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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从未想到过自己再出关后看到的却是眼前这一幕。
烬儿浑身狼狈的在地上蜷缩着。
他的嘴里不断发出如小兽般悲鸣的声音。
似乎痛苦到了极致。
归元宗长老们正小心翼翼摁着他，似乎怕他伤到自己。
清虚怔怔看着。
眼前这一幕刺痛了他的眼睛，心如刀绞。
“阿弥陀佛。”
看到清虚进来后，正在给言烬施法的元音大师叹息了一声。
“掌门师兄……”
其他长老们自然也看到了清虚。
他们慢慢起身退到了一边，把位置让给了掌门师兄。
清虚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言烬面前的。
他颤抖地蹲下身子。
清虚想触碰言烬，可言烬现在浑身都是血。哪怕众人不断给他止着伤口，可刚止住一点，伤口就会再度崩裂。
现在的言烬惨得让人都无法去看。
那几位长老也不忍再去看。
强忍着痛意别过了头。
“掌门师兄，烬儿强忍着痛苦也坚持，他就是想见你最后一面，您……”万灵峰峰主压制住悲伤，继续哑声道：“您别像上次那样怪他了。”
他担心掌门师兄会像上次在古家似的动怒。
因为他从元音大师那得知烬儿如今的模样除了灵根灼烧，还有就是心魔誓。
两种折磨加在一起。
回天乏术。
烬儿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不想看到最后仅剩的这点时间里掌门师兄是动怒。他了解掌门师兄性格，掌门师兄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但万灵峰峰主显然是多虑了。
看到言烬如今这般模样，清虚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去责备他。
清虚颤抖地触碰了下言烬的身体。
深陷绝望痛苦中的言烬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他睁开泪眼模糊的眼睛，有些怔愣地看着清虚，呢喃道：“是……师尊吗？”
清虚想开口。
但他薄唇动了半天却说不出来。
言烬呆呆看了清虚好半晌后似乎才终于认出来，他艰难地抬起手，自言自语道：“师尊……生气了。”
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到了言烬的手上。
“掌门师兄……”
万灵峰峰主以及其他峰主和长老们都震惊地看着清虚。
因为掌门师兄……哭了。
清虚只哭过一次。
那便是师尊仙逝的时候，躲在自己房间里哭的。
在那之后就再没有过。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掌门师兄在外人面前落泪。以往的掌门师兄宁愿打碎牙往肚子里吞，也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流露半分脆弱。
可现在……他哭了。
而凌微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清虚紧紧抱着言烬，低声沙哑哭着，哭声压抑心痛至极。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包括在外面的古家众人也静静地看着。
“封睿……”凌微想触碰他。
但清虚双手紧紧抱着言烬，已经听不到任何话了。
过了好一会清虚才慢慢松开了言烬。
接着他便握住了言烬的命脉。
凌微知道他要做什么，所以他摁住了清虚的手。
清虚抬头看他。
凌微沉声道：“我的力量浑厚，我来。”
清虚拦住了他。
“我是他父亲。”凌微凝视着清虚，道：“如果我不行了你再继续。”
清虚眼睛涌起诸多复杂的情绪。
但凌微没容清虚再考虑，他调动了体内所有的灵力渡入了言烬的体内。
言烬那微弱的魂火稍微亮了一点。
可这些都是徒劳的。
屋内的元音大师知道，外面的所有人也都知道。
这只是在浪费灵力而已。
而且说不定凌微也会因此而掉阶。
但此时没一个人去劝说。
古家主闭了闭眼，他慢慢别过了头，掩饰着眼眶中那早已抑制不住的泪意。
屋内。
凌微不断施法给言烬修复着烧毁的灵根和身体。
如若凌微稍微停滞。
那么清虚就会接过他的位子。
两人轮流替换着给言烬渡入着源源不断的灵力，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救言烬。
而此时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言烬手腕处的淡淡白光。
白光一直在发亮。
不一会白光骤然凝结成了一道透明的身影从手腕处脱落。
他来到了言烬身旁。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断圯。
或者说是断圯的情魂。
身处在平机峰的断圯透过情魂伸出手轻轻触碰着言烬的脸庞，眼中溢满了泪水。
“对不起，师兄。”断圯苦涩道。
没有人知道断圯缺失的那一魂其实在言烬身上。
就连言烬自己都不知道。
断圯与言烬已经轮回了几千世了。
这是他们的情劫。
天道法则捕捉到断圯对言烬用情最深，所以每一世都会让断圯看到言烬死在他面前。
他却无能为力。
所以断圯把自己的一魂分割。
用来保护言烬。
这也是为何言烬祭剑后断圯却能凝住了他的魂魄原因。
因为那一剑更多的是断圯情魂受了。
也正因此情魂消散了一些。
那一些回归了他的体内，成了他的心魔，可最终还是一个结果。
断圯低下了头。
他的眼泪落在了言烬的脸上。
断圯喃喃着：“我保护不了你，怎么办，师兄。”
*
而此时的归元宗祠堂内。
原本聚练峰峰主以及其他有名望的长老等人正在用灵力支撑着言烬的魂灯。
没想到这时兮灵等弟子们闯了进来。
聚练峰峰主本想呵斥。
谁成想兮灵抹着眼泪道：“爹，我听说用心头血的魂力可以支撑魂灯是吗？”
聚练峰峰主一愣。
兮灵哭着道：“这样的话我也能帮上忙，您让我也试试好吗？”
祁霖等其他弟子们都急切看向长老们。
聚练峰峰主动了动唇，道：“可这样一来，会给你们造成损伤，会掉一阶。”
原本有些弟子就只到筑基期。
再掉就是练气期。
而这种修为掉一阶很可能影响以后道途。
谁知所有弟子都摇着头，说不怕。
见到这一幕，聚练峰峰主和其他长老们最后没有再拦。
这次跟着去万剑山大比的都是内门弟子，几乎所有人都去了。
所以此刻内门弟子都到齐了。
而他们都是这次言烬所救下的师弟妹们。
除此之外还有之前历练时被言烬救下的外门师弟师妹。
很快弟子们便挤满了祠堂。
心头血的魂力一生最多动用两次。
足以见得心头血多么重要。
之前古家人也动用了心头血的魂力保言烬，否则他不可能支撑这么久。
而现在无数弟子都挤在这里。
虽然他们力量不强，但是每个人心头血的魂力却能比得上一个化神期的灵力。
无数心头血魂力注入到了言烬的魂灯里。
这应该是修真界里从未出现的场景。
言烬那本来半灭的魂灯再次恢复了强大的生机。
峰主长老们心口发涩。
说不清此时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而另一边。
魂火再次恢复力量的言烬痛苦悲鸣了一声。
心魔誓和灵根的痛苦折磨在与体内的生机在激烈对抗着，言烬痛苦不已却又无法逃脱。
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
言烬抓着仿佛要炸掉的脑海悲声惨嚎着。
清虚咬牙别过了头。
断圯的手覆在言烬的心口前，他在吸收着言烬的心魔誓。
他低头贴着言烬的脸。
血色的泪珠则顺着言烬鬓角落下。
“呃啊——”
言烬抓着头不断痛苦悲鸣着。
血色在言烬胸口溢出。
此时言烬的脑海中闪过了第一世遇到断圯时的画面，自己笑着问他叫什么。
然后画面一转。
他听到断圯说：“我不合籍了。”
痛苦的折磨不断撕扯着言烬的全身，就在这时乌云密布的天空骤然降下了一道雷声！
只有在心魔誓发作的情况下才能吸走。
天道法则在警告断圯。
可就在天道法则的雷罚即将降下之时，法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它并没有降下。
此时言烬正睁着眼望着虚空，然后他骤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的身体忽然浮现出现了淡淡的金光。
元音大师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开口道：“他……勘破情劫了。”
可……
可不是只有无情道才会有情劫吗？
除非——
他是转世的仙人？
元音大师有些茫然的想着。
此时天空骤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强大雷声！
紧接着一道道红光从天边渗出。
那些红光夹杂着金色光芒，仿若晚霞一般笼罩住了整个归元宗。
“好红的光……”
外面的人有些惊愣地看着这个异常天象。
此时已经转移了言烬心魔誓的断圯静静地看着言烬的踏云峰。
红光凝成一道光柱融入到了言烬的体内。
天道法则在重塑言烬神格。
此时——
遥远的混沌神界里。
一道金色的光束如流星般涌入了已然半透明的智慧神殿上方。
这个动静霎时惊动了所有混沌神。
正在处理神牌的厄洛斯手指微凝，他淡淡道：“看来，胜负出了。”
原本愁眉紧锁的迦扬立马出了神殿。
等他出去后便看到天道法则的力量注入到了属于言烬的星光上！
这是……
智慧与审判之神。
双神格？
厄洛斯也走出了神殿，他来到迦扬身边看着言烬上方的那道神格光芒道：“看来天道法则在考验言烬。”
迦扬望向厄洛斯，他拧眉道：“考验？”
“嗯。”
迦扬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轻啧道：“怪不得言烬这次历劫会这么难。”
天道法则不会给任何一个生灵绝路。
都会留下一线生机，只看对方能不能抓住。
对于言烬来说就是这次历劫。如若言烬过了，那么言烬就是继他与厄洛斯以外，第三位拥有双神格的混沌神。
如若过不了。
那么天道法则就会选出新的混沌神替代他。
“对了，那个历劫神会怎么样？”迦扬看向厄洛斯。
厄洛斯已经转过身准备回神殿。
闻言，他淡漠道：“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