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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若叶如约而至,拎着裙子款款端坐。
杨艺仔细打量面前少女,掀开画布一时颇为慨叹。
说实在的,他当初大吃一惊,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这......”大学作业平时不算讲究,偶尔有学生拖延不交,都是常事。
这才第二天,若叶怎么来办公室请教了?
听校长的介绍,按理说她不应该是来享乐的富家子弟吗?
“这是你自己完成的?”
画作举过头顶,他端详一番,满腹狐疑,“你不是才来学校,虽说棱角处理粗糙不到位,这创意和手法不像是才起步。”
“我平时自学,能帮忙指点一下吗?”若叶比划几下,没想到他看懂了。
“丫头,你是个哑巴。”
他瞬时错愕,转而神色凝重,“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之前学过些手语皮毛,你直接和我交流,我看的懂。”
若叶欣然点点头,这倒是便捷许多。
杨艺收起含糊,上衣口袋掏出小圆眼睛,挺在鼻梁上。再一遍凝视画作,提出中肯意见。
“这幅画很好,仍然存在问题,我和你好好讲一下。”
她听的一丝不苟,他讲的酣畅淋漓,如遇知音。
一幕幕,昨日宛若今天。
“若叶,你的水平已经够参赛门槛了。”他思忖一二,“真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快。”
“那是老师教导的好。”
“不必客气,你的天赋和努力老师看在眼里。”
“对了,老师和你想说一句抱歉。”他想起便颇为内疚。
起初自己误解若叶,见金口难开,认为她过于自傲,还批评几句,鼓励她与同学多接触交流,不要做脱离社会的人。
同学们并不理解,嘻嘻哈哈哄笑一堂,就当玩笑话过去了。
他隐约记得,那时若叶虽未表态,眼眶隐隐泛红。
后来若叶过来交作业,他方才了解,她是哑女,开不了口。
自己无心之举,却给她造成不便,一群学生,也不知道是谁起的,传出隔绝社会的绰号,总有人一摆一动,有意无意提起。
“对不起,早知道你不能开口,老师不该提的。”他郑重道歉。
“没事,老师也是从关爱同学的角度出发。”她泰然微笑,比划道:“况且类似的言语我听得多了,这不算什么。”
“哎。”年近半百的老头,孩子气不减,捶捶秃头白发,“都怪老头一时嘴快,今天先到这儿吧,夜晚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
若叶欠身致意,临走时轻轻合上大门。
“多好的一个女娃娃。”老师面孔褪去,杨艺慨叹一句,“要是老头我有个孙子,便能介绍给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走廊外并不太平。
凌冽无一人滞留,空空荡荡。
地狱的背景色,残留烂柯般腐朽气味。
“我怎么走到教学楼这儿了。”贾子晨拎着酒瓶,深夜鬼一样晃荡。
办公室的灯恰好未灭,他趋光放逐。
“什么,若叶是个哑巴?”醉熏熏的,他无意窥见秘密,吹口哨似的刺溜笑了。
“嘿,哈哈哈。”
酒瓶随意一甩,“妈的,难怪不理老子,原来是个哑巴。”
守株待兔。
从办公室出来,若叶低头思索参赛流程。
树林隐约飒飒风声,叶似脚步迷踪。
“装什么清高,不过是个哑巴。”他趁着醉意,色胆包天,大摇大摆拦道。
手轻佻贴着半边脸颊,“小美人,这么晚想去哪儿?”
抬起头,她愣了一下,低下头,脚步向左侧匆匆避让。
他彷佛镜像同步,也偏向一侧挡着。
若叶向右,贾子晨也黏着跟过去,赖皮蛇游动。
她索性不动,皱眉盯梢,一脸厌恶神情。
“哑巴,还挺横。”他大惊小怪,一只脚踮起蹦跳几步,又瞬时阴沉着脸,恶狠狠放话,“别给脸不要脸。”
手胡乱空戳,“估计也没人要,见你还有点姿色,不如跟了大爷我,吃香的喝辣的。”
眼神有意无意在她身上游走,色眯眯半睁着眼。
她察觉情况不对,快步离开是非。
贾子晨终于凶相毕露,死死扣牢若叶手腕,“小美人你想往哪儿走啊,夜长梦多,不如今夜从了大爷我。”
她连忙挣脱,他死死扯着不松,另一只手攀上肩头。
挣扎之际,戛然刺啦一声,袖子扯裂碎絮碎布,一截如玉藕般的皓月凝脂毫无遮掩。
“啧,还没看到料,居然连手都这么好看。”他兽欲大发,舌头唇边翻滚一圈,低头即将舔上去。
“不要。”
若叶眼角流泪,厌恶和羞愤浓烈浇愁,一样无助情形,她眼中闪烁那道身影。
“啪。”
“砰。”
猝不及防,空中阁楼,幻梦破碎。
今夜的风实在太大了。
一脚横踢,贾子晨摔飞几米,绿皮垃圾桶哐当击地,七八个灰白塑料瓶凌乱散落。
堆积铁皮罐中,蓬头垢面,他的鸟窝头,涂染深灰色恶臭酱汁。
还未来得及反应,又被人单手拎起。
那人揪住他衣领,左右开弓,脸上狠狠挨上两拳。
一副好皮囊,愣是揍成了二皮脸,红白夹杂,分不清还是个人样。
单单呼啸的拳风,便让他耳壳生痛。
“嗷呜。”他懵了。
强装镇定,舌头难以利索蜷曲,含糊其词。
“唔,你是谁,为什么坏你大爷好事?”
“星瀚?”若叶劫后逢生,惊魂未定,望向来人,心中惊喜莫名。
“敢碰若叶?”脸色冷漠若冰,他冲她温和一笑,背过身,又是一脚踹上去。
“够了,你是什么人?你知道我谁吗?”贾子晨被揍得眼冒金星,蓦然恼火起来。
“我是贾家的少爷,我有钱,我......”
刚摇摇晃晃半站起,又被顾星瀚一脚飞踢膝盖骨,闪电般暂时麻痹,隔一阵猛烈剧痛蓦然上涌,他夹着尾巴抱成一团翻滚,涕泪横流。
毫无脸面,杀猪般嚎啕大叫,“疼啊,痛死我了。别踢,我错了,大哥,我错了,还不行吗?”
疼痛刺激神经,他此时无比清醒,偷偷瞥向来人,脸顿时死寂惨白,从坟墓刚爬出来一般。
完了,全完了,这回自己踢到铁板了。
曾有幸借父亲关系,跻身上流宴会。他自然没有身份入内圈,只能远远观望,在外围瞅着顾少同一群家主级别的人物谈笑风生。
今天下午打趣提到,冥冥若罔,晚上便遇到真人了。
他倒抽嘶嘶凉气,夹着尾巴,结结巴巴说道:“顾,顾少,您怎么会在这儿?”
顾星瀚并不搭理,又狠狠踹了两脚。
“滚。”
“顾少踹的好,好啊,有力气。”他怪笑几声,“我这种人,要钱没有,贱命一条,该打。”
地上扭动两截,“顾少不解气,再继续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