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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
河边树林里,一丛篝火燃得正旺。
篝火旁,坐着两个着粗布衣衫的少年。
其中一个年纪稍轻、约么十六七岁、面容清冷的少年,拿一根木根扒拉着眼前的火堆,吧唧着嘴道:“应该熟了吧?肯定会很成功的!我看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他得意的瞥了眼一旁默默烤着鱼的人,“玄澈,等会可别馋我的叫花鸡!我这是秘方!”
原来这清冷少年乃是沈星染乔装改扮的,旁边那个烤鱼的,自然就是玄澈。
玄澈笑着望向她,“阿染做的,自然是最好的!”
“呵呵,那倒也……不至于!”他夸得太走心,沈星染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啊,我看过的那本武侠小说上写得可清楚了,先将鸡用荷叶包裹,再涂上厚厚的黄泥,埋在篝火下的土里,利用高温将鸡肉煮熟。”
“一会呀,咚咚咚!敲开黄泥,香气四溢、外焦里嫩的叫花鸡就成啦!”
她说得自己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打量着眼前的火堆,“应该差不多了吧?”
玄澈翻动着手中的烤鱼,只专心地盯着她看。
“干嘛一直看我?跟你说,可别打我的叫花鸡的主意!你吃你的烤鱼好了!低脂又健康,适合你!”
沈星染望了望烤得滋滋冒油的烤鱼,咽了下口水,
“不过你这烤鱼看起来也不错!外焦里嫩的!”
“阿染喜欢的话,都给你!”玄澈举起手中香气扑鼻的烤鱼要送过来。
“哎,打住!”沈星染指着他的脚警告道:“五步!说好了,咱俩必须相隔五步以上!君子协定,不得反悔!”
玄澈默默将抬起的脚缩了回去。
“我这叫花鸡马上就要闪亮登场了!我可是要吃下整只鸡的!”沈星染盯着眼前的火堆,快要等不及了。
玄澈不吭声,把烤好的鱼放在离火堆稍远的位置温着,又拿起几串新的烤起来。
“你烤这么多,等会吃得下吗?算了,随你,我可是要吃鸡了!”
沈星染扒拉开燃着的炭火,边咽着口水边念叨,“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她三下五除二,已经将埋在篝火下面的泥团扒拉了出来,拿石头用力敲碎。
一阵焦香和着荷叶的清香扑鼻而来。
“哈哈,成功啦!”沈星染大喜过望,毛手毛脚地去扯包裹住野鸡的荷叶,被烫得直摸耳朵。
玄澈要过来帮忙,被她警告的眼神赶了回去。
荷叶终于扯开,沈星染却不动了。
眼前的叫花鸡怎么和她想得不太一眼?为什么黑乎乎地和焦炭一样?撕开一块,里面还有……血?
这、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外焦里嫩?焦的也太焦,嫩的也太嫩了!
刚才她在忙活用泥巴包裹住这只鸡的时候,玄澈是怎么说的来着?
要先处理内脏?还是要拔毛来着?可是她看过的小说中,似乎没提这茬啊!
沈星染叹了口气,放弃了眼前这堆外焦里嫩的东西,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将其中一行划掉。
篝火掩映中,依稀可见卷轴上写的是‘闯荡江湖必做的十件事’,其下一到十行依次罗列。
第一条就是野外露营并亲手炮制叫花鸡。
现如今,这一条已经被红笔划掉了。
“哎,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岂能尽如人意?”沈星染叹息着收起卷轴,“有时候,懂得放弃也是一种进步!是吧,玄澈公子?”
玄澈点头,“阿染说的有道理!”
“咕噜~”沈星染摸着肚子,故作不经意地道,“你那烤鱼……闻起来……挺香的嘛!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玄澈立刻将温在一旁的烤鱼朝她递过来。
沈星染使劲倾着身子去够那烤鱼,只差得半步的距离,就是够不着。
考虑到她本人亲自制定的,两人之间间隔不能少于五步的死规定,沈星染咬了咬牙,干脆一只手着地,半趴在地上,将那串着烤鱼的树枝一把拎了过来。
哼哼!还是她比较机智!
沈星染闻了闻烤鱼,味道着实诱人,她老实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起来,一边烫得呼气一边直呼过瘾。
玄澈微笑地看着她,烤得更加卖力。
待她啃完一条,赶紧又递上一条。
沈星染老实不客气地接了,满满咬了一口鱼后背最肥美的肉,开口道:“那个,虽说你烤的鱼还是这么好吃,但是,不得靠近我五步之内的协议,还是要遵守的哦!”
那日,和夏木柏道别之后,她便带着玄澈,悄然离开了丹霞宗。
门中无人知晓她的行踪,也根本无人关心她是死是活,师尊更是在试炼大会前就让玄澈转告她要闭关许久,那她干脆趁此机会下山,闯荡江湖去!
什么不能让人看到真面目!什么狗屁追杀!什么破试炼大会!什么无恙之境!统统抛到一边去!
她要到没人认识的陌生地方去,做一个浪荡江湖的游侠!落拓江湖,快意恩仇!
于是,她和玄澈隐去身份,扮作寻常赶路的兄弟,漫无目的地闲逛。
作为武侠小说迷的沈星染,还给自己拟了一份‘闯荡江湖必做的十件事’的卷轴,准备一件件的去体验一下,好好享受一下随心而为的感觉。
这不,今日她就体验了一把‘野外露营并亲手炮制叫花鸡’,叫花鸡虽然不太成功,不过这露营的感觉还不赖!
“我以前也给阿染烤过鱼吃?”玄澈倒是很会抓重点。
“是啊!给我烤鱼吃,还给我桂花酿喝。”沈星染嚼着嘴里的鱼肉道,“把我灌醉再偷摸去干坏事!”
玄澈表情茫然,“我……记不得了!阿染还在生我的气?”
沈星染摆了摆手,“生气倒也说不上!最多就是从此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咯!”
玄澈也不是她什么人,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被人利用了,那就认栽,大不了从此离那人远远的。
她天性开朗、待人热诚,愿意无条件相信别人,但是一旦被人欺骗,就会收回全部的信任,立时和那人撇清关系、划清界限,再不给一丝一毫的机会。
虽然被卑刑渊的‘同心引’所困,不得不暂时和玄澈一路,但是一路上,她都坚持玄澈必须离她五步开外。
沈星染一早打定注意,等哪天玄澈恢复一成功力了,就马上让卑邢渊解了这破法术。她从此离这人远远的,再不相见。
吃饱喝足,沈星染双手抱在脑后,仰躺着篝火旁,望着与那日同样好看的朗月繁星。
就在那日,她第一次吃玄澈做的烤鱼。
也是在那日,她发现了玄澈利用她进入无恙之境追杀宿敌的真相。
被人欺骗利用的滋味不好受,她绝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思绪纷乱,沈星染望向坐在篝火边、静默望住她的玄澈,跳跃的火焰映得他如玉的容颜明灭不定,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