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包藏祸心

暮冬隐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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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阿歆同去寺院正殿进香,寺院的后山种了一整片竹林,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心中不自觉便平静了。

    正殿中是尊金塑的观音菩萨像,我和阿歆跪在蒲团上,先磕了一个头,而后双手合十。我心中默念,望菩萨保佑我,家事祥和,父母安康,兄长顺遂。念完又磕了个头才起身。

    阿歆说她此次来是受了她娘的嘱托,要她誊抄一份《大藏经》带回去。于是我便与她在正殿前分别,带着丹青月白去为哥哥求学业符。

    法师将符纸叠成一个小三角,用红绳穿起,嘱咐我要让本人随身携带才会灵验。

    回房的路上,途径正殿旁的小路,我见丹青欲言又止,便问她怎么了,我一问丹青倒哭了。边抹泪边说,“小姐,我娘已经病了半个月了,吃了药也不见好,我也不能回去照顾她,心中实在愧疚。听说万佛寺的菩萨特别灵,我想为我娘求个平安。”

    “你怎么不早与我说呢,我放你几日假让你回家去照顾你娘也不是不可。”我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你莫哭了,进去为你母亲祈福吧。”而后看向月白,“月白也去吧,难得来一趟,也进去拜拜。”

    月白犹豫,看看正殿又看看我,放不下心,我笑了笑,“无事的,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们拜完了就出来找我便是。”

    得了准,丹青和月白结伴进了正殿。我在小路上看着来往的香客,没有等来丹青月白,却等来了林莺儿。

    林莺儿今日没有带丫鬟,她朝我走近,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唤我,“堂姐。”我点了点头,她继续开口,“堂姐,我们能谈谈吗?”她看了看大路上的人流,似是难以开口,指了指我身后的竹林道,“我们走走?”

    说罢便率先往里走去,我也想弄清她是如何结识平明郡主的,便追上她的脚步。

    她边走边说,“堂姐,其实我很羡慕你。”我看了她一眼,她朝我一笑,“你父亲是当朝侍郎,受圣上器重,母亲文采卓绝,端庄温柔。反观我呢,我父亲只是个芝麻小官,母亲更是商户之女,粗俗不堪。”

    她脚步不停,又继续说道,“我羡慕你会投胎,也羡慕你有好运气,能结识到国公府的二小姐。当日,郡主送来拜帖,邀我同她共来万佛寺进香,我欣喜若狂!穿了最漂亮的衣裙,戴了最喜欢的珠花,但自我上了车,她便三句不离你。后来在寺中看到了你,我才知道,原来,郡主只是为了打听你,才带我来的。”

    她停下脚步,抬起双手,伸到我面前。我见她掌心上布满伤痕,问道,“难道郡主还打了你?”她也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抬起头看向我,“昨日你们走后,郡主便把气撒在了我身上,还说我不配与她做朋友。堂姐,这都是你的错!”说罢双手向前,用力将我一推,我猝不及防跌落至身后的坑中,失去了意识。

    林莺儿站在地面上俯看着我,“堂姐,方才我在殿中许的愿便是要你消失。没了你,郡主说不定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若是菩萨有灵,就叫无人能找到你,让你彻底从世上消失。此后林府的小姐,便只有我一人了。”说完便转身走了。

    我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时,大约已是下午了。脚踝处一阵胀痛,我低头查看,已经肿起了老高,怕是不能走路了。

    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大坑其实是个废弃的古井,大约是年头久远,水已经干了,好在下面有一层厚厚的枯叶,我才只摔伤了脚踝,不然我只怕要一命呜呼了。

    我想到林莺儿今日没有带丫鬟出门,想来她早就包藏祸心,一路跟着我了,等丹青和月白进去拜佛她才来找我。我只顾听她讲话,不知不觉已随她走了很远。

    我勉强站起来,摸了摸墙壁。这井内是由整块的石板贴壁而砌,光滑无比,井口距离井底相差甚远,我此刻又行动不便,以自己的力量根本爬不上去。

    我把手隆起,放在嘴前大喊,“救命啊!救命啊!”但回应我的,只有沙沙声。在正殿时只觉得这声音让人内心平静,如今再听,却又觉得这声音阴森恐怖。而且,置身于竹林之中,才发觉这沙沙声如此之大,恐怕我的声音还未传到外面,便已消散在竹叶间了。想到这里,我又一屁股坐下了。也不知丹青月白出来发现我不见能不能顺着足迹找到我。

    早上进香前我只喝了点稀粥,本想着上过了香再去饭堂吃点的,如今也不能了。也不知在这井底呆了多久,早已经腹中空空,我越喊越饿,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我靠着井壁,打算再睡一觉,睡着了便感觉不到饿了。

    再醒来时,觉得脸上凉凉的,周围的温度也降低了很多,我开始感觉到寒冷。仰头看天,原是下雨了。大约是睡的多了,也不觉得饿了,我的心情还算不错,我心里想起早上月白跟我说的,“天上钩钩云,地上雨淋淋”,心道还挺灵。

    但一会儿我便笑不出来了,雨越下越大,来时的脚印此刻恐怕已经冲刷干净了。我身上已经湿透,我只能双臂抱膝,尽量保存体温。我又冷又饿,脚踝也肿的越发大了,从阵痛变为持续的痛。

    若是一直没人找到我……不说我会不会被饿死,今夜淋了雨受了凉,定会发起热来,得不到医治的话……我恐怕撑不过两天。

    我这时开始慌了,心中咚咚的打鼓,眼泪一发不可收拾。我已然分不清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越哭越饿,越饿越想哭,到后来甚至都有些不清不楚的了,只一个劲的在抽泣。

    恍惚中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头向上看去,是个男子,焦急的唤着我“墨墨,墨墨。”是哥哥吧。我的好哥哥来救我了。

    我顾不上脚疼,见他顺着绳子爬下来,便站起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委屈,恐惧,懊恼,气愤诸多情绪一涌而上,我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放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