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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年后。
轰隆——
高峰巨石, 一块坚硬岩石猛然崩裂,崩碎的石屑四溅开来,覆盖了周围。
一个暗色的身影被凿穿了巨石, 猛地撞出了一个很大的坑, 轰然坠进内里, 浑身的骨骼都发出开裂的脆响。
闻人夜躺在坑底,紫眸魔化成焰, 却只看到眼前昏暗的云层。
光芒从云层之间散开, 光线起伏不定。
他浑身的骨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撞碎一半, 但因为魔族体质强悍, 一边碎裂一边复原,竟然成功得打到了现在。
闻人夜偏过头, 把卡在喉咙里的一股瘀血吐了出去, 视野前落下了一双锦靴。
很名贵的材质,花纹都是他亲手挑的,甚至连穿到对方的脚上都是他前不久才干过的。
小魔王眯了眯眼, 眼里的魔焰意味不明地跳动了一下, 他看着锦靴上的云纹纤尘不染, 丝毫没有沾上深坑里的尘灰,然后稍稍偏移,踩到了他的胸口上。
伤口也在那里, 只不过快愈合了, 血迹浸透长袍。
鞋底该被血弄脏了。闻人夜想。
他的尾巴中间被凌霄剑划了一道, 骨翼已经放不出来了, 因为越像人,道侣越能下手轻一点。
种族歧视。他敢怒不敢言地想到。
江折柳在他胸口上踩实了,感觉小魔王的穿刺伤已经愈合了, 才略移脚步,干净的鞋面挑起他的下颔。
“还不服?”他挑了下眉。
闻人夜岂止不服。
当年总说要合道保护他,但没想到千想万想,结果是江折柳先合道。对方的修行进度跟飞一样,眨眼之间就恢复了修为,当时他依靠体内融合着的两个道种能强压对方一头,也因此做了很多不要魔脸的事儿。
果然天道有轮回。
就在闻人夜美滋滋地想着估计能强压对方一辈子的时候,江折柳默不作声地在极北之地找到了道种,合了先天寒冰大道。
小魔王实在是没想到,原来有人合道能够收入道种就当场渡劫的,也实在是没猜到他道侣有这种可怕的决心和自信。
先天五运,他得合终末,先天五罚,还得合杀戮,杀戮道倒是还好说,但终末大道实在不在他的擅长范围之内,参悟得异常艰难,根本理解不了江折柳这种成功。
但江折柳算上这次,可是已经重修三次了,他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就算闻人夜再强,也得被境界压制,基本上就是吊起来打,再加上他还时不时得被美□□惑一下,脑子对着道侣也不太好使,那就挨揍得更严重了。
惨,问就是惨,太惨了。
闻人夜被挑起了下巴,流窜着魔焰的眼眸对上江折柳的脸庞,盯着对方漆黑无波的眼眸。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觉得这可真是太美了,又强又美,融了道种的冰雪气息能压下天灵体的甜味儿,像是挂在枝上拥冰三寸的白梅,让人忍不住采撷,却又被寒意冰得刺骨,疼入骨髓里还不愿松手。
更何况江折柳本来就绝世美貌,雪发墨瞳,肌肤冷而柔润,即便是薄唇抿起、不露笑颜时,也能让人情愿为他赴死。
闻人夜觉得自己真是肤浅,真是太肤浅了,这么多年还是让这人的脸蛊得满脑子黄色内容,但又觉得肤浅真是太好了。
他把自己这一身的伤又忘了,很不怕死地抬手抓住了对方的脚踝,隔着一层薄薄的外袍。
“不服。”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胸口都在震颤着响,心跳急促,“而且我还想……”
他还可耻地起反应了。
小魔王一边觉得可耻,一边又觉得对着这人有这种冒犯的举止,有一种侵.略欲被满足的舒爽。
就算他只说了半句,江折柳也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他踩实了脚下的胸膛,凌霄剑半空之中重新显出形体,伴随淡淡的寒意和光晕浮现出来。他指掌一合,将剑柄握在了掌中,剑刃猛地插入地面,贴着小魔王的脸颊。
“死不悔改。”江折柳评价道,“你强迫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
其实也不算强迫,就是这人的惯性,上头了踹都踹不下去。江折柳虽然能有一丝丝的理解,但更多的还是记仇。
成熟男人的记仇自然不会是一次两次,这是惯犯了。
闻人夜的脸颊被凌霄剑上的寒意割得有点出血,但他毫不在意,他心跳跳得好快,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你都同意了的。”他哑着嗓子辩解。
不过是一开始都同意了,后面哭哑了也没能下车,这哪儿是速度快啊,简直就是飞得太低。
江折柳气不打一处来,但还要保持前辈的冷静内敛,墨眸发寒地压迫过去几寸,贴着他脸颊低问:“所以我说我迟早会揍你一顿,我就不该相信你的鬼话。”
小魔王虽然这方面一直改不掉,但是哄他的技术倒是越来越精进,每次都卖可怜加保证,说得特别真诚。
江折柳就心软这么一个缺点,每次都让对方拿捏得死死的。
“……疼死了。”闻人夜被对方压过来的气息弄得精神亢奋,抬头凑过去,非常没谱儿地舔了他一口。“你解气了吗?”
他喉咙沙沙哑哑的,还有鲜血的味道。
江折柳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有躲,而是拔出了插进地里的长剑,转而斜过锋芒,拍了拍闻人夜的□□。
“说吧,从哪儿切。”
他都不太想回忆这个东西,让人哪儿哪儿都疼。
闻人夜被拍得头皮发麻,心说小柳树不会要来真的吧,猛地紧张起来了,他滚动一下喉结,咽了口唾沫,道:“能不能不切?”
江折柳没说话,而是自己比了一个长度,剑锋稍稍抬高,猛地挥下去。
就在剑锋下挥的刹那,原本瘫软在坑底安静如鸡的小魔王猛地躲避开来,收敛起来的骨翼骤然展开,硬生生格挡住了剑锋,倏地往后拔起数丈,血风一振,离开了凌霄剑的攻击范围。
他落在深坑远处,看着江折柳轻而易举地落在坑外,站立到面前的位置。
太难了,这些年没少打架,还是第一次打为了保卫鸡情的战役。
苦涩,已婚男人的苦涩啊。
不仅要时刻堤防着年轻的魔族挖墙脚,还要因为跟夫人索取得多了一些,就被威胁到这个份儿上,这就是成熟的代价吗?
在闻人夜眼里,他估计还算是节制的,只是小柳树太过禁欲,才导致这种矛盾。
江折柳目光平和地看着他,从眼神里没法辨别到底有没有真的生气,但闻人夜也不太敢上前尝试。
也就是小魔王能接几招,要是别人,就算江折柳留了手,也早就被打死了。
道祖的境界压制比其他任何的修为差都恐怖。
江折柳站在原地,微微抬起手,指尖上方的半空猛地凝出一串冰晶,就在闻人夜瞬息警惕的同时,四面八方都猛地降温,在眨眼之间化为冰天雪地,满地的寒冰以一种完全无法闪避的速度焦灼地蔓延过来,骤然凝滞到了脚边。
这可是半步金仙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几乎立即就发生了变化。
但寒冰凝结过来时,却没有冻住闻人夜,而是凭空向上凝结,编织成一个笼子把他给圈住了。
寒冰震不碎,带着大道本源的力量。闻人夜意识到这一点时就觉得完了,今天他跟鸡可能必须得没一个。
堂堂魔尊,何至于被对象家暴至此啊。
小魔王满心酸楚,干脆坐在了笼子里,委屈地低下头。
脚步声窸窣响起。江折柳停到他面前,低下身敲了敲寒冰的笼子,面无表情地道:“有翅膀了不起?”
闻人夜觉得自己被欺负了,觉得对方不爱自己了,都舍得关他了,简直心酸可怜到了极致,眼底湿润地偏过头,闷了一会儿,才道:“没敢了不起。”
江折柳险些笑出来,但还是维持住了自己的严肃,继续道:“知错了吗?”
“……嗯。”小魔王的骨翼都耷拉下来了。
江折柳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自己老毛病又犯了,怎么能欺负小朋友呢。他略微想了想,伸手点了一下冰笼,寒冰立即蒸发消散。
闻人夜没动静,充满了自闭气息地坐在原地,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样子。
江折柳又要被他逗笑了,这回没再掩饰,唇角上扬地凑了过去,扳过他的脸看了看,道:“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说哭就哭啊。”
“……”闻人夜没脸回答。
还不都是因为你。
江折柳靠近过去,伸手揉乱了小魔王的头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不切了不切了,我吓你的。”
对方还是不说话,生闷气。
“再生气就是你不对了。”江折柳正色道。
还没等他这句话彻底说完,就被热烘烘硬邦邦,带着血腥味的身躯给扑倒了,闻人夜埋在他脖颈间,压着他的肩头磨蹭,把一身的松柏气息和血气都沾到他身上了。
江折柳没有办法,无奈地摸了摸对方的角,道:“好了?摸准我吃软不吃硬了?”
闻人夜恬不知耻地点头:“嗯。”
他蹭了半天,才想起来个事儿,问道:“对了,狗剩那事儿……”
“我给封住了。”江折柳道,“我合道之后,他的气运就已经有些压不住,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就先给封了。免得他依赖于此。”
闻人夜放了心,专注地把小柳树蹭上自己的气息,闷头亲了这个道祖一口。
这么好看,怎么就让我骗到手了呢。
闻人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觉得是光宗耀祖震惊魔界的壮举,一时兴奋,又蹭得刹不住车了。
江折柳立刻便感觉到了,他不动声色地往下扫了一眼,淡淡开口道:“小魔王。”
“嗯?”
“再蹭我就要打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