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如果你还在这里——回寻记忆

影沫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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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妍歌去了她曾经住过的地方,那个城市的小角落,那个她的小世界,那里只有她和妈妈生活过的痕迹,只有在那里,她才是“冉妍歌”,只有在那里她才是真正的她。

    妍歌座了城市拥挤的公交车,看着匆匆而过的人群,她才会有那么一点生活的气息。公交车转了一辆又一辆,城市的外貌焕然一新。楼房变高了,人变多了,人潮拥挤,随处可见一副繁荣的景象。可是妍歌觉得很累,很累很累。当她踏上记忆力的那条小路时,她才发现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原本也曾想过什么都可能不存在了,但当它真的消失时,心底仿佛有一块墙逐渐崩塌。当初的小巷没有了,当初的小阁楼也不见了,就连同那路边的老榕树也不见了踪影。妍歌在这条曾经熟悉的,现在却陌生的路上迷茫了,不见了,一切都消失了,可是所有的往昔却还在脑海里回荡,却又变得那么恍惚,那好像不是她的过去,那些好像根本不属于她,也许只是某个电影,某个电视剧里的情节。妍歌在这条路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这里已被市政府改建成度假村,没有了熟悉的路,没有了熟悉的景,更没有了熟悉的人。如果不是记忆,也许根本没有人会记得她,记得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13年。她的十三年,就像是用铅笔画在纸上的画,现在正有一块

    橡皮擦正在将它们一点一点的除去,不留一丝痕迹。

    晚上,尹妍歌独自在街上游荡,走在人群中央,喧闹声此起彼伏,可她却觉得自己像是个孤魂野鬼,甚至是没有灵魂的生物。虽是寒冷的冬日,户外的人群仍是不少,到处张灯结彩,直到天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烟花,妍歌才想起来今天是元宵节。这个中国传统节日,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过节日了,父亲节、母亲节、甚至是春节,都离她那么遥远,在遥不可及的地方。天空中的烟花还在继续燃烧,照亮半边天空,有很多人在张望,有手机拍照,妍歌也和他们一样,仰着头望着天空,那亮晶晶的火苗一点一点的上升,然后绽放,开出很大的花朵。她听到人们的欢呼,听到人们的笑声,也看到了人们脸上挂着的笑容。妍歌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在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在心底说:“过节真好”。原来自欺欺人的感觉并不差,妍歌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她找了一家餐馆要了一碗汤圆,一口一口吃进肚里,甜甜腻腻的感觉,很久她都没有吃过甜的东西了,小的时候她也和同龄孩子一样,喜欢吃糖,吃一切甜的东西,然后妈妈就会捏着她的小脸:“再吃糖就会长蛀牙的”于是她飞快的在母亲拿走她的糖之前将剩下的几粒全部塞进嘴里。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讨厌带甜味的东西,任何甜的东西吃进肚里,心里还是苦涩的味道。

    回到她所住的旅馆已是深夜了,她住的这一间空调出了问题,可已是深夜,她不忍去打扰店主一家团聚,抱着一个暖手袋又将被子裹的严实,可仍是瑟瑟发抖。妍歌蜷缩着身子,像子宫里的婴儿一样。渐渐进入睡眠。这一晚,她做了个梦,先是梦到妈妈,梦见妈妈带着她去游乐场,那是儿童节,她和所有小朋友一样,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在游乐场里玩耍,但她更自豪的是她有一位漂亮的妈妈,一位全天下最漂亮的妈妈。一转眼,她又回到母亲去世的那天,在病房里,母亲苍白的脸不复往昔的美丽,她缓缓的说:“妍歌,要好好活着,要开心,要幸福,妈妈累了,累了……”。然后她又梦到父亲,那一天的父亲格外严厉,小小的公安局里,她和父亲各站一边,尹世荣咬牙切齿的说:“你不是我女儿,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她哭的很伤心,她大喊:“爸爸救我,不要丢下我,不要把我丢在这里”。可是无论她怎么喊,父亲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她躲在拘留所里哭的天昏地暗也无人问津,没有人来救她。妍歌从这些梦里挣扎醒来时天已经亮了,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她有些头痛,冲了澡,又冲了杯咖啡用来提神。

    这一天,妍歌去了一所学校,曾经上过的小学,学校的整体外貌变了许多,有崭新的教学楼,和宏伟的学校大门。因为是放假,学校里没有什么人,妍歌在校门口跟值班的老人软磨硬泡的说了许多话,这位耳朵还有点儿背的老人就是不肯放她进去。妍歌觉得有点儿遗憾,正在她想要离开时却来了一位老师,妍歌认得她,尽管过去了九个年头,但这位老师的容貌没有太多的变化,除了身材有点儿发福。“孙老师”那位女老师转头向妍歌走过来:“你好,你是?”妍歌有点儿激动,没想那么到在这个城市还可以找到一些与自己有关的记忆,她的心中有了一抹欣喜:“孙老师,我是冉妍歌啊,您第一届带班时班上的学生”。这位老师似乎想了很久才从脑海里想起妍歌来:“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冉妍歌啊,现在都长成打姑娘了”。孙老师当年大学毕业来到这所学校,带的第一个班级就是妍歌所在的班级,如今孙老师已经不复当年青春靓丽的风采,却也看上去同样精干利落。孙老师是来学校值班的,她带着妍歌在学校了转了一圈,说起了过去,忆起了往昔:“还记得小时候的你,文文静静的,乖乖的,活泼的不行,总考第一名”。妍歌笑了笑,那段记忆也一点一点的被勾勒出来。“那还是您教的好”妍歌礼貌的说。当孙老师知道妍歌现在在国内著名大学读书时,不断的赞叹:“好孩子,有出息”,妍歌顺从的一笑而过。学校的样子和往昔大有不同,当初的小学现在变成重点中学,学校也大了许多,环境干净整洁。妍歌跟着孙老师回到办公室,妍歌还记得自己当初转学时过于匆忙,许多手续都来不及办理,甚至连小学档案都没有带走,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跟孙老师提起了这件事。在孙老师数分钟的寻找后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那小小的密封纸袋已经泛黄,妍歌小心翼翼的撕开封条,那里面是她的过去,是回忆,是她珍惜的,也是她舍不得丢弃的记忆。

    蓝色的学生手册中还有她稚嫩的照片,照片上的她一脸灿烂的笑容,脸圆圆的,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小册子里记录着她的考试成绩,老师评语,还有家长意见,每一页上都有母亲的笔记,清秀好看的笔迹写着:“继续努力”、“再接再厉”……下方还写着签名“冉如云”。还有一张纸上记录着她的一切,“xx年冉妍歌获得三好学生称号”、“xx年冉妍歌获得学习进步奖”、“xx年冉妍歌获得数学竞赛一等奖”……所有的一切,一切的荣誉都是她的——冉妍歌。一切,恍然隔世,仿佛是昨天,昨天她还是个优秀的小孩子,还是那个在母亲身边撒娇的孩子,她拿着那份档案袋,那仿佛是她的全部,她突然有了一种感觉,她好像一直丢失了什么东西,而现在突然又找到了,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她庆幸自己来到这里,也庆幸自己遇到了孙老师。那份小小的档案袋是她成长的足迹,是她珍藏的记忆。也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