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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莱邀请肖恩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就是想要让拉斐尔难堪,让拉斐尔身处在修罗场的漩涡中下不来台,让一草看看他的系花其实早在之前就已经不清不楚了,根本不是什么好鸟。
但令伊莱没有想到的是,人员都到齐了,可修罗场却压根就没演上!
和过去一样,任何的重拳打在拉斐尔身上都和打在棉花上一样。拉斐尔最喜欢用的应对手段就是“我根本不care你”不和你吵也不和你闹,一副懒得理你这种蠢货的高姿态,弄得伊莱对拉斐尔的那股子邪火永远撒不出去,还每回都要被再加了一捆柴,泼一杯根本灭不料火的凉水。
所有的火都捂在湿柴火堆里,怎么也烧不旺,可烟却越冒越凶,闷在里面各种的呛人。
以前激一激拉斐尔身边的瑞亚或者其他人多少还有点响声回过来,可自从拉斐尔身边最亲近的人换成了法贝亚,伊莱发现要想搞出点火星子更难了,一草的做事风格简直和拉斐尔相辅相成。一个是“我不在乎你”,一个是“我只在乎你”区别在于前者的“你”指着拉斐尔所有的对手敌人,而后者的“你”却仅限于一草家的系花。
这回伊莱本以为肖恩和法贝亚之间会暗潮涌动,让拉斐尔和一草之间产生点间隙。可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那个站在楼上和肖恩差点打起来的人反而是他的准未婚夫尼尔……
“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伊莱一把拽过尼尔,将人拉到自己的房间里,压着怒火的说道,“前几天你去找拉斐尔的事情我还没和你算账,你现在又要搞什么?给你礼服你也不换,还在那里和尼尔中校干瞪眼,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有搞清楚立场的人是你吧!”尼尔打开伊莱的手,抚平了白大褂上的皱褶,“你和我在一起到底是真的想和我成为一家,还是只想压住拉斐尔?我和肖恩互不顺眼那么多年了,你把他请来,问过我没有?”
“你……”伊莱完全没有想到尼尔会在这个时候和他反水。
不过就是乡下来的穷小子,连订婚宴家里人都买不起船票过来参加有什么资格对他吆五喝六?会搞点发明,就真当自己了不起了?当初要不是卡莱尔那几个家伙在他边上出馊主意,他哪里会看上这种凤凰男?
伊莱对尼尔本就存着利用的心,现在尼尔不给他利用了,开始反抗了,伊莱便越发觉得尼尔不顺眼了。
而尼尔,他不过是终于看清了,终于明白了。他转身开门打算离开这里,伊莱却在他身后咬牙切齿的叫住了他。
说实话,伊莱现在特别想要给尼尔几拳头,可是他不能。他为了这个订婚宴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甚至在收到大皇子即将驾临的消息后,其他那些特权组的人还打着他要订婚忙不过来的借口将他排挤在了准备工作之外。牺牲了那么多才弄出这场宴会,他说什么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搞出个“新人不合”的状况。
忍、一定要忍!伊莱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智脑上的通话键,对家里的仆人说道,“找身男士中号的礼服送到我房间。”
随后他又冷眼看着尼尔道,“你今天最好老老实实的,别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了。你要清楚,你要的他给不了你,只有我可以。”
可以吗?未必吧。尼尔嘴角挂上一丝冷笑,一声不吭的出了门,压根就没有打算换上伊莱叫人给他找来的备用礼服。
他想要一个家,是想要一个可以让他有所依靠有所牵挂的地方,让他心里有一个念想,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活着。以前想到家他会向往会渴望,可是今天尼尔完全没有了过往的期待,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黑洞,转身已经看不清那一条是退路,跳下去又必定会粉身碎骨。
尼尔在人群中寻找着他的救赎,然而他比谁都清楚,那人已经不会在像过去那样向他伸出手,即便是他死死的抓住了,也会有别人将他的救赎从他手中带走。
后悔、不甘心、懊恼,各种各样的烦躁压得他头晕目眩,尼尔用手遮盖住双眼,十指交错收拢,收拢到透过指尖的缝隙只能看见一人,那是他唯一的光。
***
订婚典礼在宴会的中段举行,临渊和拉斐尔差不多接收完所有人的瞻仰和膜拜后终于有人将宾客引导至订婚用的宴厅内,而在此之前这个宴厅只有卡彭家的人可以出入。
拉斐尔踏进主宴会厅后,第一眼便看见了宴会厅中间那架熟悉的三角钢琴,当琴师翻开琴盖露出那黑白倒置的琴键时,拉斐尔脸上露出了一抹不安和焦躁。
原来他没有买到的黑白键是被伊莱抢走了……拉斐尔指关节微微的颤抖,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黑白键的特性注定了它的音色和曲调,那种诡变压抑沉闷的音色向来是会表达失恋痛苦的极品,从来没有人会将黑白键运用到婚庆典礼中。这种事情哪怕以前不知道,可只要听过一次黑白键的音色就应该会明白。所以当那欢乐悠扬的曲调被奏起,拉斐尔脑中一阵晕眩,所有的弦在这一刻全部断裂了。
有人在旁诧异的问道,“那琴怎么会是这个声音?”
拉斐尔用着他自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声音回答道,“他把键值和拨弦都改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只感到后背一片冰凉。
阿斯利尼亚一生制作过两百多架倒置钢琴,其中最有收藏价值的就是排名前三的“日出”系列和阿斯利尼生命最后十八年所制造出的“百灵”系列,这两个系列分别代表了倒置钢琴理念的诞生和阿斯利尼亚最高超的制造手艺。
其余黑白键则根据诞生时间分别被列为实验琴和特色琴两种,不同的琴有着不同的价值。如今弹奏着的这架黑白键属于阿斯利尼亚较早期制成的实验钢琴,价值算是所有琴中较为中等的一款。
拉斐尔清楚的记得,在他第一次询问这架钢琴时店主发给他的购买守则上面清楚的列着九十八条购买后必须遵守的规定。一般人大概会觉得这种守则很麻烦,但是对于收藏家和真心喜欢这件东西的买家来说,他们爱惨了这类有附加购买协定的藏品。
因为一般来说协定越详细就说明这件东西的前一任主人越是爱护这件东西并热切希望获得这样东西的新买家能想他们一样爱护这样东西。所以这类物品的完整性往往会特别的高,最大程度的接近于他诞生时的原貌。
乐曲仍在演奏,拉斐尔却低头转身再也没有了待在这个地方的耐心。
并不是说他有多想要那架钢琴,只是伊莱的做法不仅仅是毁了一台琴,还毁了前主人的期待。拉斐尔忽然间发现他当初的选择竟然那么的错误。如果他早早的给伊莱一击重拳,让伊莱再也爬不起来,或许就可以避免现在的状况。
宴会厅外,作为主角的伊莱正在催人去把尼尔找回来,迎面撞上拉斐尔的黑脸都忘记了要掩饰自己脸上的窃喜。
拉斐尔这是怎么了?难道被里面那架琴给激出来了?哈!不会这么容易吧!这现年,花了那么多心思都没把人给拉斐尔怎么样,没想到一架破琴竟然成功了?伊莱都忍不住要笑了。
就在他假意的询问上前拉斐尔怎么这会儿出来了,只看到拉斐尔蔚蓝色的眼睛如见蝼蚁般从伊莱脸上划过。
“很快你就会为今天所做的一切感到懊悔。”拉斐尔用着能让周围空气凝结的语气说道,没有一丝停留的直行离开。
在半道上正被人催促着赶往宴会厅的尼尔不禁皱眉,视线紧紧的追在拉斐尔身后,脚步也不自觉的动了起来,眼看就要跟着跑了却被人一把抓住。眼睁睁的看着临渊从他身后超过,快步上了那辆皇家红的跑车。
尼尔甩开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转头怒视着那个穿着军装的家伙。
肖恩打着哈欠无聊的说道,“我劝你现在别去找他。看样子火气可大了。当年我和他决裂的时候,脸色都没这么差过。”
尼尔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于罪魁祸首他首当其冲怀疑的就是肖恩。
“别看,不是我。”肖恩示意尼尔朝着宴会厅那边看去,手又往人肩膀上一搭,“你家小鬃狗搞出来的事情。走吧,你今天是订不了婚了。我看刚才那个黑发的家伙好像报了警,估计一会儿就要有艺术保护协会之类的家伙上门了,反正你也不想待在这儿,跟我去喝一杯。”
“顺便……聊聊那个新宠的事儿。”
被肖恩拖走,尼尔本来是拒绝的,可是他一个搞科研的实在是干不过个开机甲的,没一会儿就被拖去了车库。
沿着卡彭家门前的主道向前行驶,才几句话的功夫拉斐尔就把车开出了五十多公里,要不是“皇家红”带有特权可以使用最高级别的超速公路,估计他现在就要被交警给包围了。在一阵发泄式的加速后,拉斐尔终于意识到这样做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减速将车停靠在了路边的休息点。
一颗冰凉凉的东西就在这时候贴到了拉斐尔的唇边,他回头一看……临渊怀里竟然抱着一个装满了糖果的果盆。
拉斐尔:“你什么时候拿来的。”
临渊:“在你突然跑掉的时候。”
拉斐尔惊悚得看着坐在副驾驶的混血儿,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么酷炫的一草大大竟然还有顺手牵羊的癖好,这要是说出去得吓坏多少男男女女啊!
“来,张嘴,啊!”临渊才不管拉斐尔在想什么,直接将糖果塞进了拉斐尔的嘴里,“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吃甜的,虽然我并不相信这么点糖能激发出足够改变情绪的安多芬,但是多少还是试试看吧。”
糖果直接被塞进了嘴里,清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溢开……然后,他果断的将糖给吐了。
临渊:“……”
拉斐尔不解释:“你吃一颗尝尝。”
临渊抓起一颗先是小心的舔了一口,确定是甜的没错后才塞进了嘴里,可没到五秒钟他也跟着吐了,红红的舌头吐在外面,整个果盆都扔到了后座,接过拉斐尔递来的水瓶,压根没在乎对方已经喝过一口,急急忙忙的就把水全灌进了嘴里。
临渊都快怒了,“你别告诉我,这又是克勒斯那个大胖子家的东西!”
拉斐尔遗憾的耸肩,“不清楚,不过从这第二层的辛辣味来看,似乎真是他家的东西。”
临渊吐着半截舌头,气呼呼的用手扇了扇。
拉斐尔见着好玩,一边枕在驾驶盘上,一边伸出只手戳了下临渊的侧脸,手指仅点了一下便被临渊握住了。顺着那手临渊看向了拉斐尔,拉斐尔看向了临渊。
金色与蓝色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互相注视着,却没有人移开视线。良久之后,还是临渊先打破了沉默。
“说吧。为什么突然出来。”
拉斐尔抽回自己的手,有些不自然的将视线转移向窗外,声音透着些许落寞的问道,“你知道倒置黑白键吗?”
“恩。听说过。”临渊点头。其实在今天之前他根本不了解这个东西,直到刚才拉斐尔一言不发的跑走,周围人发出或诧异或议论时他才让米斯特汀查阅了关于倒置钢琴的资料,这一看……作为一个有素养的收藏家,他果断了选择了举报。
按照帝国文物收藏品保护法规定,具有一定价值的藏品都将施行国家监管个人私有的原则,公民个对私有藏品拥有买卖、展出、转让等权利,但若是对具有一定意义的藏品进行严重破坏则将依照规定进行处罚。
“可惜那架钢琴只是五级藏品,最多就是由官方回收修复……”拉斐尔没落的看向窗外,眼神暗淡的对临渊说起了有关他和那架钢琴的事情,在最后他忍不住懊恼道,“即使有人去修复调整又怎么样?一架键值拔弦全部被修改过的琴还有可能变回它原来的样子吗?”
临渊想要伸手抚摸着拉斐尔柔软的发丝,可是手抬到一半又再次放下了,他明白拉斐尔所想的,对于任何一个收藏家来说一件本来心仪的藏品在别人手上被糟蹋了那都是一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可是在这件事情上,说不上安慰,他只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东西一旦被创造,不管有没有破坏,它每一天的状态本就是不同的,本来就没有办法让一件东西维持在他最初诞生的那一瞬间,那为什么还要追求复原?变不回去,就是变不回去了。于其执着于还原,我反而更倾向于修正。让它们变成更完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