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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车轿在府门前停下,我连忙跳下轿子往府内跑去,连月白都没来得及扶住我。
此时早朝早已结束,父兄定在书房。
“小姐回来了…”我跨进将军府高高的门槛,门口小厮问候了我一句,我来不及回应,直直的朝书房跑去。
“哎哟!小姐…小姐当心啊!月白那丫头呢?怎么没跟着小姐?”我一个不当心撞到了老管家梁伯,他在府中待了数十年,可谓是看着我与哥哥长大的,在我心里,他就像亲伯伯一样。
“梁伯,我要去找爹爹和兄长。”我心急如焚,此时定要见到父兄诉说此事才安心。
“大将军和少爷此时在前厅。宫里来人宣旨了。小姐切勿如此莽撞。”
“你可知宣的是什么旨意?”我一脸希冀的看着梁伯,希望他能说出与我心里截然相反的答案。
“不太清楚呢,怎么了小姐?”
我没回答他,直直向前厅跑去。
我跑到门口,看见几位身着宫装的太监坐在前厅喝茶,父兄正与他们交谈。
我正准备进去,兄长看见了我,便连忙对我摆手势示意我不要进去。
我犹豫片刻,想着还是不要再去添麻烦,便坐在门口台阶上等着。
我越想越觉得委屈,凭什么我的终身大事要被一纸文书左右,对方还是那么不讲理的王爷。
我坐在台阶上,眼泪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月白气喘吁吁的跑到我跟前,替我擦掉泪水,轻声宽慰道:“小姐……别哭了,再哭便不好看了。”
这种话已经不能安慰到我,我扑进月白怀里,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将军莫再远送了,我等这还要回宫复旨呢。先行告辞了。”传旨官何公公将手中拂尘甩在臂弯,一面对父兄拘礼,一面走出会客厅。
“那就恕不远送了,望公公代问皇上与娘娘安好。”爹爹和兄长也跟着他们走了出来。
何公公笑了笑,便要往府门走去,不料却被坐在台阶上的我吓了一跳:“哎哟!这是谁呀!”
我一听连忙擦干眼泪,月白扶我起身,对何公公稍稍福了福身子。
“哎哟,这想必就是咱们天朝未来的靖王妃了吧。小姐样貌真真是标致,素闻大将军教导子女有方,想来品性也是极佳的,这真是我朝的福分啊!建威大将军府先是出了个骁勇善战的梁寂将军,如今又有了才貌双全的靖王妃,可谓是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宫中太监,尤其是像何公公身居高位的,向来是个会说话的人,三言两语便将人夸了个遍。
“公公谬赞。小女性子顽劣,能得到皇上与娘娘赏识实乃我们梁家的福分。”爹爹也不卑不亢的回话。
何公公上下打量我一番,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便告辞回宫复职去了。
待到何公公远去,我故作一脸委屈的看着爹爹与兄长,他们此时已经知道我所为何事,便让我进室内议事。
还未等他们坐定,我便耐不住性子急忙开口表述自己的想法:“爹爹,兄长。卿卿不愿做什么靖王妃。”
爹爹像是料到我会这么说,但看着桌岸上呈着的那匹明黄色圣旨,他也无可奈何的按了按太阳穴:“卿卿…此事断不能容你胡闹。”
“卿卿何曾有过胡闹?”我起身跪在兄长脚边,“兄长,那日我与你说过曾有一公子跟我三月有余,那人便就是靖王爷和他府中幕僚司南屏!我今日在明月楼撞见了他们,靖王爷为人冷酷暴虐骄纵无礼,更是看我处处不顺眼,倘若日后我嫁入王府……”说着我便哭了出来。
兄长一脸为难的扶起我,爹爹也一脸无可奈何。
我知他们的难处。
如今圣旨已下,皇室家族对一臣下女子提亲,在外人看来这对于臣子而言本就是天大的恩赐,可纵使是我这般与朝政毫无干系的女子也能看的明白,我分明是靖王在与太子夺嫡时的筹码。
太子齐景炀出身高贵,母妃贵为皇后,母家舅舅是当朝丞相。倘若不是齐景炀自身昏庸无能,只顾风花雪月的乐事惹得皇上厌烦,还曾多次有废太子的举动,可屡屡都被丞相携众臣拦下。这皇位齐景钦是万万不可觊觎的。
皇上只有两个儿子,齐景钦便是二子靖王,素闻他才学在外,文韬武略皆是上乘。母妃宠冠后宫的梅妃娘娘,在皇后娘娘去世后代掌宫事,一时风光无两。可梅妃母家只是秦淮一处小小县丞,于朝廷之前给不了齐景钦任何帮助。
朝中百官都是聪明人,都能看到靖王的才能,可奈何就是太过于聪明,在眼看皇帝病重时纷纷站到太子与丞相这边,按照祖制嫡子继承父业本就理所当然。
眼下靖王党官员并不多,且都是三品下小官,于靖王大业起不到什么作用。
而父兄皆是远战大凉、骁勇善战的威武将军,爹爹更是位于三公之上的建威大将军,且素来与丞相不合,眼下梅妃和靖王合计与梁府结亲,无异于是强迫父兄站到他们阵营,到那时,父兄帐营下众将也会因此为他们所用。
对于此时的境地,爹爹与兄长都比我清楚,此时屋内沉寂一片。可笑的是我今早还把别人当做刀俎下的鱼肉,转眼间却不得不任人宰割。
“爹爹,兄长…倘若,能让靖王取消婚约呢?”
父兄都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想必也十分惊奇,这本在世人眼中是无上光荣的事我却想方设法不愿接受。
“卿卿知道你们此时已经认命了,认定了我便就是要嫁入王府的。可我不认,且不说我此番与靖王结亲会影响父兄,使你们在朝廷中违背意愿举步维艰。再者,”我看着爹爹的眼睛,说道,“我与娘亲一样,只嫁给令我欢喜之人。”
从前听爹爹讲他与娘亲的往事,曾提起娘亲是秦淮河畔有名的才女,那是爹爹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武将,空有一身武艺却报国无门,娘亲却看中了他,只因他与那些单单看中她样貌才学的人不同,他只在意娘亲是否欢喜开心。
如今娘亲已去世十余年,可每每提起娘亲,爹爹总会陷入沉思:“如此,便由你吧。”
兄长仿佛还想说些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没在意那些,我知道,他大概是想和爹爹分清其中要害关系,可又不忍自己的妹妹葬送一生幸福。
“唐尧虞舜夏商周,自古忠奸斗不休,名利场上争权势,富贵流中紧漂游。”
身在官宦人家,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