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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ri,天蒙蒙亮,凛冽的寒风呼啸不已。“老虎口”上突忽人的营垒里,刚刚吹响起床的号角。岗楼上的哨兵正在交接任务,在寒冷的北风中,被冻了数个小时的哨兵,迫不及待地交班离开。
十三号岗楼上,新上岗的两名突忽人哨兵是一老一小。上一班的哨兵下岗楼后,小哨兵拉拉衣领缩着脖子向外面观望。老哨兵倚靠在木柱上,对他说:“六郎,看什么看,大冷天儿的,汉军还会来吗?”
六郎缩回身子口里“咝咝”作响,来回跳着、跺着脚,答着话:“四叔,长官不是让我们这几天多注意点吗?”
叫四叔的老哨兵笼着手,用嘴指指外面:“这天气汉军还会来进攻?就算他们来,你看看,几里以外,就能发现他们的身影。”
六郎看着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别说是看不见人,就连一只鸟也没有看见。于是说:“您老说得对,这天气别说打仗,冻也冻死他们的了。”
四叔看看岗楼的周围没有人,小声对六郎说:“六郎,趁着这天气打仗的还真有。前几ri,我在长官门外值班,就听见长官在讲德公殿下正带着人,准备攻打柏寒城堡呢。”
六郎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神se惊讶地问:“那儿有汉军一万多人呢,德公的部队能打下来吗?”
四叔神秘地笑了笑:“我听说,这次后方是全部动员起来了。德公这次带着几十万人去进攻呢,柏寒城堡再坚固,能抵挡得住这多人围攻?早晚还不是被咱们攻占了?”
六郎听了四叔的话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露出焦虑的神情。四叔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开导他说:“你爹爹有残疾,这次可能不会被征召的。就算是被征召了,也是在后方做些运粮草之类的活儿,不用担心。”
六郎听了四叔的安慰话语,才稍稍定下心来。但还是有点顾虑,接着问:“四叔,您老说,我们村这次会被征召多少人?”
“怕是全部男丁。现在是农闲的时候,往年这个时候,也是以训练为主。这次要打大仗,还能不上战场?”
“那咱村今年的粮食又不够吃了。”六郎叹气道。
“是啊,训练时都是让各家各户自己带上粮食,看来这次也不会例外。你家的那头牛怕是也要被征召。”说道这里四叔看见六郎又着急起来,呵呵笑了两声说:“别担心六郎,这也用不了多久,一个月内,不管柏寒城堡有没有被攻破,你爹爹他们都会回家的。牛也会还给你们家的,毕竟chun耕不能耽误啊。”
“是啊!”六郎口里虽是答应着,但心里却想着家乡的老娘和小妹。六郎家在度信州会清郡,家里原本有三兄弟还有三个姐妹。突忽duli时,他爹和两个哥哥被征召加入突忽军队。两个姐姐也没有到年纪就早早嫁了出去。家里的劳力走了个jing光,年仅十二岁的六郎只好充当家中的主要劳力与老娘一起种地,一家三口勉强能度ri。
他爹两年前,在一次训练中失去了左手,退役回了家。老爹残疾,几乎不能干活,家里的负担又重了不少。幸好这时是德公殿下当政,他老人家颁布了一项法令。只要家中有三人从军,就能从官府里领到一头牛,这样可以使失去劳力的家庭,继续耕种农田。
于是十五岁的六郎只好从军,以便能让家里得到这项政策照顾。同村的许多人,也纷纷加入军队。四叔就是和他一起入伍的,随后又一起被分配到老虎口驻防。
六郎在老虎口一呆就是两年,感觉还不错。因为荒凉又不是大道,汉军基本上没有来过,所以也没有打过仗。加上在这里还能吃饱饭,有时他们的菜还要加上一些肉沫。这让难得吃到肉的六郎,觉得自己当初从军是正确的选择。
后来家里来信说,因为有了牛,现在家里的农活也比以前轻松了不少。六郎就更加放心了,牛可是家里最宝贵的财产,要是失去它,全家又会吃不饱饭了。
刚才听四叔说,德公不仅要征召后方的男丁,还要征召牛。六郎不由担心起来,要是播种时,还没有让爹爹和牛回家,靠着五十多岁的老娘和十一岁的小妹,她们肯定完成不了chun播。
六郎心不在焉地又探头朝外望去,看见下面壕沟里,隆起许多雪堆。这是怎么回事?平ri下雪时,也不会有这么多隆起的雪堆啊。难道是营里的人向壕沟里丢了木头或别的东西,才会沟底变成这样的不平?也许是六郎眼花,他仿佛看见一处积雪动了一下。
“六郎,看什么呢?”正在六郎仔细看那块积雪的时候,听见四叔在问他。他迟疑地说:“四叔,我好象看见沟下面的雪堆动了一下。”
“是不是你眼花了?”四叔边说,边走到六郎的身边,也探出头来观望。等他看见沟底的情景时,也不由愣住了。
程节趴在雪地里,努力的转移着自己意念。可是沁人心脾的凉意,自眉部、腮部、后颈、双肩、胸部,一节节到了脚脖,一股股地沿脚心而出。程节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动弹,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程节今年只有十九岁,今年才从骑校毕业,现在是飞骑军游骑团三营三连四排的排长。昨ri刚入夜时,他被挑选出来成为潜伏队的一名成员。他的力气大,出发前连长高朔发给他了一把战锤。他任务就是进攻时,爬上壕沟用战锤砸破木栏。
昨夜营里共挑选出二百五十人,并分成两部。其中一部由二连连长杜晗指挥,任务是进入突忽营垒后,攻击突忽人。另一部由四连连长刘桓指挥,主要是夺取营门,接应营长带后队人马能顺利进入营垒。张旭义则是这只队伍的总指挥,一行人在夜里十一点时出发。
他们趁着夜se的掩护,一直行进到离突忽人营垒两三里的地方,才趴伏前进。雪一直不停的飘着,不大不小,刚好能将他们爬行而过的印迹遮盖住。
两百余人都小心缓慢地爬行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们都是营中挑选出来的最棒的骑士。所有人都知道,机会只有一次,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失误,都有可能造成整个行动的失败。
老天也特别眷顾他们,半夜两点时,正当他们接近壕沟的时候,寒风大作。岗楼上的突忽人哨兵,都蜷缩在角落里,躲避着刺骨的北风。呜呜的风声掩盖了他们跳入壕沟的声音,躲避寒风的突忽哨兵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人进入壕沟。
随后,全体人员用白布遮盖全身,趴在雪中静静地等待天明。几个小时的趴伏,使得程节感觉全身的热量,被一丝丝地抽走。甚至连身体也慢慢的变得僵硬起来,有时程节也会稍稍晃动一下身体,保持自己不要真的被冻僵。
等待的时间似乎特别漫长,程节只能靠着一遍遍的幻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想像着温暖的大炕,想像着热气腾腾的牛肉汤,想像着热烘烘的洗澡水,盼望着天快亮起来。
这时一声唿哨突然响起,是攻击的信号!程节立即撤掉身上白布,他跳起身来。但腿上传来的一阵酸麻,使他差点又摔回地面。程节摇晃着解下腰间缠绕的套绳,正准备挥舞起来。抬眼间,就看见上方岗楼上有两名突忽人哨兵正探出头向下观望。程节能清晰地看见他们的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se,他们的目光呆呆地定在自己身上。
程节只带了战锤和套绳,如果手中又弓箭,在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他有把握she中这二人的咽喉。可是现在他只能看着两人,看着他们的嘴巴在慢慢的张开,叫声似乎在他们的嗓子口被寒冷冻住了,发不出声来。
正当程节眼看着他们要叫出声来的时候,四五支箭同时she中了那两名哨兵。两个哨兵徒劳地用手去抓she入脖颈中的箭羽,身体摇晃着倒下去。其中一名年轻的哨兵,因中箭时大部分身体都伸了出来,一中箭便一头从岗楼上栽下来。
程节没有再犹豫,立即挥舞起手中的套绳,向着七八米外的一处木栏中间的木桩上扔去。绳圈儿丝毫不差地套入木桩,程节手抓住绳索向上爬去。十余名骑士已经等在绳索下面,另七八名持弓的骑士正在jing惕地戒备。
无声无息中,突忽人营垒东侧岗楼上的哨兵,都被弓箭手用毒箭干掉。早间是突忽人最松懈的时候,大多数岗哨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就被she死,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干掉了所有的哨兵,营垒内的突忽人完全没有反应,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岗楼上的哨兵已死。骑士们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天赐良机,一个个顺着绳索爬上了壕沟。等待中的骑士纷纷跳动着,活动自己快要僵硬的身躯。
上了壕沟是四米左右的斜坡,斜坡之上就是突忽人的营垒木栏。程节手脚并用的爬了上斜坡,摊开双手,用嘴往上吐了两口吐沫,从腰间取下重步兵用的战锤。双手握锤,斜身用力向木栅栏劈去。
“咔嚓”一声,木栏被他手中的战锤劈出一个大洞,接着又劈两下,身前的木栏被彻底劈碎。程节低头转进了营垒,放眼看去,不由愣住了。
之前他设想过自己进来时,突忽人会嚎叫着举着手里的长枪、战刀,象chao水般向自己涌来。也设想过自己一进来,就被突忽人she成刺猬。唯独没有想到,进来时连半个突忽人身影也没见到。
在程节停顿的时候,外面又涌进来无数的骑士。“攻击队随我来!”程节被一声厉喝惊醒,侧头看去,是二连连长杜晗在喊。
杜晗进来时,虽然也很吃惊,但他马上就恢复过来,提着战锤,口中招呼着进攻队,随自己向营垒深处奔去。
“弓箭队随我来。”四连连长刘桓的声音也在叫着。骑士们立即分成两部,随着二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跑去。张旭义带着三十名后备骑士,也朝着营门的地方跑去。
“轰轰”的跑步声终于惊动了营垒中的突忽巡哨,“谁在跑动?”哨兵在远处盘问,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就被一支利箭she穿了喉咙。“汉军来了!”后面的哨兵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这时在营垒内侧,排队领饭的突忽人才听见喊声。“快回营帐取兵器,上营垒木栏处集结。”一名突忽人的少校,高声的发布命令。
突忽士卒听见汉军来的喊叫声,虽然也紧张起来,但还不至于混乱。他们以为,从哨兵发现汉军到来,到汉军接近营垒,需要一段时间。
突忽人听见少校的命令后,纷纷丢下手中的碗,向着自己的营帐跑去。一名跑的最快的突忽人正转过一个帐篷,就撞在一人的身上,他正想高声喝骂,大家都在向着营帐跑,你怎么会反着跑呢?不过他抬起头来时,却发现一个黑影出现在自己的眼中。
在“噗”地一声中,那名突忽人的脑浆四处飞溅,他至死也不明白,是什么人杀了他。程节擦擦沾在脸上的血水,又举起手中的战锤砸向第二个出现的突忽人头顶。
程节身后不断出现骑士,用手中的武器杀向涌来的突忽人。惨叫声、惊叫声、喝骂声、喊杀声接连响起,前面的突忽人看见汉军在残杀自己人,就转身想逃离,又被身后自己人给堵住。一时间整个营地里,变得混乱不堪。
营垒正门处的突忽守军,这时也受到了一百余名骑士的猛烈攻击。十多二十名突忽人还来不及防备,就被斩杀得干干净净。张旭义命令骑士们打开营门,放下吊桥。又命令二三十名手持弓箭的骑士,登上营门旁边的岗楼,用弓箭瞄准营地里面。
又高声对刘桓说:“吹信号,通知营长可以攻击了。我带入在营门前方二十米处防守,你记住一定要守住营门,除了用弓箭支援我们外,不要上前参加攻击。我们战死了,才轮到你们。”
“是!”刘桓立即接令,返身对岗楼上的一名骑士挥挥手,那名骑士便吹响了拿在手里的号角。低沉的号角声,在空旷的旷野中传的很远。号角声响起不久,远处便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像滚雷一般绵绵而来。
张旭义带着五十人,站到离营门口五十米的地方,排好队列准备迎击突忽人的反攻。刘桓则领着不到三十人,站在营门口持弓戒备。
他们准备得正是时候,他们刚准备好不到三分钟,一队三百人左右的突忽人,从营里向着营门口处跑来。
阿巴宜在大帐中来回走动,高声咆哮着。三四名军官,惶恐不安地看着他。阿巴宜原来的汉名叫刘宜,突忽duli后,他参加了突忽军队。因为他在预备役中当过上尉,于是被新突忽汗国授予中校军衔。
刘宜既然当了突忽人的军官,自然不能再用汉名。但他自己祖先到底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知道,所以用了汗王阿巴亥的姓,就叫阿巴宜。
阿巴宜授衔不久就被派遣到这里,担任老虎口营垒的守备官。汉军似乎看不上这处关口。除了一些侦查游骑来过这里后,数年中,阿巴宜见过汉军屈指可数。
这里虽然偏远,但胜在安全,所以阿巴宜也比较安心地留在这里。数年来安全无战事,已经使营垒中的突忽人,形成了汉军不会进攻这里的固有观念。加之现在是冬季,汉军连游骑也不会到这里来的,所以防备jing戒都渐渐放松下来。岗楼上的岗哨也没有安排得太密集,每天天se大亮才吹起床号,然后就开饭。
谁知今天他刚刚洗漱完,正想坐下来吃早点,就听见营里传出吵闹声。谁又在营地里闹事?半年前也发生过一次营里喧闹,是两名士卒为琐事在早餐时打架,营里排队领饭的卒们也在一旁起哄,今天与那天闹事时的吵闹声似乎差不多。
那天阿巴宜还以为汉军来了,忙抓着刀跑出营帐,高叫着部下集合。等知道是营里的士卒在打架闹事,他怒不可遏,拔出刀来当场斩杀了两个士卒。又命令将他们的首级在营地里悬挂三天,以jing示那些还敢闹事的士卒。
从那天起,营地里的士卒在也不敢高声喧哗。这才过了半年,他们又忘记了?看来今天又要杀几个士卒示威,才能震住这些兵痞。
可是一名手下的少校气喘吁吁地跑来,向他报告汉军已经攻入营垒,他傻眼了。汉军怎么可能进来?那些哨兵去哪儿了?现在是天已大亮,几里之外就能分辨出身影,他们怎会大意到看不见汉军进攻?
生气归生气,他还是明白此刻应该做什么:“你带上人,去将营门守好。要是汉军从那儿进来,我砍了你的头!”他向那名少校下令。少校无可奈和地答应,转身出营帐,召集士卒向营门而去。
此时,又有几名军官跑了进来,惊慌地向他报告:“长官!不好了,汉军已经攻占了东面儿的一部分营帐。此刻正向着这方而来。”
“混蛋!你们是白痴吗?你们不会叫士卒将他们赶出营地吗?”阿巴宜怒吼着,他气愤这些废物,不知道领兵抵抗汉军,都跑到自己这里来报告。
“长官,我们的士卒正在吃饭,都没有带兵器,又被汉军偷袭,已经乱了阵脚,我们已经指挥不了他们。”一名军官低声辩护着。
阿巴宜右手已经紧抓住刀把,他向立刻拔出刀来斩杀了这名辩解的军官。但他还是强忍住了这个念头,来回走动,口中喃喃地低声骂着。
外面的嘈杂声,离中军主帐越来越近。阿巴宜心想不能再在这里骂这些蠢蛋耽误时间了。他停下来,对几名军官说:“汉军不是从东边杀过来吗?我们现在就去西边营帐,那边的士卒应该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将他们召集起来,将汉军赶出去。”
“是!”几名军官也似乎受到阿巴宜的鼓舞,高声叫着:“将汉军赶出去!”阿巴宜刚想往帐外走,突然帐后一声破响,从帐外钻进来三个人。
阿巴宜回头看见钻进来是三名汉军,慌忙拔自己腰间的刀。他的手在颤抖,慌乱中一下没有拔出刀来,就眼见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军,手持战锤,猛地向他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