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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言这次真的摔的不轻,当天还没有觉得怎么,等到了回去之后,左脚脚踝就肿的老高,郁奶奶听到信了,刚一进门看过来就喊出来了:“这是怎么弄的呀,小姑娘出门还是好好地,回来脚肿的这么高。”
又抱着郁言仔细问,心疼了好半天,也没有去管郁爸爸指着郁言馒头似的脚在骂郁沉。
站着看李婶抱着郁言的腿放在自己膝上小心翼翼的帮她冰敷,郁妈妈在一边看着,低着头和她挨得很近,关切的问:“阿言,很疼吗?”
郁妈妈生的美,像是精雕细刻的美人,奶奶是从来没有和郁言说起过她的,只是她不说,总是不缺好事的人一遍又一遍的拿她那不安于分的女儿说嘴的。
不管他们嘴上说的有多腌臜,眼里却满是掩不住的嫉妒,郁言看的很清楚,是嫉妒。
总不过是闭塞的镇子多了一朵最妖娆的花,闲言碎语自然是不会少的,那么多年,她早就看的很清楚,郁妈妈自然是美的。
若是说在以前,郁言还没有一个具体的印象,只是单纯的认为郁妈妈是美的,是……是不安于分的女人,在见到郁妈妈以后才知道,她是美的,只是不像他们说的是媚俗的美。
那样的地方,怎么会容得下这么的美人。
郁言很少和她这么接近,也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着她。
她就这样抬着头,只睁着眼,就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郁妈妈眼里的自己,鬼使神差的就让她想起了奶奶,明明眼前的是郁妈妈年轻明晃晃的耀眼的脸,但印在郁言心里却是奶奶的那张被岁月催老的满是皱纹的脸。
身上摔了的地方,这一刻,像是被点燃了引,劈头盖脸的像是潮水般全部涌过来,疼的她眼都快睁不开了。
她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就一头扎进郁妈妈的怀里,闭上眼,心里却在想着奶奶给过她的一块糖。
那还是很早很早的事情,时间久远的郁言都记不得是几岁了,只知道奶奶给过她一块糖,说是给谁帮忙的时候,人家好心给她的,应该是被握在手里久了,剥下糖纸时才发现糖有点化了。
奶奶歉意的笑着,枯枝似的手拨了半天还是没能剥干净外面粘着的糖纸,她那时候还太小了,性子急,等不了了,抓了糖块就往嘴里送,还没有舔几下接不小心整个吞下去了。
她还记得那是一块咖啡味的长方形的硬糖,顺着喉咙滑下去的感觉很不好,她吓得不行,皱着脸就看始哭,奶奶只好抱着她软了嗓音慢慢的哄。
她哭了好久,动静大的把路过的三舅娘给吵着了,还特意进来看情况,知道事情之后翻着白眼从怀里抱着的小儿子兜里掏出几个糖来,像是施恩一样丢过来。
嘴角翘的好高:“我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呢,结果……真不是我说你,她奶你平日里找给郁言买点糖吃不就好了,惹的人家孩子为了一颗糖就闹得这样,让人家知道了不是会说孩子眼皮子浅啊。”
郁妈妈被她这么抱着,手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摆了,怔了片刻,才用力抱着郁言,眼都红了,嘴里却是温柔的哄着:“好了,好了,李婶马上就给我们阿言弄好了,就不会疼了,阿言乖,不疼了啊……”
郁爸爸看着,也没有过头,抬抬手让郁沉站起来,声音有点哑:“这次就算了,你以后就多用点心在你妹妹身上,我和你妈也是……“也是什么呢?
郁爸爸没有继续说下去,郁沉却像是早已经明白的样子,缓慢地点了头,在心里说着: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正好可以瞧见郁妈妈怀里紧紧抱着的郁言,闭着眼,像是睡着,又像是只是单纯的闭目养神。
如果是青浼的话,小丫头估计早就哭了,毕竟是娇养着的孩子,哪能忍得了疼。
他倒希望郁言能学的青浼一二,该哭的时候就痛痛快快地哭,该笑该笑的时候笑,不要永远是温和的一张脸。
要是在家里都还不能够坦诚的表达自己的感受,那,在外面呢?
也无所谓什么外面吧,郁言在哪都是这样,温和的像是溪里的水,平静无波,就算是不小心丢了块石子里面,也很快恢复平静。
他又想起中午秦书墨说的话:“我是神经大条,但也不是傻瓜,就算我不说,你是她的哥哥,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
他自己的妹妹,他自然是了解的,就只是看人也像是隔了一层玻璃,始终不太真切。
这又能怪谁?
明明刚出生的时候很可爱的,还喜欢抓他的手玩呢。
郁言睡得很不好,梦里好像有很多人在说话,乱七八糟,都分不清谁是谁,有郁沉的,也有郁妈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转过来的,她一整个晚上听着,醒过来时还下意识的倒倒耳朵,总觉得还可以从里面倒出几句话来。
外面阳光很好,郁妈妈让郁沉把她抱出来晒太阳。
医生来的时候仔细看了的,说是伤势不轻,保险起见还打了石膏,呆毛还老过来舔她的脚趾头,也不叫唤,也不闹腾,只乖乖的把下巴放在地毯上,乖乖的陪在郁言身边。
郁妈妈端了点心过来,嘱咐着:“这是早上我做好的,你先吃着,厨房里还炖着汤呢,我去看看好了没。”
临走还帮她把滑下去的毯子盖好,又顿了顿,郁言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她离开,一抬头,温润的触感在额头弥漫开来,她心里一动,虽然还不习惯,但是却觉得很舒服,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涌上来。
很安心,是比这阳光更加让她安心的。
郁妈妈似乎也不习惯这样,张了嘴却没有说话,看着她好大一会才含着笑走了。
“你喜欢吗?”她一回头,郁沉正定定地注视着她,神情是莫名的认真。
“喜欢。”
很奇怪,却又很安心。
郁沉坐下来,侧着身体面对她:“这是你应该有的,只要你愿意。”
他的语速很慢,声音却很坚定,话里的意思是不容置疑的。
郁沉没有再说话,低下头去看桌子上造型精致的点心。
像是过了很久,郁言正盯着院里的一棵树看,郁沉伸着长长的手臂过来把她的脑袋拍了一下:“在想什么呢,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疼呀。”
话里是夹杂着笑意的。
他的力度很小,郁言顺势偏了头瞪大了眼去盯着他,还是打着石膏站立都不方便的滑稽模样,只惹的郁沉哈哈笑起来,甚至还故意去拍拍郁言的耳朵,像是小孩子发现新玩具,一直去掐她的脸,笑的不怀好意。
郁言被他掐着脸,动弹不得,索性大大方方地任他掐,眼却一直打量着郁沉。
少年本来还是青春期消瘦的身体,现在也慢慢挺拔,肩膀也更加宽阔,再加上清冷的气质,已经不能再说他是个少年了呢,要改口说是男人了。
郁沉和封初凉在夏天的末尾毕业了,并以优秀的成绩考进了J大,并没有动用家里的关系,怎么看都是一副天之骄子的样子,难怪秦书墨总是那个被打击的人了吧。
她又想起秦书墨被秦爷爷骂了一整个夏天,天天都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秦书墨成绩太差了,高三的第一次检测就被老师委婉的劝说,最后被调去了高二,秦爷爷是下了死命令要让秦书墨吃苦头的,“老秦家还没有这么不争气的孙子!”
老爷子气的不行,吹得精心蓄起的胡子一直在颤抖。
郁爸爸给郁言请了假,让她安心在家里休养,又想了一下打了电话让封初凉过来给她补习,理由是他给郁言做过老师的,效果还不错,在加上郁言熟悉他的学习方式,然后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封初凉进来的时候,站在郁言房门口愣了愣,一只脚卡在中间,不上不下的,郁言合上书,解释着:“我的房间是青浼布置的,所以和她的房间很像。”
他才走进来,掩饰性的咳了咳:“好了,我们开始吧。”又翻开几页,低着头问她:“你们学到哪了?”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怕打碎了什么,透着难得的温和,郁言也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封初凉心情很不错。
过了半天,郁言正算着题,皱着眉在草稿纸上把关键步骤圈出来,封初凉慢悠悠的开口了:“下个月我们打算去斜山。”
她听着,笔停下来,视线却依然停在纸上,歪了耳朵等着他继续,果然,封初凉也没有要她回答,右手拿着笔漂亮的转了几圈,又漫不经心地补充:“就是月初那几天,天气预报说天气应该会很好。”
封初凉继续转着笔,力度没把握住,手里的圆珠笔滚到郁言手臂那,几点油墨在衣服上散开。
他一把转过郁言的椅子,两个人面对面对视着,郁言只能感觉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是厚重的颜色:“阿言,你是会去的吧?”
言词算不上恳切,但对象是封初凉的话,就真的是破天荒的了。
天早就黑了,透过窗帘的一条空隙,还能清楚的看见外面的天空没有一点星子,暗淡的可怕。
郁言垂着眼,刚才他的动静太大,不小心拉开了抽屉,露出了一排的书,色彩鲜亮,作者一栏上都是同一个名字。
她抬起头,点了一下头,笑着说:“会去呀,青浼早就说要带我去爬山呢。”
他也笑起来,脸上表情柔和了几分,像是沉浸在回忆里,眼睛都染上了绮丽。
一瞬间,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