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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地行（四）
龙虎群山深处的正一禁地内，白术与温情依旧在四处探索，却无所收获，二人亦有些失落的坐在中心雷阵旁边，白术问道：“你带我来见的人呢，怎么还不见踪影...？”
“这...我也不知道，毕竟上一次来这里，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温情讪讪道。
“哈？十二年前....”白术一阵错愕。
“嗯，那年，我尚年幼，因为跟父亲置气，擅自离开宗院，在群山里迷路了。”
“也不怕被野狼叼走了去...”白术不禁愕然。
“现在想想，确实挺怕的，不过也许是有缘分，隐匿在禁地里的一位家族前辈，刚好在群山游走，兴是他一个人在禁地里呆的太久，想找个人说话，就带我进来这里了。”
“额....你是说，这里面潜伏着一个你们家的老祖宗啊？”不知为何，白术顿时感觉后背有点凉嗖嗖的，不禁心想着“你怕是见鬼了....”。
“嗯，也是后来长大了才知道，那个人就是我的高祖父。”温情道。
“啊？高祖父，那可是你爷爷的爷爷啊....。”白术不禁错愕，那得老成什么样子了。
“还好吧，也就是四百来岁吧。”温情淡淡的说道。
“四百来岁....也就...。”
“嗯，少见多怪啦，现任的宗皇绝亦然，听说都快五百岁了呢。”
“那你高祖父的道行既不是要跟宗皇不相上下了？”白术道。
“以前可能差不多能比一比，不过早些年，绝亦然已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应该是人间无敌了。”温情悠悠道。
“早知道是你家老祖宗，我也就不必一路上担心真的会被这人杀了，好歹是你血亲，总得给你点面子吧。”白术不禁笑道。
“哦？这么说还是怕死啦，怕死你现在出去还来得及哦...”温情白眼道。
“怕死倒是没有，只是想着如果是个危险人物，我担心你也会....。”白术正色道。
“不过我之前说他很可能会让你殒命，也不是信口胡说的。”温情黯然道。
“此话怎讲？”白术疑惑道。
“越是人间道力极境者，越是知道更多辛秘，就越发的痴信长生....。”温情回想起吴醉的话，看着白术正色道。
“你是说，你家高祖，也许会打我的主意？”
“不错，高祖当年也是即将化道而亡时进入禁地的前辈宗主，应该是机缘巧合在大限将至之前突破现有道境，才得以继续存活。”温情揣测道。
亦不知二人等待了多久，正欲起身再度巡视四周时。
“十几年了，哭哭啼啼的小丫头长大了...呵呵呵。”寂静的禁地内，突兀的传出一个苍凉的老者之声；而且这声音似乎就是从二人背后响起，近在咫尺！
二人闻言回首看去，却见身后的紫色光柱中，一个苍髯老者显形而出。
须臾间，老者便踱步而出，负手立于二人近前；正是那温情的高祖，温阳。
“后人温情，拜见高祖。”毕竟是自己亲祖宗，温情俯首道。
“额...这个弟子白术，拜见老宗主。”白术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人了。
“嘿嘿，不用拘礼了，一个人枯坐禁地中，唉，寻仙问道如长夜，寂寞的很呐....”温阳悠悠叹道。
“所以，后人来看您了呀。”温情笑道。
“哈哈，好好好，倒是巧了，不久前，你父亲温染想来找我，不过我懒得见，没搭理他。”温阳慢条斯理的说道。
“父亲怎么会突然来找高祖您呢？”温情愕然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这半拉身子都入了土的人，可是不想知道那些凡尘琐事，索性就当自己死了吧。”温阳悠悠道。
见这温阳大有悟透生死之态，温情一直悬着的心，不禁安定了许多。
“丫头，十几年都没来找我，你又怎么突然进来了，你境界尚浅，是拿了灵符进来的吧。”温阳反问温情道。
“这个，灵符确实在我这。”
“哼，这个温染，灵符都不自己带着，真是...。”温阳似乎有点对温染的做法不满意。
“是父亲去年冬天赴泰山纪年会之前给我的，说等他回来再还给他。”温情解释道。
“呵呵，随他吧，你还没说，你进来干什么呢。”温阳笑道。
“当然是来看望高祖啦。”温情吃吃道。
“呵，看望老祖还带个陌生人来啊？”温阳一语揭穿道。
“我，我就是带他来见您的。”温情闻言，瞥了下旁边的白术说道。
“弟子白术，因神桥断裂而无法修炼，不知道老前辈可知修复之法。”白术闻言俯首道。
“呵呵，替人修复神桥，这种事情我可从没做过，不知。”温阳信口笑道。
“额....”白术不禁心中悱恻，拒绝的还真爽快。
其实修复神桥，需要的是生命之力，温阳本就寿元不多，这种事情，他怎会去做。
温情却似乎早已料到，眼前的老者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此事，毕竟白术只是外人，眼下却也不能决定要不要道出白术命轮实情。
“小丫头，你倒是难得的修炼天才，小小年纪已经是轮台境界了。”温阳转而看向温情，大为赞叹道。
“我也只是前些年才进入轮台初级的，后人愚钝，至今还未有所进步。”温情道。
“唉，看你气息紊乱，可是受伤了。”温阳端详了温情片刻后问道。
“禁地外有不明身份之人潜伏，贸然交手之下....”温情也道出了实情。
“不过是一个葬身之地，有什么好潜伏打探的。”温阳不禁嗤笑道。
“我也不知道来人目的，父亲为了救我，匆忙之下已经将那人杀了。”
温阳也好久不见外界之人了，见到自己的后人玄孙女，不禁就想唠唠叨叨的多聊聊。
而此刻从温泯手中离去的卫道府潜伏之人，正在赶回泰山的路上；想起当时情景，此人心中亦是心有余悸。
正在破空前行之时，潜伏之人却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深陷泥潭一般，无法动弹，宛若冰冻在水中的游鱼。
抬头只见自己不远处，一人若隐若现于虚空之中，这般威压，已然是再熟悉不过了，赶忙俯首道：“参加宗皇。”
来人竟然是宗皇绝亦然，潜伏之人不禁感到困惑，不过是为了除掉一个温染，怎么这高高在上宛若天神的宗皇居然也下山了。
“正一宗之事如何了”
“温泯与燕使已经联手击杀了温染，正一灵符不在温染手中，下落不明...还有...还有燕使也死在温泯手中。”潜伏之人顿了顿，想着还是道出实情的好。
“哼，我手下的人，就这么好杀吗？”绝亦然一丝怒意浮现，潜伏之人不禁在这威压之下，抖若筛糠。
“非是燕使不敌，而是与温染交手之中被其击中灵台...双目失明。”潜伏之人颤抖着说道。
“哼，连一个温染都打不过，死了就死了吧。”绝亦然淡淡的说道。其实温泯之所以放心大胆的杀死那所谓的燕使，也是猜中了那人灵台重创，双目已废，就算杀了，绝亦然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你不必回泰山了。”绝亦然又道。
“啊？？？”潜伏之人不禁大惊，不要自己回去了，不会是...。
“去正一宗，什么时候找到灵符，什么时候回来。”言罢，绝亦然已经是凭空消失了。
潜伏之人的虚空禁制亦瞬间消失，瞬时之下不禁跌落在地。感叹自己今日连逃两劫之余，心中仍然是惶惶不安；听宗皇的意思，自己是要呆在温泯的身边监视他寻找灵符了，想起那温泯的杀伐果断.....。
正一禁地之中，一番交谈之下，温阳也是心中畅然的很，悠悠道：“寻仙问道无尽头，踏上凌霄亦成空，我命不久矣，死前还能见到你这般出色的后人，倒也不错。”
“高祖.....”温情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被温阳打断。
“好了，你们出去吧，这里可不是活人该待的地方。”
“高祖真的不能帮帮他吗？”温情不禁哭诉道。
“傻丫头，要是帮了他，你高祖我怕是真的要活不过今天...”温阳心中一阵抽抽，暗自叹道。
“唉，两百多年禁地枯坐，你是唯一跟我说过话的人...也罢，就帮他看看吧。”温阳无奈道。
“傻小子，到我旁边来。”温阳朝白术说道。
“是”白术闻言便走上前去。
温阳伸出食指，便要抵向白术额头时，却见温情毅然说道：“高祖爷爷，他是温情此生，遇见的第一个心意相通之人，愿与他，同生共死。”
白术闻言，心中不禁感慨万千，虽是短暂相识，但这柔情似水缱绻温情之人，自己亦是无比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一同仗剑携酒江湖行。
温阳闻言亦是一叹，随后食指抵靠白术额头，渡气内视。
“这是....长生...长生命轮！”温阳大惊失色，喃喃道。
温情见状亦是心悬一线，果然，不论道境多高，也是摆脱不了对长生的执念吗。
“高祖！”温情赶忙出声道。
这一声呼叫之下，倒也让温阳缓过神来，继续探视着白术的身体，只见那独特的命轮，洁净无暇，温润如玉，不过确实是神桥断裂....。
“这是....。”温阳细视之下，却发现白术的轮盘内俨然存有丝丝黑线，而这黑线显然是外来之力，而且那神桥断裂的痕迹，似乎不是天生断裂，而是幼年出生后，被人为打断的，也正是这丝丝黑线，束缚了神桥从命轮中汲取灵力，无法自愈。
“哼，雕虫小技...”温阳不禁嗤笑道，一缕灵力宛若电芒，与那命轮触碰之下，那丝丝黑线瞬间化为乌有；虽然只是一缕灵力，但这毕竟是人间极境凌霄境之力，白术不禁神形大震，嘴角溢血。
一旁的温情大惊失色....失声叫道：“高祖爷爷！”
“无事....”温阳淡淡的答道。
这黑色丝线祛除后，白术的神桥自然会慢慢的自己修复，只是需要多长时间，即便是温阳也不得而知了，就在温阳做完这一切，打算抽回自己抵在白术额头的食指时。
温阳突然心中似乎传来一声嘶吼声：“我要....长生！”霎时间，各种思绪一缕缕不受控制的涌上温阳的心头，百年来的禁地枯坐，时时刻刻等待死亡到来的孤寂.....两百年啊，换做是普通人，只怕早已精神崩溃了。
只见温阳眼神之中，光芒明灭不定，嘴中不断地呢喃道：“长生...长生...。”
温情见状，也不管其他，上前便要将白术从温阳身边拉开，未及近身，却见温阳浑身劲气翻涌，罡风阵阵，咔呲咔呲电芒闪烁之声不绝于耳，凌霄之力，五行化雷...。
在这人间极道的气劲之下，温情稍一靠近，便被震飞了出去，本就受损筋脉，更是雪上加霜，手臂之上已有血迹渗透而出，浑身无法动弹。
此刻温情心中悔恨万千，泪如雨下，自己确实低估了修道者对长生的执著程度，果然吴醉说的没错，越是道之极境，便越是执念于长生！
深受大创而又情绪波动的温情，元神不支，晕了过去。
而另一边，温阳神色已经是越来越疯狂，心中似乎在争斗不休...
“四百多年了，修道之路冷冷清清，即便长生万载难道就能摆脱这一世悲凉吗，还没活够吗？...”
“正是不得长生，才放不下这红尘执念！正是不得长生，才会畏惧孤独凄凉！...”
温阳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两者相持不下，然而就在此时，温阳惊觉.....自己的命轮之上，惊现裂纹！
“大限已至！大限已至啊！”
顷刻间，温阳内心的长生执念完全无法压制了，霎时间，状若疯子般的呼喊道：“证道长生万世存！”
而此刻的白术，早已被温阳的气劲紧固的无法动弹，口不能言。面对眼前疯疯癫癫的温阳，白术亦不为所动，只是望着昏倒在远处的温情....。
“我不要你和我同生共死...”白术闭上了眼睛，心中默默的说道。
“啊...！”一声大吼之下，温阳白发飞扬，灵台之中光芒大作，一道璀璨耀眼的紫色神光从中飞出，直击白术额头，顿时温阳眼神黯然失色，浑身气劲瞬时消失不见...。
而反观白术，此刻却眼神之中光芒璀璨，紫色电芒不断闪现，温阳的元神强行进入白术的灵台之中，俯冲而下，直奔命轮！
而那原本端坐于命轮之上的白术元神虚影，抬头望着这俯冲而来，宛若一尊白发神魔的温阳元神，却是不为所动。
温阳元神眼见这长生命轮已然到手，不禁惊喜异常，当下便要与那命轮连接....；而白术的元神虚影此刻已经是被挤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鸠占鹊巢之举，宛如....宛如在看一个傻瓜自掘坟墓！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怎么这样！”只见温阳元神，此刻惊恐不安的大叫着，这白术的命轮根本无法容纳自己元神裹挟而来的无尽灵力，眼见着自己的元神之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消散。
温阳赶忙控制白术的身体，手掌贴合在身后的紫色雷灵光柱上，瞬时便入鲸吸牛饮般疯狂抽吸着雷电灵力，然而无论如何吞噬，这灵力根本无法通过命轮输送给元神，倒是白术的元神虚影一脸享受的沐浴着这雷灵之力，虽然....他自己也一点儿都吸附不了。
眼见自己的元神之力已然消散了大半，温阳顿时求生欲起，赶忙窜回了自己的身体，而白术的元神虚影亦是摆出了一副好走不送的姿态，继续回到自己的命轮之上。
元神回归自己的身体后，温阳亦是恢复神智，悲叹道：“呵呵，可怜，可笑！明知他神桥未复，贸然元神夺舍...自寻死路啊。”
而此刻白术亦是神识昏沉，昏倒在地。
“身附仙缘，长生命轮，呵呵，真是难以想象今后能够修炼至何种境地....。”温阳看着昏倒一旁的白术，悠悠笑道。
“今后就看你来打破凌霄，追寻仙踪了。”
正在此时，一个若有如无的身影，悄然出现正一禁地的悬崖之处；而那死于温染之手的负剑人尸体，仍然躺尸在原地。
“哼，真是碍眼。”来人轻哼一声，抬手拂去，那尸体已然消失无踪；而后来人便独自凌空而立，极道气息宛若洪流不断向四处蔓延着...。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