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浮烟岛上.机谋百出

剑南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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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碧尘眼见他气息逆转,哈哈笑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小子你认命吧!”赵碧儿知道气息逆转,如果内力不够,那么轻则内伤致残,重则经脉尽废,身体内殒而至命亡;是以她见到袁师弟身当生死关头,不由得悲伤起来。她纤纤玉手握住袁承天的肩臂低声说道:“你这样一味下去会死人的,莫如我哀求白碧尘出手助你运功疗毒,或可保全性命?”

    袁承天见赵碧儿一幅可怜兮兮哀肯的模样,实在不愿意辜负她的一片深情,——可是他又岂是仰人鼻息,低人眼眉的人,否则那样活着也焉无意味了。赵碧儿看他眼神已知他死也不会屈从,因为他倔强的性格是无人可以改变。白凤城见两个人这种情形,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楚,心想:如果赵姑娘有对她师弟的一半的好对待我那该多好?可是世间的情终究不可以改变!他只有恨在心中,气在心头,一双拳头握紧,心中不服:我那样不如他袁承天,以至于赵姑娘为他生,为他死?还好,他命在倾刻,他死赵姑娘便会断绝心思,我再好言劝之,相信时间久了赵姑娘定会回心转意。

    不知何时何地傅传书来到这里,远远观看,心中五味杂陈,又是痛恨,又是自悲亦或开脱;痛恨师妹情系袁承师,对自己无视,悲伤的是自己身为阶下囚,命悬人手,是为奴隶,生死由别人操控能不自悲?堂堂昆仑派大弟子,今日落了个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潜底遭虾戏,心中说不出的郁闷,开脱的是见到袁承天气息逆转,汗珠从脸上流下,似乎痛楚难当,命在倾刻,却倔强地不发出呻吟之声,实在是个汉子,心想在这情形下,我实在不如他,只可惜他转眼便要死去,小师妹可要伤心欲绝。他心中感慨万千,不由发出一声低低地叹息。

    白碧尘何等样人,听到有人声动,大喝一声,身子一纵一跃转眼落在傅传书的眼前,刚欲挥掌拍下,却见是傅传书,便又放下,他实不愿此时杀了他,因为不愿意开罪于昆仑派,倒不是惧他昆仑派,而是不想多惹麻烦!可是教训教训他却是免不了,挥手指点他几处穴道,令他行动艰难痛苦,说道:“我不杀你,你走,以后不要随便走动,否则那一日我性子又起,杀你也是有的。”傅传书知道这种敌众我寡下的情形自己只有唯唯喏喏,自求自保,否则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得不偿失,权衡利弊,还是忍气吞生为上,想到此处,他低头脚镣又回到山洞。

    袁承天此时正当气息逆转千万当头,只要一个一根小指头都可以点他死穴要他当场毙命。赵碧儿看着白凤城,意在要他出言求白碧尘出手救袁承天于生死之间。白凤城见她投来的哀求的神情岂有不会意,只是他一时半刻还下不了决心救与不救?救了袁承天,于赵碧儿有人情,她定会感激自己,不再心中抱有成见;如果见死不救,袁承天当真气息逆转,全身经脉尽毁死于非命,断了赵碧儿的牵扯,可说断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念头,一劳永逸,未尝不是好办法,只是这样赵碧儿定会怀恨在心,怪自己见死不救,那样既使得到赵碧儿的人,也未必会得她的心,成为永远的憾事。

    赵碧儿见这白凤城迟疑未决,似乎对自己求恳无动于衷,便想:现在只有他可以求白碧尘出手救袁承天,别人求只会无济于事,看来只有自己出言恳求,别无他法。她委身来到白凤城身边,低声道:“白少侠,你难道忍看我袁师弟身死他乡么?”白凤城见她凄凄楚楚的模样,心为之动,不觉脱口道:“但教赵姑娘对在下不离不弃,便是出生入死,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赵碧儿看他决绝的样子,说道:“你说这话不后悔?——那么你求你爹爹出手救下我袁师弟,我便委身于你!”白凤城听她说这番话,喜出望外,不觉握住她的左手,道:“赵姑娘一诺千金,驷马难追,你这话是出自真心,不是骗我的吧!”

    赵碧儿见他欢喜天真的模样,不觉心中一喜接着又是一痛,心想:我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是对是错;可是不这样做,难道忍看袁师弟就此殒命这浮烟岛上么?他与傅传书弃船登岛时便见这岛上一株大柚子树下一块天然生成的巨石,光滑可见,上面刻下三个大字“浮烟岛”,——这三个字是那年袁承天离岛时所刻,只因在心中从来没有忘记这浮烟岛上还埋葬着丐帮前帮主袁枚袁前辈!想起他们杀出和硕亲王府一路运河直到杭州出海,一路风波直到在这岛上栖身,不意被南海剑派大师兄萧振峰忽起暗算,双双殒命于此,可是人的生命忽然之间,有时他也万念俱灰,有时想起天下百姓庶民,民族大义不可以放弃,便又从心灰意冷中站起,仰首天外,长啸不绝,想起先祖袁督师可以为天下受冤屈而死,可是他浩然之气感醒世间多少的人!自己还有什么不努力的理由?

    白碧尘在儿子授意下便为袁承天打通任督二脉,奇经八脉,不让他的内息逆行,以免功毁人亡。好一会儿,这才止住袁承天内息回归膻中穴,不再乱走乱撞。他的脸上已是汗流浃背,有些体体力不支,这也是为了儿子能得偿所愿,否则以他的性格岂会出手救人!

    晚上海风吹来,夜静无人,这只留下袁承天一人,他见师姊为了救自己甘愿委身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痛楚,人世间又有多少事能如人所愿!我们皆是无能为力,只有负重前行,别无他途。

    透过大柚子树茂盛的枝叶可见碧蓝的天空,中有北斗七星闪耀其间,而熠熠生辉的那颗星却是紫微星座,照亮天空,天上众星则围绕运行其间,各有规律,各有天道,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下的正人君子大抵怀抱家国兴亡,民族大义,不敢或时有忘,这也是小人与君子之分,虽然有时努力未必成功,可是还要去拚一拚,方不负少年头!

    袁承天忽觉腹中饥渴难奈,喉咙干得似乎要冒烟,便抽出轩辕神剑,欲砍倒这颗大树,怎耐气息恢复不久,力气有限,只砍了几下便又气喘咻咻,便坐地休息。忽然远处只猴子窜来,攀爬而上,迅速异常,不见停留。它爬到树顶,将大柚子用嘴咬断,一只猴爪叼住,看准方位向树下掷去,以免伤人。原来世间猴子大抵灵通,不比其它动物愚蠢。这柚子正落在袁承天身畔。他见这灵通的猴子摘了大柚子给自己,心中很是感激,心想人有时不如禽兽,其码禽兽不会尔虞我诈,笑里藏刀,而有的人却人心如蛊,鬼域心肠,比之禽兽也不如。

    袁承天吃着柚子,心里却想着师姊现下的处境。又过片刻,四下恢复平静,只有海浪拍打小岛的突兀的岩石发出涛声,并不刺鼻,仿佛唤人入睡的曲子。袁承天实在有些困倦,大船掌舵,大海和鲨鱼拚杀已耗了不少体力,现在风轻浪静,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不再去想那些烦人的心事,也不去思念清心格格,世间一切事让它随缘吧!我们皆是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远去,成为一生中不可忘记的怀念!

    温柔的海风吹打海浪,还带着咸咸的海味,催人入眠的夏夜。袁承天困倦地合上双眼,呼息之间仿佛又回到婴孩时候!他实在困倦便心无所忌沉沉入睡。睡梦中又见爹爹和娘亲!他本要奔过去将他们拥抱,因为世上的太多苦难已将人的心灵桎梏起来,我们还有的自由么?可是待他奔过去,爹和娘亲忽然不见,只见海浪摧打悬崖,他身处万丈悬崖,往下看竟然是人的森森白骨,让人生怖!他忽然大叫道:“娘亲,爹爹你们干么要走?世上留下承儿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受苦受难,受人白眼,受人欺凌!你们干么独自去了,不带我走!”他呜咽地哭泣。忽然他手触到轩辕剑柄,触手冰冷,睁开眼醒来,原来梦一场。他用衣袖擦去剑身上的尘土,喃喃自语道:“我的命格难道真是天煞孤星,一出生便累及父母,使得至亲之人远我而去,唉,我为什么会这样呢?老天何其不睁眼,让我备受折磨,所爱之人皆命运不济?

    忽然一个嘶哑声音道:“师弟,这轩辕神剑乃是上古神兵利器,你怎堪拥有?”袁承天抬头只见大师兄正冷冷地看自己,眼神中满是蔑视,认为他身份低微,不堪拥有神剑!袁承天不念旧恶,并不提及他背后袭击自己的事,只是轻描淡写道:“仁者居之,无德之人不堪拥有!”傅传书听了,仰天哈哈笑道:“你自以为是,以师门长幼这轩辕神剑你也不可以拥有?”袁承天道:“你要拿走?”傅传书道:“这轩辕神剑,放眼天下也只有我傅传书才配拥有,其余的人也就罢了。”他说话神态之间满是傲然,仿佛他才是这神剑的主人。

    袁承天说道:“你要拿去,原无不可,只是还要伸量伸量你的本事!”傅传书道:“你敢忤逆师兄的口谕不成?”袁承天道:“师兄你不仁不义,对我忽起暗算又算什么?”傅传书抵死不认,说道:“小船之上,本来狭仄,我一时手忙脚乱误打误撞将师弟你撞下船去,掉入茫茫大海之中,当时心中委实过意不去,本意搭救,奈何白碧尘魔头环伺左右,只有先行逃到岛上,然后再徐图良策,搭救师弟,你可误会师兄一片好意了。”他说得至诚至恳,仿佛他是好人,别人则是恶意揣度,抑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袁承天不欲分辨,看他说得担然,仿佛跌入大海完全是意外,是他袁承天的错,压根不该不该在那艘小船,否则他和赵碧儿尽可相安无事,也不会横生枝节,受白碧尘挟制。

    袁承天见他说的理直气壮,也是无法,他从来不善言辞,也不想与师兄多所争辨,那样实在是无味的紧,所以不与争辨。忽然远处有沙沙声传来,似乎是有人走步声响。傅传书眼中现出惊诧莫名的神色,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袁承天不由好奇,毕竟少年心性。他转头看去不见有人,便要转来。忽地一股劲风传来,重重击打在他头脑之上,眼冒金星,就此晕去,心道不好还是中了师兄的诡计!

    傅传书见他中计,被自己打晕过去,不觉笑道:“师弟,可对不住了,为了活命,师兄只有出此下策,望你莫怪。”他将轩辕神剑拿起,只见剑身如水映月,其间隐隐有龙飞腾,时隐时现,张牙舞爪,仿佛择人而噬,实是一柄神兵利器。他将长剑挥斩断手镣脚镣,然后将此剑送还入鞘,负于背后,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中的长月孤悬,周遭星星暗然无光,仿佛有人遭遇不测,是为不吉利,不由冷笑道:“待我杀了白凤城父子二人,携师妹离开此岛,重回昆仑派,将来可以大展鸿图!”

    白凤城看着赵碧儿如花容颜,笑道:“赵姑娘,这样看着你一生一世,我好喜欢!”赵碧儿心中只念着袁承天,殊无欢颜。白凤城见她不搭话,也不放在心上,又说道:“赵姑娘这是我们西域葡萄酒,喝了不妨事,不醉人的!”赵碧儿好意难却,只有接过一饮而尽。白凤城又递过几杯。赵碧儿头脑有些晕沉。白凤城见她更加动人。低头轻轻吻她的额头。烛光摇曳,仲夏夜总是这么美好,夜中海风轻轻吹,将人吹得有些想睡的感觉。帐外一人见状,眼中都似乎冒出火来,心想:好小子,你敢占我师妹便宜,看我不杀了你。他身子一动,不妨发出响声。白凤城喝问道:“谁?给小爷滚出来!”

    傅传书阴冷笑道:“是我,有种的你给我出来。”白凤城跃身出帐,只见傅传书大喇喇地站在当地,负手于后,抬头看天,仿佛看他是个死人。

    白凤城见他这样傲慢,目中无人的姿态,心中火起,眼晴里都似乎冒出火来,心想:好小子,你竟斩断铁镣,前来耀武扬威,看我如何收拾你,等一会儿让你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傅传书见他脸上神情变来幻去,便知他心中定是不服,心想咱们一会武功上见真章,看到底谁是货真价实的英雄好汉,谁又是浪得虚名之辈!

    白凤城终究城府不如傅传书之深谋远虑,休看他们年岁相当,但若论机谋百出,杀人手段,只怕白凤城要甘拜下尘。傅传书一向不露声色,给人一种温文而雅的感觉,其实包藏祸心,不杀人则矣,一击必要成功,因为他身上有白莲花的邪气,只是有时一隐而现,不时常有,毕竟这些年他是在赵相承教导下习武为人,可是他内心对什么三纲五常,仁义道德嗤之以鼻,从来不以为是,在他心中认为这全是束缚人心灵的枷锁,所以有时他在激愤无聊下便将《论语》、《孟子》和《长书》付之一炬,因为他内心深处从来不认同这些书中所谓:人之初,性本善和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观点,认为有些人是一生下来便恶毒,因为有些人不会因为后天因素而改变,所谓幽谷兰花,芝兰之室也只不过是欺人之谈,不可尽信;是以他行事一向我行我素,不为他人,这也便是当初他拿住雪山灵猫,囚于笼中,虐待它的原因。

    其实世人心中皆有邪魔,一旦信念崩塌,善良的良知落于下锋,那么邪魔上长,便人人面目可憎,比之禽兽也不如也,正如孟子说:洪水猛兽,率性而为!是以不可以让邪恶的人大张,而好人退位,那样天下则岌岌可危矣!因为天下有仁人志士的出现,所以国家才不会灭亡!千年以降,皆是如此,所以虽朝代更迭,而汉人血脉千年以来相承而不断的根本原因之所在也!

    犹如南宋灭亡,文天祥大人大都慷慨就义,以身殉国,虽当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似乎愚不可言,虽为那些苟且偷生者所讥讽,可是浩然正气绵绵不绝,感醒世间多少的人,以至后来洪武大帝朱重八推翻蒙元,重光汉人天下;虽然明亡于清,天下庶民置于满人铁骑之下,历尽苦难之能事而不可言于口,后来孙中山先生让清帝逊位,从此光复汉人天下,先生率群僚拜祭明孝陵,以告上苍,汉人虽也懦弱,终也复国!

    赵碧儿见两个人剑拔弩张,很是担心其中一人死掉,因为在她眼中这白凤城并非十恶不赦之徒,而大师兄虽有时意气用事,做事偏激,往往不思后果,可是也不是坏人,所以她要挺身而出止息纷争。她刚欲说话,白凤城回转手来,点她穴道,让她不能动弹,轻轻说道:“赵姑娘,你放心,我们二人决斗必死一人,不论是我亡,还是你师兄胜,你都不要伤心难过,这一切都是天命所归,是人皆不可为也!赵姑娘如果是我去了,我只求你念我的好处,莫念我的恶处,你答允我好么!”他又一笑说道:“你看我有多傻,我点了你的穴道,你自然不能说话,那么你转一下眼珠便表示答允我成么?”

    傅传书听他一番说话并不阻拦,心想:我有轩辕神剑,今日你白凤城纵有三头六臂也必死无疑!

    赵碧儿听白凤城一番肺腑之言,泪如雨下。这白凤城可不比他爹爹白碧尘行事莽撞,而是温尔有雅,可说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让人亲近。一路上对她毫无越轨之举,虽然她不喜欢白凤城可也并不讨厌于他。今时今地听他这生离死别的话,怎不让人泪如雨下。她眼晴转动,又看向师兄傅传书,满是求肯他不要对白凤城赶尽杀绝。傅传书见师妹为别人求情,心中一痛,心想:在师妹心目之中我竟不如一个外人,真是岂有此理!我不杀他难解心头之恨。

    他默默转身向海边走去。白凤城回头看了一眼赵碧儿,大踏步而去。他们决斗要远离这地方,不愿别人知晓,生死各安天命,不欲别人打搅!他们现在已在海边浅滩,踏着柔软的沙子,依旧可以感受到夏日的热气,虽然夜晚没有白日的炽热,可是依旧让人心情燥动不安。习习的晚风好像情人的手掌抚摸着两个少年的心。此时此刻两个人相视仇视,恨不得将对方一招毙于掌下,否则各自难以心安。天空依旧星月满光,普照着小岛上每个角落,透过树枝依旧落在沙滩上,不远处有几株参天的柚子树,那其间还有几只猴子在其中,摘了并不下来,而是悠哉优哉玩耍。它们怎知人间离愁?

    白凤城看着傅传书冷冷道:“世间尽有些卑鄙小人自以为是,到头来终不免害人害己!”傅传书却道:“我们昆仑派最看不得世间邪魔外道,怎如我昆仑派光明正大,胸怀磊落!”白凤城不以为是,笑道:“可是世上尽有所谓正大门派投靠清廷,做了朝廷爪鹰,反而害起自己的同胞,实为可耻。我们灵蛇派虽不敢自认为名门正派,却也不干那无耻下三滥的事。有人却为了活命和荣华富贵出卖师门,还假惺惺作态,真是可耻啊!”

    傅传书闻言身子一震,大声道:“你说谁来着?”白凤城道:“只有心中有鬼,做了忤逆师门的人才会狗急跳墙,乱吠乱咬人!”傅传书气得一拍手掌,道:“白凤城你再胡言乱语,看小爷我不废了你武功,让人成为废人,有话难说,想活又不成!现在你悔后告饶小爷我一时心慈手软,放你一马,也是有的,否则可难说了。”

    白凤城道:“你出卖师门,引清兵从秘道攻入昆仑派,自以为无人知晓,可是要知道暗室亏心,神目如电,天地自有神明知之!”傅传书有些气急败坏,横指斥道:“胡说八道。”白凤城道:“你承不承认也不重要,只要我白凤城不说,天下又有几个人知道。”傅传书听了有些沮丧,不错确是他告密,引清兵从秘道攻入昆仑派,——虽然他易容改扮,当初是他联络岳停风从秘道上山,想那岳停风也不是易与之辈,虽然傅传书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是以伊利将军苏宁杰和红智上人之眼力不难看出他便是昆仑门徒傅传书,放眼昆仑一派也只有掌门和大弟子知晓秘道,旁人自然无从得知。苏宁杰入京本欲向嘉庆皇帝述职并邀功请赏,不意嘉庆皇帝不在紫禁城内,只好在多铎王府逗留几日,并将傅传书的告诉他,将来待皇帝下诏处决昆仑逆党时,要留下此人与以官职。多铎本来便有野心,广招江湖侠士,阴有不臣之心,便满口应允。多铎王府侍卫偶尔听到便在茶馆吃茶之间无意之间说了出去,恰好白碧尘父子便在一旁,因为他们身有武功,听力强之平常人何止百倍。虽然王府二个侍卫说话声音在平常人听来几不可闻,而在白碧尘和白凤城听来清楚明白,一字不漏。当时白碧尘便摇头叹息,心想:没想到这赵相承一世英雄,竟教出如此卑劣不堪的门徒?真是悲哀!

    傅传书见他的秘密为人所知,而且还是死敌,牙齿咬,心想: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决难善罢干休。白凤城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冷笑道:“你要我死只怕没有那样容易。”他想我岂能如你愿!傅传书道:“那可由不得你。你知道这秘密你以为你还能活么?”他呛地一声从背后抽剑在手,一道刺人眼目,砭人肌腹的寒光在天地间打了个闪亮。白凤城吃惊道:“你怎么有这轩辕神剑?不是一直都是袁承天所有么?”傅传书仰天哈哈笑道:“你怕了,现在求饶还不晚,否则待会可别怪小爷心狠手辣,手下无情!”

    白凤城道:“噢!一定是你骗你师弟抑或用了什么卑鄙手段害了他也未可知!”傅传书得意洋洋,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难道不知道?古往今来,帝王将相那一个不是嘴里说着仁义道德,却干着杀人放火的无耻勾当!谁又给你讲过仁义道德,那是幌子,骗人的玩意,你也信?可真是个傻子,愚不可及!”白凤城无从辨驳,想想确实如此,连那号称仁君的唐帝李世民不也发生玄武门之变,杀兄害弟,迫父逊位,其它也就概莫能论了。世间的人有的看似忠义仁厚,实则心肠鬼域,人心如蛊;有的人看似奸诈实则做事仁义,所以有时不能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干些什么?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看人不可看一时,须看人一世,忠奸仁义伪善立见!

    白凤城见这傅传书有恃无恐,心想今日只有全力以赴,或可全身而退,否则难有幸理。傅传书轩辕神剑在手,笑道:“客不压主,你是主人,请出兵刃。”白凤城知这轩辕神剑非同小可,乃是上古神兵利器,乃上天堕落殒石加以海底千年玄铁淬炼打造而成,可说切金断玉,是为绝世之剑,更有故老相传剑中藏有宝藏并有一套剑谱。据传这宝藏的秘密乃是袁督师袁崇焕手下关宁四大将:满桂、赵率教、祖大寿和何可纲见明朝终不久长,听教于袁督师将藏有珍宝的地方绘成图纸藏于剑中更有一份剑谱,据传是轩辕黄帝所创的剑法,名为《轩辕剑法》,威力无俦,天下各个剑法皆要退避三舍,甘拜下风。其实这也是故老相传,终究是渺茫,百年以来,人人皆以得到轩辕神剑为荣。而丐帮的陈平却不以为然,因为丐帮从来没有想过匡扶天下,因为丐帮之中虽人材济济,然而终无胸怀天下的英雄,既便是前任帮主袁枚也是性情豁达,无意去争夺天下,心中无拘无束做个散人,是以他将轩辕神剑托付于袁承天。因为他观袁承天气宇不凡,一派岳峙渊嵉,是个不世出的英雄,——虽然年在少年,可是假以时日反清复明的大业终要落在他肩上。只是谁又想到今日轩辕神剑落于傅传书手中,而袁承天则在厄运之中。

    天空不知何时乌云罩顶,不见星星与月,仿佛一刻便有狂风暴雨。

    白凤城鱼鳞刀在手,刷地砍向傅传书。傅传书闪身避过,哈哈一笑道:“我让你三招,三招过后便生死以见。”白凤城并不理会,见这傅传书如此托大,心中着实恼火,心想:今日鹿死谁手,还不见得?他鱼鳞刀阴风煞煞,仿佛砭人肌肤。第四刀上,傅传书长剑一点,一招“凤点头”呛地一声,击在鱼鳞刀背上,一股强大内力传来。白凤城虽是白碧尘的儿子,日日勤习本派心法武功,但是终究不抵昆仑派的玄门正宗的武功。一个是邪派的刀法,阴风煞煞;另一个则是玄门正宗,剑法光明正大,似乎是一正一邪,可是事实上却恰恰相反;白凤城虽刀法阴煞,却心地不坏,而傅传书虽剑法玄门正宗,人却计谋百出,阴险狡诈,所以有时名门之中忤逆之徒,邪派之中也有好人。

    五十招过后,白凤城便渐渐不济,气喘咻咻。傅传书看准时机轩辕神剑长驱直入,中宫直进。白凤城挥刀斩下,要阻他前进,只是他忘了一点,这轩辕神剑可是神兵利器,不同凡响,只听呛啷声长剑将白凤城手中的刀一斩为二,刀头落地。白凤城为之怔,他毕竟初出西域,刚到江湖,历练尚少,不如傅传书机智老到,见机不可失,飞起一脚踢翻白凤城。他紧接着跃身而前,挥剑要杀白凤城,心想:只要他死了,师妹便是谁也夺不走了,至于白碧尘则可缓而图之,也不急在一时。

    他手起剑落,便要结果白凤城。忽然有人大声叫道:“师兄,莫要杀人,手下留情。”傅传书听是袁师弟袁承天的声音,心想要你多管闲事。他不听阻拦,依旧手起剑落。白凤城一闭眼,心中只一个念头:再也见不到赵姑娘了!不知以后的日子里赵姑娘会不会偶尔想起我?大约不会,因为在她心目中只有袁承天是她的执着,我又算什么?我与她只不过萍水相逢,人家根本无意于我,也许是我自作多情!忽然他想起一首诗来:我问道长此生苦,道长一指笑青天。请问世间谁不苦,此身偏来这世间。此去青天无多路,好教人生念故人。故人已成陌路人,相见成恨泪成灰!

    原来袁承天被师兄施计打晕过去,好一会儿才醒转来,四下静悄悄,不见有人,心想不好,师兄拿了轩辕神剑定是要去杀人,自己可不能让他胡乱杀人,那样有违道义,自己可要阻拦于他。他展开轻功绕小岛一周,发现赵碧儿被点穴道,便解了她穴道。赵碧儿告诉袁承天,傅传书和白凤城两个人去海滩决一生死去了,要他赶去。

    袁承天不敢多所逗留,便展开轻身功夫来到海边沙滩上,远远便见傅传书要杀白凤城,便大叫一声,以便让他分神,自己则跃身而前,他右手食、中二指并拢点出,一道凌厉劲风,嗤嗤而到,正击中傅传书手中的轩辕神剑,只听呛啷一声长剑脱手落在沙滩的卵石之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傅传书手腕一麻,虎口一张,于是剑落于地。他见袁承天坏了自己的好事,不由大怒道:“谁要你多管闲事。”袁承天道:“师兄杀人总是不好的,况且白少侠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你为何要苦苦相逼呢?”傅传书见袁承天指责自己,更为恼火,心想:今日有你无我,有我无你,决不可以善罢干休!他刚要动手,忽然瞥见远处有一人飞奔而来,心中一动,何不嫁祸于他,让他们鱼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捡起轩辕神剑,一剑挥出斩断白凤城左臂,跟着出手击碎他腭骨让他永久不可以说话,又从怀中取出枚药丸抛入白凤城口内,并附耳低语什么。白凤城闻言脸色变得可怖难看,显见这傅传书给他吃了什么致命的药丸,否则以白凤城的身份也不至于恐惧。傅传书看他面显恐惧,知自己目地已达到,便抛下轩辕神剑,跃身而去,竟不回头而去,只留下愕然在当地的袁承天,不知所以然,想要喊住傅传书已是不能了。

    地上空留下鲜血不止的白凤城,他见这傅传书如此歹毒,目眦欲裂,要去理论已是不能,因为断臂处血流如注。袁承天不忍见他痛楚,伸手点他断臂处几大穴道,血流便缓,又给他敷上止血药。这时白凤城痛楚稍减,不似适才断臂时痛得难已为继,饶是如此也是汗流如雨,那是椎心之痛!

    远处那人奔近,见了此种情形,失声叫道:“城儿,是谁伤了你。”这人正是白碧城,他目光一转,只见空旷旷大海滩除了袁承天再无第四个人,显见是他伤了自己爱儿。这时袁承天正手提轩辕剑要入鞘,剑身上的鲜血滴下,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白碧尘怒从心头起,虎吼一声道:“好奸贼,你敢伤我城儿。”他扑身而来,手中蛇杖挥舞而去,猎猎风响,决不容情是要对方立毙杖下。袁承天此时百口莫辨,他总然不能出卖师兄,只有他忍辱负重。他见白碧尘招招要他性命,只有重新抽出已入鞘的轩辕神剑抵当,一边反击,一边大声道:“白前辈,你听我说。”白碧尘此时已神智失常,早已失了常人的自控力,只一心要杀了袁承天为爱儿出口气,全然听不进别人说话。

    袁承天见他势若疯虎,知道此时不可理喻,一定要打败他,才可以晓之于理,动之于情才可以感化于他。白凤城苦于不能说话,眼见自己的爹爹要与袁承天同归于尽的打法,便有些情急,怎奈自己又搭不上手,只有干着急的份。这时也不知傅传书躲在那里了。袁承天心想:师兄真坏,害得自己声名有殒,名誉扫地,这全是拜他所赐!只恨自己一味顾念师门同谊,本应同仇敌忾,可是师兄却机谋百出,陷自己于不仁不义之地步,这能怪谁,只怪自己计不如人,夫复何言!

    白碧尘攻势更加凶狠,已然要杀之而后快。袁承天处处避让,念在他是前辈高人,是以容让;可是白碧尘心中却不这样认为,以为这袁承天武功不济,是以一味下狠手,要杀了他为自己的儿子复仇。袁承天心头火起,心想:我念你是前辈高人,你却蛮横无理,却是岂有此理。他不再容让,将轩辕神剑一横大声道:“前辈你再蛮横无理,晚辈可要还手了。”白碧尘道:“谁要你小子卖人情,看杖。”

    忽地灵蛇杖斜刺里穿来,直击袁承天肋下要穴。袁承天心道你一味强横,我可要还手了。他轩辕神剑一招“秋波再起”,只见光亮亮一片,平空仿佛打了个立闪,耀人眼目,长剑向灵蛇杖斩去。白碧尘情知这轩辕神剑不同凡品,不敢去接,反而反而倒转杖头,身子一旋,竟而到了袁承天的身后,只见他袖囗一张,一条灵蛇如飞射出。袁承天反腕长剑一抖,喀地将灵蛇斩为二段。只见那蛇头犹自动弹,利齿一张喷射出一道毒液。袁承天知这蛇毒的利害,忙跃身一边,这才堪堪躲过这一劫。只见这毒液喷射在海滩上只小猴子身上,只见这猴子痛得嘶叫不堪。袁承天眼见不忍,便向白尘索要解药。

    白碧尘哈哈笑道:“你自身难保,还要帮助它,岂不可笑?”袁承天却道:“万物背有生命,你为何无故害人?”白碧尘道:“那你伤害城儿又怎么说?”袁承天一时语塞,知道纵使他解释白凤城不是他所害,而是师兄傅传书所为,他也不会相信,因为现在只有他们三个人,放眼空荡荡海岸不见有人,你说有第四个人,谁信?所以与其分说不如自救。袁承天道:“你信与不信,将来自有明白那一日,公道自在人心,我也不与你分说。”白碧尘冷笑连连道:“枉你身为昆仑派门徒,敢做而不敢当,真是有辱师门。”袁承天道:“前辈咱们就事论事,解药你是给是不给?”

    白碧尘道:“好小子,你还要挟我老人家,我偏是不给,——除非你赢了我,否则一切都是做梦。”袁承天虽出身寒微,但有仁慈之心,济世为怀的心胸,见不得有人受苦,甚而禽兽有难他也要出手救助,况且在这岛上这些猴子于他有恩,曾攀上柚子树摘柚子给他吃,所以他今日非要索要解药不可,那怕他性命不要,也要这样做。他从来的性格都是这样倔强,不会融会贯通,一味执着,是不是有些痴,明知不可为,还要为之!便如后来他出任复明社首领,攻打紫禁城,震动天下!其它门派皆做壁上观,只有昆仑派遥向呼应,不惧清廷胁迫,怎耐时运不济紫禁之巅,一败涂地,一干好兄弟死亡殆尽,但他们死而无悔,死得其所,不以为憾!他们的精神所为感醒世间多少人!

    白碧尘左手长袖一抖,一只灵蛇窜出,直击袁承天。袁承天食、中二指凌空一指嗤地一声将这灵蛇斩为两段,接着又是一指,击碎蛇头让它不能再害人。白碧尘怒气冲冲,叫道:“好小子,你敢杀我灵蛇,老夫今儿跟你决难善罢干休。”看情势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白凤城这时走来,阻在二人中间,挥右手臂阻拦二人再发生冲突。他用右手在沙滩上写下:斩我左臂者乃傅传书这贼子,并非袁少侠!傅传书终究百密一疏,他虽然击碎白凤城腭骨,一时不能说话,可是右手还可以写字,所以难掩真相。这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是天道好还,自古皆然!

    白碧尘见到呛手中灵蛇杖落地,心中时茫然:是我错怪了袁少侠,该死,该死,险些枉杀好人!转而又怒气勃发,心想:好你个傅传书,做事卑鄙,机谋百出,嫁祸师弟,其人可恶,其心可诛,我要回去找到这奸贼,一掌拍死他方解我心头之恨,否则何以为人?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晶莹的瓷瓶,抛给袁承天道:“拿着,这是解药,你去解小猴子吧!”他转身将白凤城放在肩臂,大步流星,如飞而去,显然去找傅传书。

    袁承天心想假使白碧尘找到傅传书,两个人动起手来,傅传书非死不可。我可要帮助大师兄,虽然他处处与自己为难,处心积虑要害自己,可是他也决然不能眼看大师兄受戮而置之不理,那不是他处世为人的方法,更不是他的情格。他从来顾念师门之谊,只念别人的好,而不念别人的恶,这种性格很难改变。大抵天下仁人君子都是如此吧!

    袁承天也循着白碧尘所去的方向而去!

    空荡荡沙滩又复于平静,那只敷了药的小猴不再吱吱乱叫,向远处而去。忽然沙滩上的沙土动了一下,接着四下散开,一个人从沙土爬出一人,不是别人却便是傅传书。——难怪这一眼看到边的沙滩不见傅传书其人,原来他藏身沙土之下,可说机智过人,非常人所能,可见其城府之深。

    他见沙滩上留下那行字心知要坏,看来自己只有铤而走险一回。

    当白碧尘回到关押傅传书的山洞,远远见地上躺着一人,一动不动。他放下白凤城,走近一看不是别人却是傅传书,只见他脸色铁青,旁边有药瓶,闻着欲呕,显是致命毒药。白碧尘用手探他鼻吸,已没有了呼吸,只有体温,显然死去不久,否则尸体该当冰冷。白凤城见状,恨恨道:“这奸贼,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又怨得谁来。”大抵世间心术不正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正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