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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亭是锦心院外面的一处亭子,九曲回廊连着月华池,月华池不算太大,但池中的水引进锦心院。
秦东明看着一湖池水,思索着怎么给女儿说。
“父亲,您找我?“秦紫瑜顺着回廊走来,看着父亲迎风而立的背影,笔直挺拔,袍角翻飞。
秦东明转过身,看着她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瑜儿,听说你昨日发高烧了,身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请大夫来看看?”
“父亲,我已经好了,用不着看大夫了。您今日回来的还挺早的啊?”面对他的关心,秦紫瑜还有些不适应。
“是啊,之前忧心匈奴之患,如今贺子修答应去领军了,也就没什么需要费心的了,听说你去找过贺子修,几句话就将他点透了,父亲还要多谢你啊。”秦东明嘴上这样说着,只想看看她到底知不知错。
“能为父亲分忧是女儿的荣幸,父亲不必客气。”她顺着话应着,并不知道秦东明心里的想法。
“瑜儿,我知道你很能干,可是你要注意身份,你是大家闺秀,去见贺子修,被人知道,传出闲言碎语,会有损名声,以后切不可再如此行事了。”女儿太单纯了,不知世道险恶。
秦紫瑜有一瞬间的讶异,父亲不知道她的经历,只当她是个养在闺中的柔弱女子吧,她点点头,乖巧地应道:“女儿知道了。”
“父亲知道你是明事理的。你长大了,想为父亲分忧,我很欣慰。前日你说你不想入宫,可如今皇上亲自开口,要你入宫,这怎么办呢?”秦东明看着他,眼神复杂,这是他的女儿,从小呵护着长大,他也想她一生平安喜乐。
秦紫瑜神情淡淡,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她抗旨不从,最后被赐死。现在她还要再抗旨一次吗?难道这就是宿命?
为什么她就不能做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呢?
“父亲,若是我执意不肯入宫呢?”
“瑜儿,”秦东明的声音多了几分严历,“抗旨会被降罪,皇上会觉得没了脸面,决不会允许你正常婚嫁,只能出家当姑子,皇上也不会再信任我。”虽然皇上还没有下旨,但秦东明已经能想到,抗旨会有什么后果。
听到父亲的话,她只感到无尽的寒意,往骨头缝里钻,冷得她发抖。
这就是皇权!这就是女人的命运!
什么大家闺秀,什么名声,不过都是为了全男人的脸面。
抓着栏杆的手,指节泛白,她竭力控制着,不让互相牙齿磕碰,“父亲,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身子弱,就算进宫,也不可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了。”她语气很轻,带着虚弱无力感,却让秦东明的心一沉。
若是没有子嗣,无所依傍,仅凭着皇上的恩宠,又能太平几日?后宫里美人众多,个个能争善妒,皇上也喜好美色,来者不拒,日日有新人。虽说女儿是凤命,可也怕,落得个悲惨的结局。
好在圣旨还没下来,先拖一段时日,再好好想想吧。
“瑜儿,你先养好身子,这事先缓缓,父亲再想想,你也好好想想。”秦东明看向女儿,就见她脸色苍白,身子发抖,赶紧伸手摸她的额头,有些烫手。
他很自责,赶紧唤了丫鬟来扶她回房,又命人去请大夫。
“都是父亲不好。明知你身子不好,还跟你说这些。”
她一句话也不想说,脑袋昏昏沉沉。
很快郑氏带着大夫来了,少不了对秦东明一番责备。
大夫诊了脉,开了药,丫鬟们伺候着她吃了药,郑氏让丫鬟都退下,照之前一禅大师说的的方法,给她搓揉手脚,心疼得直掉眼泪。
“不想进宫,咱就不进,没必要气坏身子,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啊?”
不想进就不进?母亲说得也太简单了。上一世,她就是拒绝入宫,最后悄无声息地被毒死的。
好在现在的皇帝不是刘晋安,想个办法总能应付过去的。她还要看着镇国公长大,重振府门呢。
“你若实在不愿入宫,那就让妍儿入宫吧。她虽心性未收,但也不至于酿成什么祸事,这段时日,多花些心思教导她。”秦东明叹息着。
刚好秦楚妍推门进来,听到了父亲的话,抗议着叫道:“我不入宫,我才不入宫!我只嫁给我喜欢的人,你们就是偏心!”说完哭着跑了出去。
秦东明立即转身追了出去。
郑氏重重地叹了口气,两个女儿,一个体弱多病,一个野性难驯,真是头疼。
等秦紫瑜的烧终于退了,夜已经很深了,郑氏见她睡熟了,才悄悄离开。
……
一轮红日从天边升起,给云朵染上了金边,桔红金黄,层层叠叠,绚丽如画。
秦紫瑜醒来,看着金丝楠木房梁上的龙凤图案,想起自己曾经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会娶她吗?他家里人会同意吗?平王府是什么样子?
可一切幻想终只是幻想。父亲身为护国将军,手握兵权,本就让人忌惮,因此从不跟皇亲贵胄私下来往,也不准儿女们跟王公贵族走得太近,生怕引起皇上猜忌。
父亲知道她对平王世子刘晋安一见倾心后,便不准他们再见面。可她根本听不进去,哪怕是被禁足,她也想方设法溜出去与他偷偷见面,两人互赠信物,私定终身。她只盼着有一天父亲想通了,她便可以嫁进平王府,和心爱的人日日厮守。
平王府?她现在就住进了以前的平王府,可,人已逝,心已凉,梦成空。
虽然感到身体疲乏无力,但想到今日要去荣国公府见应采卿,还是强撑着起了床,叫来青桃绿柳帮她更衣梳洗。
看着镜中一张苍白的脸,冷清木然,跟在水月庵时何其相像,不能让应采卿再看到她这幅样子,便吩咐青桃给她上妆。
淡扫峨眉,轻点绛唇,薄敷粉脂,垂鬟分肖髻,插了根碧玉簪。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明艳清丽。
来到前厅,父亲坐在桌子旁,垂头丧气,看到她来,才勉强挤出个笑脸,哥哥在一旁对她使眼色,不知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