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错缘结姻(一)

庙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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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刚才的事,里里的脑子有点乱,尤其是关于自己会拳脚功夫的事,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卡在那里难以想起。里里无心和年允辰多言,便先行告辞。

    下午在绣房刺绣,里里的脑袋不听使唤的总是在想刚才的拳脚之事,于是让针尖几次扎到了自己的手指。这一次,里里又被扎了一下,她看着自己的手呆:“我的拳脚功夫到底是从哪里习得的呢?怎会如此娴熟?”徐娘看里里一直心不在焉,还以为她不舒服,便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去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里里想事情想的头痛,便想到水井边打桶水洗个脸醒醒神。可是刚弯下腰,里里便觉得脑袋发晕,眼前一黑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眼看里里的身躯马上要掉进井里,眨眼间,突然出现一个身影稳稳的接住了她,片刻便飞身消失在了夕阳之中。

    柳芸儿休憩回到住处时,看见里里已经在床上睡下了,她拿起从厨房偷偷拿回来的半根黄瓜放到里里的鼻子前逗她,却丝毫不见她有反应。

    柳芸儿有些奇怪道:“今日怎么这么累,这么早就睡下了?连黄瓜都不吃了。莫不是又生病了?”想到这里,柳芸儿赶紧摸了摸里里的额头:没有发烧啊,奇怪。

    “里里?里里?”柳芸儿轻轻唤了里里几声,依然不见她有应答,于是她又推了几下,居然还是没有反应,这下柳芸儿慌了,赶紧去大厨房找柳大娘。

    柳大娘此时正在收拾灶台,听说里里昏迷了,赶紧用灰色的围裙擦了手便随女儿回到了住处。

    柳大娘看里里脸色苍白,怎么叫也叫不醒,于是急忙给了柳芸儿二两银子说道:“快去请大夫,人命关天。”

    柳芸儿拿着银子,二话不说便去通报周管家。周管家当然也不希望里里有事,毕竟她也算自己的一棵小摇钱树,于是便让柳芸儿出府请大夫去了。

    在这期间,里里躺在床上一直在昏迷,大夫来了以后诊了片刻便说道:“病人脑部受过伤,有淤血,吃一些活血化瘀的药便可。”然后留下药方便走了。

    柳芸儿当然不知道里里是否受过伤,想到里里的过去,柳芸儿好像从未听她提起过,所以柳芸儿打算等里里醒了再好好问问她,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次居然是她们最后一次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里里昏迷中,看见有个女子在练功夫,旁边有个男师傅,还有个老奶奶。男师傅很凶,奈何女子身材矮小,怎么都打不过男师傅,于是这女子最后干脆赖在地上不起来了。此时有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过来,这个女人气质不凡,只需一个眼神,那名坐在地上的女子便老老实实的起来继续练功。

    画面一转,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在攻击一辆马车,周围有许多人打了起来,而拉车的马匹受到惊吓,跑的飞快,里面的女子被颠簸的东倒西歪,最后连人带车滚到了山坡之下,女子后脑勺磕到了藏在草丛中的石头,便直接晕了过去。好痛……

    里里醒来时已是三日之后了,此时自己躺在柳家小院的房间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柳芸儿并不在房内。里里起身轻轻推开窗户,见柳大娘屋里也黑着灯,估摸着都还没有忙完,于是自己喝了杯水,虚弱的回到床上,又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里里梦到了两个小孩在一起嬉闹,偌大的宫殿只有这两个孩子在玩耍,偶尔有巡逻的守卫经过,两个孩子便藏到案台下,两个人挤在一起小声地说着话。男孩说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答道:“我叫里里,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你呢?”

    男孩答道:“他们都叫我……”

    此时画面一转,便听到女孩慌忙的对男孩说道:“我还会回来的,等我。”

    男孩还没来得及告别,女孩便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

    里里再次醒来时,柳芸儿在屋里吃早饭,她似乎添置了一身新的衣裳,淡粉色长裙佩戴同色的珠花,一双绯色绣面鞋更显精致。不过里里记得柳芸儿说过,她在厨房干活,少不了油烟,所以鲜少穿新衣服,这次怎么……

    柳芸儿看见里里醒了,便端了粥过来说道:“你这一觉睡的时间可真长,真是吓坏我了,饿了吧?快吃。”

    里里没有力气说话,接过碗便吃了起来,待缓和了一点力气,便想问问柳芸儿发生什么事,未等她开口,便看见外面周管家请柳芸儿去一趟正厅。

    柳芸儿擦了擦嘴角的饭渍,又扶了扶头上的珠花,这才跟着周管家出去了。

    府里能使唤周管家来叫人的只有老爷和夫人,既然是去正厅又关系到内眷,那么年庸和和大夫人肯定都在的。柳芸儿是有什么事么?不过看柳芸儿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是好事。不过,柳芸儿是厨房的家生奴婢,有什么天大的好事能让老爷夫人在正厅“表扬”她?难道……是祸事?而柳芸儿还自知?

    想到这里,里里胡乱喝了粥,待恢复了些力气,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打算去大厨房找柳大娘问问。

    途径那颗事故多发的梨树,里里突然想到那天自己和叶宏修交手时,有暗器帮了她一下,好像就是这个方向。

    里里低头在梨树下找了一圈,果然看到许多小珠子散落在周围。于是把这些作案工具捡到手里,想着日后没准能通过珠子找到珠子的主人。

    捡完最后一颗珠子,里里已是满头大汗,靠在梨树下休息。

    这时远远的便看见年允辰向自己走来,年允辰奇怪的看着里里问道:“你没去正厅么?”

    “我去正厅干什么……”话说到这儿,里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这几日可发生了什么事?”

    年允辰有些脸红的说道:“我……我向父亲和大夫人求娶你为妻。”

    这下里里总算知道是什么好事等着柳芸儿了,难怪她梳妆鲜亮,满面红光。

    此时庆生急忙跑了过来,催促道:“公子,您怎么还在这儿?柳姑娘已经到了,大夫人催您快点。”

    这下年允辰傻眼了,急忙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里里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叫里里。”

    年允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拉着里里快步走向正厅。

    荣贯侯府本就布局阔大,待年允辰和里里到了正厅时,都已是巳时,出去游玩的年允浩和叶宏修都已经回来了。待年允辰和里里到了大厅时,他们正与年庸和相谈甚欢,而柳芸儿低头驻立在屋子的一旁,看不出神色。

    两人突兀的到来,让大厅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

    年庸和收了笑容严肃的说道:“还不快进来!”

    年允辰拉着里里进到大厅,行礼道:“父亲,母亲,娘亲,表哥。”

    里里规规矩矩的跪在年允辰的一侧,对堂上之人一一行礼,并不敢多言。

    “这女子是何人?为何在此?”年庸和问道。

    “回禀父亲,此女子名唤里里,正是儿子要娶的人。”年允辰低着头不敢看年庸和,然而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柳芸儿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只听年庸和在头顶提高了声音说道:“荒唐!这才几天,便换人了?你当婚姻是儿戏?”

    “不是的……”年允辰还没来得及解释,便听到年允浩在一旁煽风点火道:“这才几天就换人了,二哥你你让柳姑娘该如何是好?”

    叶宏修也不是蠢人,此时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及时说道:“里里姑娘就不要横刀夺爱了,本皇子府中倒是缺一名贴身婢女,你不如到本皇子那里去如何?侯爷,您说呢?”

    年庸和本来就不在乎这些儿女情长之事,既然年允辰说了要娶柳芸儿并且都已经传开了,那就不能反悔,不然便要贻笑大方了。至于这个里里,大皇子既然喜欢,那就做个顺水人情,送他便是。

    年庸和正欲开口,从远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侯爷最近可好?!”

    话音刚落,便进来一人,此人风度翩翩,身材修长,一只手握着什么东西,悠哉悠哉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的门房看见年庸和挥手,便退下了。

    “四皇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年庸和有些意外的说道。平日里皇后与贤妃水火不容,所以大皇子与四皇子也不睦已久,大夫人与皇后是亲姐妹,所以大皇子自然会常来荣贯侯府,可是这四皇子除了上次奉皇命而来,便极少踏入府中,今日前来却不知道所谓何事?

    “找个人。”叶文修说完,便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说道:“这里真热闹,原来皇兄也在呢。”说完便对叶宏修行了个礼,不过后者对他嗤之以鼻,甚是不屑。

    待叶文修的目光定到里里身上时,他突然生气的说道:“就是你!你个小女子毁了我的串珠还想跑?”

    听了这话年庸和对里里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叶文修不等里里说话,便继续说道:“上次途径后花园,她把我的串珠碰散后谎称帮我捡一下,当时我有事着急走,所以便把此事交付于她,但当我回头去寻她时,便已没有了她的踪影。我此次前来,正是要寻她!”

    在一旁的叶宏修不明白叶文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早不找晚不找,偏偏此时过来算账,这个太巧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婢女也值当他出来抢夺?不管他想干什么,这名婢女都必须到自己手里,不然别人还以为我这个大皇子是软柿子呢!

    叶宏修转了转思绪,待叶文修说完后刁难道:“四弟,你证明是她撞的?总不能你说是谁就是谁,万一冤枉了人呢?”

    叶文修似乎早料到他会有这么一问,于是摊开手心露出里面的珠子道:“这是我那日丢掉的串珠上的珠子,她有没有私藏,搜搜她的身便知。”

    话至于此,年庸和便让一旁的柳芸儿去搜里里的身,里里也没有反驳,直接示意柳芸儿东西就在自己的手帕里包着。

    柳芸儿顺利拿出包着珠子的手帕,递到年庸和面前。此时证据确凿,这下叶宏修也说不出什么,就看年庸和是什么意思了。

    年庸和虽然只是个闲散侯爷,但是朝中之事多少有所耳闻。如今两个皇子在他这里起了争执,看似为了一个婢女,实则很有可能是为了试探自己。

    年庸和捋了捋胡须,想出了一个脱身之法,说道:“这名婢女犯的错是老夫御下不严,给四皇子带来的损失,理应由老夫承担。可是此女子不久便要入宫做宫女了,还望两位皇子海涵。”

    话说道这儿,两个皇子都默不作声,谁也不敢跟皇上抢人。

    年庸和很满意自己的这个主意,老脸一皱笑着说道:“此时已是午时,老夫这里还有些家事需要处理,请两位移步厢房先行用膳吧。”

    主人明显下了逐客令,两人也只能就此作罢,离开了荣贯侯府。

    里里虽然是事情的主角,却默默的跪在一旁不敢做声,这场看似儿女情长的政治之争本就没她什么事。

    两位皇子一走,年庸和便拉下脸对年允辰说道:“这事就这么定了,柳芸儿收房当个妾室。”

    “父亲……”年允辰立马跪下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年庸和严厉的眼神中收回了,而站在一旁的二夫人也对年允辰轻轻的摇了摇头。

    年庸和走后,一屋子人跟着大夫人也都散了,只留下年允辰、柳芸儿、里里和二夫人。年允辰还想跟二夫人说些什么,只见二夫人拍了拍他的手劝说道:“就这样吧,已成定局,别再惹老爷不高兴了。”

    年允辰明亮的眼睛蒙了上了一层黯淡的光,里里看着柳芸儿苍白的脸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年允辰说道:“好好待芸儿。”

    里里不敢看年允辰的眼神,低着头便离开了。

    这一场闹剧,在一对错的姻缘上结束了,虽是喜事,心里却是悲伤。

    里里回到房中时,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再住在这里也不太合适,于是收拾了一下又搬回到了原来的住处。

    柳芸儿的婚事办的极其简单,穿上嫁衣,带上红盖头,由丫鬟们搀扶着便入了年允辰的小院。

    没有吹吹打打,没有觥筹宾客,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几个下人,连里里都没有去。

    里里自知在这件事上的尴尬位置,于是只是随了礼物,并没有露面。

    月明风清,里里看着手中已经绣好的荷包,手指轻轻触摸上面君子兰的图案,心里五味杂陈,若说柳芸儿一点心眼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也怪自己太粗心,并未早日向年允辰表明身份,这才阴差阳错促成了这桩婚事,也许这就是天命吧……

    里里想的出神,并没有感觉到身边有人,直到手里的荷包被夺走,这才看见来人。

    月光下,那人英俊的脸庞有些朦胧,加上他弯起戏谑的嘴角,里里一时有些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