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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年过去了,歧阳八九岁了,也走了大姑娘的样子。
三年前除夕夜皇帝病倒之后,其实有一阵子朝堂并不安稳,就在太子与允王、燕王卯足劲争权夺势的关键时刻,皇上奇迹般地好了。
并且,除了当初向他告陈昭容状的晋王,秦王和敄亲王竟然被召回京都。
本来就憎多粥少,再来俩什么意思。
对于太子来说,这是个坏消息,但也不只是有这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云南王不日入京。
三年时间的蛰伏,三年时间的打磨,他决定去看看一直在心里是根刺的女孩。画像看过,虽然有点像,但他觉得还是要去会一会曾经自己最喜欢的熏姐姐。
陈昭容这三年一直好好活着,她曾经说三年前的那一年终将大限,结果也没有大限。
但是这三年的时间里,皇帝未曾再来过歧阳殿,她能想到的就是有人不知说了什么,并且皇帝深信不疑,她不在乎那个老头,她比起邀宠更想杀掉那个老头,但歧阳怎么办。
可是,如果皇帝发现歧阳不是他的孩子,歧阳一样没有活路。
陈昭容沉默的喝着茶,虚龄九岁的歧阳,模样似乎和儿时脱了个影,如今能在她的脸上,隐约看到楚太子的神情。
如果,瞒不住,那就不瞒了。
歧阳熬了三年,她俨然已经习惯了。
她和重然还是有联系的,不过也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内容,歧阳是为了吃烤鸽子,重然,似乎是真的学有所成。
皇帝的寿辰在六月,外面花红柳绿的季节,一众从远方赶回来的儿子们带着满满的土特产,唉,能有什么土特产,大都是看了让人尖叫,摆在桌上不敢动筷子的昆虫们。
云南吃虫,吃花,吃茶,黔南黔北吃虫吃草吃辣,也就是一些小玩意儿还招人喜欢,什么满是献花干的香囊,什么蛇皮的香囊,总之,这几位爷的到来似乎没给大家带来期盼。
太子倒是很期盼自己的胞弟,旻宁公主也是,不过他们这个幺弟早年就被送到云南府,跟他们感情也不深厚。
再说这俩人与其说是盼着弟弟,不如说是等着接手弟弟在云南的军队和势利,毕竟,在皇家哪有什么亲情。
云南王似乎也不傻,来京之后,先是自己找地方住下了,竟然谁都没惊动。而浩浩荡荡进皇城的是被召回的秦王和敄亲王,两个人从进了城门就一副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父皇的表情,一进皇宫就热泪盈眶了一路。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宫风大,把两位王爷吹的。
歧阳殿没有收到参加寿宴的邀请,陈昭容却表现出和往常不一样,她描眉画眼,然后穿上了一件嫩黄的裙衫,漂亮的很。
“你穿这么漂亮干嘛?”歧阳托着腮问。
“一会儿你也打扮打扮。”陈昭容说着,拉过来一个月内洗脸洗澡的歧阳,“走,收拾一下。”
一柱香的功夫,一身嫩黄裙衫的歧阳看着陈昭容,“小黄人。”
“什么小黄人,你可知,他喜欢黄色。”陈昭容说道。
歧阳心里觉得,不对啊,大雍朝的皇帝是穿绛红的龙袍,不穿黄的啊。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突然一阵风,柳枝妙曼的飞舞,陈昭容应风望去,她什么也没看到。
“真好,风都是暖的。”歧阳说着,走到院子里的石凳前,一下子坐了上去,望着天,“今天你好奇怪。”
陈昭容没说话,她慢慢坐到歧阳身边,“我要杀了皇上。”
歧阳看了她一眼,“隔墙有耳。”
“你怎么不问为什么?”
“你一前朝太子的女人,说这种话还有为什么吗?”歧阳笑了笑。
“你也是。”陈昭容看着她,“我不杀他,他也容不下你,入宫前有身孕这事儿,怕是东窗事发。”
“查了三年,终于查到了?”歧阳想着太子那神情,“他那么笨,再给他三年也未必。”
“聪明,有人帮他。”
“帮他夺皇位?”歧阳耸耸肩,“杀我有何用?”
“没人杀的了你。”陈昭容站起来,这些年他们所掌握的魍生营不过只是叛变的一小部分,这一小部分已经都解决了,而鹉樱阁最核心的一部分,除了她和楚太子的女儿,谁都无法操控。
只是,用了这么八九年的时间清理门户,也不容易。
“我们一起去江湖吧。”歧阳笑着说。
“什么是江湖?”陈昭容问。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歧阳看着陈昭容。
“宫里也有人啊!”
“宫里?都是鬼,活着的鬼,死去的鬼,阴魂不散的鬼。”歧阳笑着说道,“杀一个人重要,还是活下去重要?”
“我?”陈昭容用手抚摸歧阳的头,“杀一个人,再灭了秦氏一族,若不是他们叛主,大元灭了,楚氏还在。”
“思想狭隘。”歧阳说道,“杀一个人,灭一族人,算什么?杀人犯和盗匪。”
“什么意思?”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歧阳看着陈昭容,“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唉,哪有那么大的势利。”
“大雍这才几年,它的确在中原西北一代有着坚固的基础,毕竟是老窝。但他傻,举家举国迁到这里。”歧阳看着陈昭容,“留守在中原西北一代的洛王啥心情啊。”
“你这小小的脑瓜子。”陈昭容用指头敲了敲她的头,“我还是该行动了,你大了,重然能照顾你。”
“你杀人家爷爷,你还指望人家照顾我。”歧阳趴在陈昭容身上,“报仇这事儿,也要有大局观。”
“你……”陈昭容话没说完看向后面,一个黑衣男子站在后面,歧阳寻声望去,那男子一愣,画像不过是邋里邋遢的女孩儿,有点像,而今天打扮得体干净的女孩,何止是有点像,分明是八九分的脱影儿,女儿随爹,果然没错。
“你是谁?”
“送信。”他将自己的亲笔信递给陈昭容,他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歧阳,陈昭容打开信,手抖颤抖了,“果然,果然。”
歧阳偏着头,“怎么了?”
话音刚落,却听张渚尖锐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三年不曾来歧阳殿的皇上,陈昭容将信纸放到嘴里咀嚼两下,看着远处,露出一丝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