热的呼吸喷在知影面上。
“什么?”
她越发听不懂了。
他却好像还剩余一些清醒,搭在她肩头笑道:“你成亲的时候,我送你两盒试试...你就知道了。”
“这样醉醺醺的模样,倒还会买关子起来。”
知影破有些好笑的戳了戳他的头。
也只有这时候,相处起来才不会那么天崩地裂。
当下招招手,叫小宫女把东西送进去了。
自己扶着这醉公子出宫,刚走了几步,猛然想起来,不由得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已经半醉状态的张贺在她耳边大大方方道:“润..润滑...”
知影哑然失笑,恨不得一掌拍死这厮。
而长欢殿里,刚拿到这东西的清宁,也很是纠结了一会儿。
特么的...装的太紧打不开。
忽听得一众宫人们行礼,一抬眸那祸害身子如玉的行来。
清宁已经去了凤冠,三千青丝披散,倚在榻上,凤眸半敛。
“等急了?”
他含笑上前,身后宫人们将一层层红纱帐放下。
今夜风声渐缓,只旖旎而无乱舞。
清宁把玩手里的东西,却也不抬头看他,“还好。”
秦惑忽然伸手,拦走了那小盒子。
也不知道按到了何处,盖子忽然开了。
里面的东西却让他眸色深深,“这是...”
清宁在看见那东西的第一眼开始,觉得不太好,不假思索的伸手欲夺。
“阿宁如此盛情,倒叫为夫却之不恭了。”
他微微俯下身,手中的东西便放在了榻边。
清宁此刻面色绯红,这该死的张贺,喝多了干嘛不睡!
龙凤账里***正暖,衣衫尽落处,气息也不禁急促了几分。
秦惑伸手,将那东西挑了一点在手中,刚要往她身下探去。
只是这香味微浓,清宁却忽然有些恶心的趴到榻边。
秦惑见状,眸色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