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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春生娘宋氏可怜巴巴的向自己求救,柳絮的心便软了。
虽然心里气恼这宋氏嘴大舌长、惯会扯老婆舌,但总不能让她这个宋氏,被柳家的大伯娘宋氏所累,况且自己的戏要想继续演下去,少不得这个宋氏来帮忙。
柳絮指着盛着虎骨汤的汤碗问道:“婶子,你送来这汤是何用意?”
宋氏紧张的吞了口唾沫道:“早晨的时候,我、我碰洒了翠、翠红的虎骨汤,我、我、我想着文武兄弟得、得喝,便在给何家弟妹熬、熬的时候拿、拿了、拿了一碗,我瞧着文武兄弟大、大好了,我,我拿回去吧......”
这是半途而废的意思了?
柳絮哪肯让宋氏走,伸**过了虎骨汤,递给了李文武道:“即然拿来了,自没有拿回去的道理,喝了便是,也算道过歉了,婶子你走吧。”
宋氏如逢大赦般的往外走,只听李文生淡然的问道:“听说你和柳家宋氏是堂姐妹......”
柳絮想要阻拦,耐何宋氏会错了意,以为柳翠红是李家的人,李文生如此问,怕是有攀亲的意思,宋氏完全忘了她是来找柳翠红晦气的,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道:“对、对,翠红管堂姐叫嫂子,咱两家也算是不外道的亲戚,还是平辈,以后我就托托大,管你和文武叫声大兄弟,咱以后多亲多近多走动......”
宋氏还真是舌灿莲花,说得唾液飞扬,照这个兴奋程度,怕是说个一天一夜都说不完,而且是越说越起劲儿。
正说得兴起,李文生的脸上己现出了不耐烦,连个预警都没有,抬脚照着宋氏的肚子就踹了下来,直踹得宋氏如纸鸢般飞出了房门,跌在了院子中央,摔得七昏八素,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捂着肚子“唉哟唉约”的叫着,看着就像是刚刚破壳的小鸡崽,孱弱得可怜。
宋氏被踹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是李文生不愿意认自己这门亲,还是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惹恼了他,身子勉强站起来,如风中的枯叶打着摆子,遥遥欲坠,眼圈发红,眼神怯怯的看着李文生,讷讷的却说不出话来,不知如何求饶。
柳絮有心提点道:“文生哥,我大伯娘虽然做事不地道,但你别迁怒宋家婶子,婶子和大伯娘平日里走动的不多,她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经柳絮这一提点,宋氏立即明白了柳絮让她与柳宋氏划清界线的意思,心中暗骂这个惹祸精宋氏,定是什么地方得罪了李家,而且得罪得还不轻。
自己好巧不巧的撞到了节骨眼儿上,成了替罪羊,暗骂自己送什么虎头汤坏柳翠红,险些偷鸡不成蚀把米。
宋氏感激的看了一眼柳絮,忙转换了口气和话风,破口大骂道:“呸,她宋金花怎么配做我堂姐?!她就是毛驴子擦胭粉,外面白着,里边黑透腔了。我们虽然都姓宋,却不是一个‘宋’,她那黑肚肠七拧八拐,在外头没少说絮儿的坏话,还四处编排李家的不是,没少欺负香草,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早晚有一天老天爷给收了......”
宋氏这几话骂得,总算是说到了李文生的心坎儿里,心情也顺过来一些,不再理会宋氏,宋氏借机屁滚尿流的跑了,哪还会想起算计柳翠红骨头汤的事情。
宋氏忘记了,柳絮却没有忘,将骨头汤端了起来,吹皱了上面一层白色汤头,啧啧赞道:“都说一分钱一分货,这虎骨汤贵是贵了些,但真是见效,长堤婶子喝了两天,这脚伤就好彻底了。快喝了吧,这腿伤好的这样快,生龙活虎的,离不开柳翠红熬了大半个月汤的功劳。”
李文武听着却是刺耳的很,尤其是那句“生龙活虎”,听着就像是讽刺他与柳翠红在屋中行苟且之事一般,虽然柳絮没有报给李文生,但听在耳朵里,也是让人火辣辣的难受。
李文武硬着头皮端过汤碗来,举起汤碗喝了一大口,眉头不由得皱了一皱。
李文生登时紧张起来,抢过汤碗急道:“莫不是宋氏心里有鬼,送的汤有问题,所以跑得才那样快?!”
柳絮不由得翻了下白眼,像你这样煞神似的人物,鬼见的都会怕吧。
柳絮抢过汤碗,轻轻啜了一口,笃定道:“这汤没问题,我这两天天天去长堤婶子家,确实是这个味道。长堤婶子也答应了宋婶子,每天给春生叔拿回一碗,这碗虎骨汤,应该就是拿回给春生叔的那碗。”
柳絮将眼色瞟向了花郎中,花郎中颤颤微微的站起身来,端起虎骨汤, 煞有其事的用银针试了试,又向鼻翼扑了两下味道,笃定的点头道:“这虎骨是上等的虎骨,焙的火候也恰到好处,熬的时间也足有一个时辰,刚刚好,如此以形补形,正是上乘。”
柳絮与有荣焉的点头道:“花郎中好眼光,长堤婶子说这是县城何氏医馆的虎骨,凭着这个金字招牌,也绝不会有假、冒、伪、劣的情况发生,你当是那些走街串巷的野郎中呢。”
如此一说,花郎中不乐意了,怒责道:“你说谁是走街串巷的野郎中?野郎中也是医者父母心,绝不会以次充好,挂着虎骨卖驴骨,你还真是和柳翠红一个样儿,信不着我姓花的,偏去县城去买......”
二个争得面红耳赤,李文武的脸色越来越白,李文生的脸上亦是狐疑不定。
正狐疑间,李文武突然捂着肚子呼痛起来,吓得李文生又要提着刀去找送骨汤的宋氏算帐了。
柳絮吓得忙扯住了李文生,怒道:“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能不能把你这个性子改上一改?事情的真相弄明白了再算帐也不迟。”
李文武一瘸一拐的跑进了茅厕,过了许久才出来,脸色没有发白,反而潮红一遍。
柳絮将没喝完的骨头汤递给了花郎中,让花郎中一探究竟。
花郎中亦是一头的雾水,狠了狠心,亲口喝光了剩下的半碗骨头汤,摇头晃脑道:“这汤色里,除了虎骨,还有妇人用的益母草等物,活血化淤,去除恶露,难怪脸色潮红.....男人喝了妇人的药,也绝不会腹泄才是,除非......”
“除非什么......”李文生的声音再度拨高了,吓了花郎中一跳。
瑟缩了半天,才断断续续道:“除非是吃了别的什么东西,与之相冲,或是相克,若是引起腹泻......”
李文武摇了摇头道:“我今早只吃了三口香草做的白面疙瘩汤,还没暖到胃呢,翠红便来了,随后只喝了一口骨头汤......”
花郎中检查了一下装着疙瘩汤的碗,摇了摇头道:“应该不是它的问题,那昨夜呢?昨夜吃什么了?”
李文武皱起了眉头道:“昨天夜里饿了,香草起榻,给我做了一碗米粥,是现起现做的,没有坏掉,还有,还有......”
李文武说话突然吞吞吐吐起来,令李文生反而起了狐疑,蓦然想起最近几日柳翠红一天送两顿虎骨汤的事儿来。
李文生越想越笃定,尤其是刚刚花郎中说只要熬上一个时辰,以及柳翠红没向花郎中买虎骨的话,再加上李文武喝第一口虎骨汤时怪异的表情,李文生联想着刚刚的那碗汤色,觉得与柳翠红熬的,味道、汤色天壤之别。
柳絮将柳翠红离开时忘拿走的篮子拿了过来,从里面取出汤碗,一起递给了花郎中。
花郎中接过篮子,将洒了大半、只余一碗底虎骨汤的汤碗取出来。
花郎中放在嘴里品了品,立马又吐了出来,眉毛几乎拧成了川字,怎么也抚不平了。
为了确定心中的想法,花郎中将篮子也倒扣过来,在桌子上敲了敲篮子底座,从篮子的编织条缝隙里,倒出不少骨刺与肉靡来。
柳絮可以笃定,柳翠红装骨头与装骨头汤的篮子,都是这同一只篮子,如今反倒成了最有力的证据了。
这骨刺和肉靡并不难鉴别,何郎中一眼便看出来、一鼻子就嗅了出来;
花郎中长在乡间,常年在乡间行医,比何郎中更多了一层认知,自然认得的更快,脸色变得分外的微妙,生怕说错了话被累及了性命。
李文生哪里顾及花郎中的感受,怒声问道:“这骨头汤是被放了毒药吗?这个毒蝎妇人,如果是恨我上次要掐死她,冲着我来便是,何必伤害文武?!”
花郎中一脸的怪异之色,见怎样躲也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讷讷道:“这、这汤,没、没毒,是骨头汤没错,却、却不是虎骨的,是、是髭狗的骨头,髭狗以腐肉果腹,属阴食,又是时间长了的,本来就伤了肠胃,只是令弟身子骨硬朗,才一直隐而不发。在碰到益母草等去除恶露之物,就、就、就腹泻了,反、反而是好事,将腹内的腐物除净了......”
髭狗靡肉,骨头汤?
李文生阴恻恻的笑着,眼圈瞬间红了,柳絮知道,这是李文生气急的前兆,心里有些后怕,想让李文武劝劝,再看李文武,己如傻子般呆愣着,不知作何反应,只觉得脑袋里似有万只爬虫同时在爬一般,害得脑仁儿都跟着疼。
这二人如同魔怔一般,谁也不发一言,也未曾斥责,就这样静谧着,有种暴雨欲来风满楼的逼仄感,害得柳絮有些透不过气来。
脑海里不由得跳出那日李文生杀人埋人的情景,柳絮打了个寒战,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脖子,骇得离李氏兄弟远了些,把风湿了帕子,在香草的额头上来回的擦拭着。
许是被柳絮摩挲得狠了,香草幽幽醒转过来,见到柳絮,一把扑到了柳絮的怀里,嘤嘤的哭着。
柳絮劝着香草喝了些小米粥,这才与花郎中一道出了李家门。
村路上,柳絮的眼睛阴恻恻的瞟着柳家老宅的方向,那里,已经腐臭得如同那髭狗的骨头,是该整治一番了,尤其是柳翠红,害得刘氏的手险些废了。
风水轮流转,现在,是该轮到柳翠红生不如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