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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焕卿心中担忧别人会因为这件事而担忧自己,便在众人面前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像是真的释怀了一样,她们和她说,这次小产之后,往后还是会有孩子的1,但是她们在梁焕卿面前的神情,实在是演的要过于卑劣了,更何况梁焕卿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了。
但是知道她们本就是一片好心,便也就是她们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最后骗着骗着,月白没发现,汤雪没发现,秦瑞兰没发现,爹爹和兄长也没有发现,齐景钦和齐望舒也没有发现,她险些连自己都要骗到了。
但是怎么会呢?
昨日的疼痛是刻骨铭心的,并不是近在咫尺仿若昨日,那就是在昨日呀……而今在梁焕卿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关于昨天伤痛的痕迹,但是梁焕卿昨日遍体鳞伤的身子不会说谎,换血不是什么很神奇的事情,它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恢复期的。
梁焕卿心中怀有无限的怨恨,若是旁人,见着赵佩瑜已经去世,齐景炀也下台,自己的性命总归还活着,可能也就这么算了,但是在梁焕卿眼里,这怎么能算,她搞不清楚,该是有怎么样的宽宏大量才可以把这件事算了?
只有梁焕卿自己一个人才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上,是赵佩瑜和齐景炀把他送走的,梁焕卿默默的摸着自己的小腹,站在勤政殿的凭栏旁边,据说这里的高度正好能看见整个皇宫,金碧辉煌,富丽堂皇,这是天朝上京,这时天下权力的正中心。
梁焕卿身体虽虚弱的不行,但是迎着春风,脸颊被夕阳照映的金黄,她眼中神采奕奕,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感觉,像是在享受如今的一切,仿佛很满意如今的自己,她望着远处被余晖照映的皇城,看着太阳慢慢下山,眼看着宫中就要灯火通明之时,她心中却有一丝怅然,齐景钦和齐景炀斗了那么久,明里暗里牺牲了无数人,但是这并不是他们想要的结局。
梁焕卿不愿意再看到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梁焕卿深知只有他们之中有一个人能够登基,便会尘埃落定,可是啊,梁焕卿再怎么说也是靖王妃,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会帮着齐景钦的了,再者说,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赵佩瑜害死了,昨日自己的痛不欲生,和拆筋拔骨一般的疼痛都是赵佩瑜给予的。
昨日的春日宴,对于梁焕卿而言,记忆是那么的鲜明,自己怎么也忘不掉人世间居然会有这么恶毒的人,想起但是赵佩瑜笑盈盈的眼睛,梁焕卿便是不寒而栗,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喝下那杯酒呢……为什么喝下那杯酒的人是她呢……
可是梁焕卿又忍不住庆幸,好在喝下那杯酒的人是自己……如今梁焕卿对齐景钦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在自己最虚弱最脆弱难过的时候想要依赖他,但是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也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梁焕卿总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救了齐景钦一命就已经是万幸了,梁焕卿至始至终都是爱他胜过爱自己,只是很可惜的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这么没的,梁焕卿为此感到很绝望,又为此有一些责备齐景钦,觉得到现在为止,自己嫁给齐景钦之后,齐景钦都没有能够保护好自己,这一次竟然还牺牲了自己的孩子。
梁焕卿不傻,一直都不傻,她从来都知道夏容馨和齐景钦决定要迎娶自己做靖王妃的时候就知道他们只不过是想要利用自己梁家的势力在朝中帮助齐景钦罢了,但是啊那个时候,梁焕卿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可是还是在一直与齐景钦在接触,慢慢的,心中虽豁然开朗的梁焕卿,却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对齐景钦的感情之中。
爱情其实也不过就是这样,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梁焕卿知道齐景钦是在利用自己,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和他更近一步的接近,就算心里清楚自己是在被利用,可是自己选择不去想这么多事情,就是想要和齐景钦在一起,所以面对所有困难和别人的刁难的时候,梁焕卿一直都是能躲就躲,不能躲的事情就自己解决,梁焕卿至始至终都不愿意让齐景钦感到为难,从最开始就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让齐景钦真正的只爱自己这个人。
当梁焕卿知道自己怀了齐景钦的孩子的时候,虽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欣喜的样子,因为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可是当她看到齐景钦欣喜若狂的时候,心里开心的不行,觉得自己只要生下了这个孩子,就能在齐景钦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她在临睡之前,还想着好在王府之中没有什么别的妃子,不然自己在十月怀胎之时,又不得不辛苦一番。
可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会这样永远的离开自己,当她在睡梦中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体炙热被疼醒的时候,喉头一阵腥甜吐出第一口血的时候,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想要保住自己的孩子,只可惜事与愿违,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孩子夭折了之后,往后自己就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梁焕卿看着远处只剩下一点儿余晖的霞光,脸微微的往月白那边侧了一下,微笑着说道:“月白,你还记得当年在云霄寺的时候,太虚大师曾经对我说过什么吗?”
当年在云霄寺祈求姻缘的时候,几乎是天朝上下都知道齐景钦和梁焕卿要结姻缘,梁焕卿去云霄寺祈福的时候,太虚大师早已经接到了梁寂的消息,托大师好好接待梁焕卿。
于是梁焕卿去的时候,太虚大师亲自出山门相迎接,在拜佛烧香佛前祈愿的时候,梁焕卿心中所念所想皆是方才初相识的齐景钦,当时虽没有过门,却已经把自己当做是齐景钦的靖王妃一样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
当时在茶室的时候,仅仅只有太虚大师和他的大弟子,梁焕卿和秦瑞兰二人在里面听他们为自己解惑。
梁焕卿记得,当时太虚大师说自己的姻缘是为八字——“会者定离,一期一祈”。
当时梁焕卿听了之后不慎高兴,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意思,但是后来自己慢慢的也知道了,不过就是人的自然定律,人生不过就是在别人身边来来去去,别人从自己身边短暂停留,可是这一切都是可逆的,梁焕卿相信,只要这一切自己把握住机会,就有可能把齐景钦永远的留在身边,谁也不可能从她身边将齐景钦抢走,谁也不行。
后来看着自己不太高兴,瑞兰姐姐便提议让他们帮着看手相,梁焕卿对太虚大师说的把一句话一直铭记在心——“梁小姐是大富大贵的命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梁焕卿佯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心中却是把这件事当真了,谁不愿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梁焕卿在上京身份不低,但是见着比自己高贵的权贵还是不得不低头,梁焕卿骨子里的倔强,想闷声作大事,陆绘灵和赵佩瑜越是奚落她,她越是忍耐,便时刻想着太虚大师说的话。
但是如今梁焕卿第一次站在皇城的最中心看夕阳西下,恍然之间能感受到一丝孤寂,原来站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是这般的寂寞。
虽说自己未来会登上这个位置,可是她清楚的激动,太虚大师还说过一句话——自己的地位,就会如同晌午的太阳一般……
再后来他的大弟子玄空好像咳嗽了一声,便将谈话打断了,梁焕卿下意识的感觉后面的话才是最重要的,回来之后她依然没有忘记,便查了查,知道盛极必衰的道理……
然而眼下夕阳西下的场景又令梁焕卿想到了这一点,心中不由得觉得好笑,若是自己能力真的足够强大,何必去慌张盛极必衰,什么盛极必衰,若是自己万人之上,拼进全力也会保全自己的有利地位。
月白不明白为什么靖王妃会突然说起这件事来,听得月白云里雾里,她说道:“上回去云霄寺,还是王妃未嫁之时,时间太过久远,若是真的说了什么给奴婢听,奴婢也是记不得的。”
这么一说,让在一旁扶着梁焕卿的云惜姑姑也不由得好奇起来,为什么这么久远的事情,靖王妃要在今日说出来呢?
夏容馨站的远,没有靠上去,只是远远的看见他们仿佛在说话的样子,随后转过身来,回望着自己身后的勤政殿——自己一直都想着现在趁着齐秉煜病了要他的命,好教齐景钦早日登基,让自己脱离苦海,但是在当自己挣扎的时候,梁焕卿忽然说出这些话来,自己无力反驳,大概是心中的心思被梁焕卿看了个透,自己本也是想要杀齐秉煜的,可是……临了要动手的时候,却只希望时间再慢一些,能让自己和他好好告个别,自己怎么说也是和他在一起生活了数十年了,大半青春都在皇宫之中度过。
夏容馨望着勤政殿呆呆的出神,自己恨过齐秉煜,可是同时也深深爱着齐秉煜,这一点是不能够否认的事情,眼看着他就要殡天了,自己心中依旧舍不下多年的感情,可是往日清晰的疼痛依旧是刻骨铭心的,对于夏容馨而言,她心中的千疮百孔丝毫不比梁焕卿昨日的呕心沥血来的浅薄一些,同样是剜骨挖肉的痛……
夏容馨擅长的向来就是借刀杀人,赵佩瑜和梁焕卿肚子里的孩子的死,不能不说是和夏容馨没有关系,若是那杯酒被齐景钦喝下去,或者是夏容馨出面制止,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是这样就不能够如夏容馨心中的意愿了,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怎么能够放过呢?即使是后来也追悔莫及,那可是皇室的第一个皇孙,就这么早早的夭折在梁焕卿的肚子里了……
而今夏容馨虽说是不舍得齐秉煜这么快的就驾崩,但是为了自己,为了齐景钦,她没有选择制止梁焕卿,反倒是想要配合她的一切行动,若是事迹败露之后,她可以完全的将和自己的关系撇个干净……
梁焕卿此时还不知道夏容馨是这么想的,只是她在就看清楚了夏容馨想要杀了齐秉煜的心思,左思右想,自己也是有这样的想法,既然如此,何不联手呢?梁焕卿自然也不傻,她是准备要笑到最后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自己亲自动手呢?她不是赵佩瑜,会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做夫君皇位的垫脚石。
梁焕卿看着月白,随后说道:“不记得也罢,总归也只是一句感叹罢了……”
梁焕卿话音刚落,远处的夕阳就刚好落下,而天边的明月更是明显,远望万家灯火一片,听着晚间虫鸟鸣叫,本该就是一个惬意的早春……
梁焕卿见夕阳落下了,便也转身要跟着梅贵妃娘娘站在一起在门外等着,这会儿只听勤政殿内传来何昇和何誉的惊喜的叫声:“醒了……醒了……申屠太医!!皇上醒了!”
只听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想来应该是他们推着申屠尘去看皇上的情况,听见这个声音,门外的太医都不住的松了一口气,暗自叹道:“没想到啊……申屠太医小小年纪,医术就如此精湛,平时是真的没有看出来呢……”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但是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梁焕卿和夏容馨不由得对视了一眼,这个消息对于她们而言并不是好消息,她们是想要齐秉煜的命,怎么会想着让他这么早就醒过来呢?
“快!快去禀报娘娘和王妃,都在外等一天了!”何昇想来是真的高兴,见皇上醒了,便赶忙吩咐何誉去叫她们。
夏容馨看了一眼梁焕卿,眼神之中像是在询问梁焕卿接下来该怎么办,梁焕卿不动声色的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太过于慌乱。
夏容馨自然知道这些,随后整理了一下神情,只等着何誉过来给她们开门。
梁焕卿在袖间狠狠的捏了自己一把,想要自己再撑一会儿,实际上,梁焕卿伤势未愈,今日又在外站了一天,身体早就已经撑不住了,但是现在倒下不是时候,再撑一会儿……
何誉小跑着过来将门打开,满脸笑意,夏容馨见状也急匆匆的走上前问道:“怎么样了,皇上怎么样了?还好吗?”
这些询问都是真心了,夏容馨既希望他不好也希望他一切都好。
梁焕卿也是赶忙被月白扶着上前,站在梅贵妃身后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何誉。
何誉笑着说道:“皇上醒了!这会儿申屠太医正给皇上拔针呢!娘娘快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