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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地一声,那橙黄木阁的门又开了,几个人聊着天走了出来。
“雁妹子,你说柳一大去哪儿?怎么那么久还不回来?”
“这,我哪知道啊?”
“我赌一个玉响,肯定是书环妹妹来了,雁妹妹,赌不赌啊?”
“你小点儿声,柳一大该听见了。信不信他这次把你身上的玉响全收走啊?”
“哪能呢,我看这回柳一大应该走得挺远的,书环妹妹又不常来,哪能次次都是她来了。”
“好像真的次次都是书环妹妹来,柳一大才一声不吭没影了的。”
“这样么?那我押两个玉响!”
“嘘!说了轻点儿,柳一大该听见了。”
此时雪下得更大了,柳天他们四人正在绿舵棚下临时避风,顺带叙旧。本就离橙木阁不远,只是两拨人互相瞧不见,这些话,柳天四人自然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宝刀不老啊,‘柳一大该’。”
书环笑得人都抖了起来。说来神奇,最初,只是因为有人喊柳天为“柳一大”,听的人生怕柳天听了不快,赶紧压低声音提醒,让他轻一点,结果柳天正巧路过,听了个正着,那两人落荒而逃。“柳一大该听见了”就是从这时起,不胫而走,逐渐成了柳天必然会听到背后议论的论断。但依然有些不信邪的人,总觉得这就是个运气问题,竟以此作赌,结果,赌“柳一大该”听见了的人统统赢了。“柳一大该”名声大噪,成了柳天的尊称。
“呵呵,过奖,过奖。”
柳天本人倒是对这个尊称不怎么感冒,在他眼里,背后议论他和赌博这两样,都不是好事,合该统统消失才好。
“他们找我有事,我先去一趟,我喊魏和来,你要什么样的船,或者了解些什么别的情况,问他就好。”
柳天拍了拍书环的头,就顶着风雪出去了。半晌,一个有点驼背的中年男子小跑着来了。
“书环小姐,沈公子,刘公子,这边请。”
这人天生一副公鸭嗓,和书环差不多高,眼睛是细小的一条缝儿,嘴唇扁扁的,长相有些滑稽。他热情地引着三人就近去了绿厢的暖阁,还连声道要不是风雪太大就带书环小姐去最豪华的赤阁了还请书环小姐不要怪罪云云。
“我怎么觉着他有点儿怕你?”趁着那人先一步进屋,君权凑到书环耳边悄悄问道。
“干什么,我可没打过他。”
“但你肯定没给他好脸色。”
“这个你待会儿就知道了。”书环意味深长地看了君权一眼。
三人走进暖阁,立时觉得舒服不少,纷纷脱下御寒的外袍,各自找地方坐定。柱子则暗自咋舌,心道柳家建筑果真处处散发着金钱的气息。
然后,魏和坐在三人对面,三人看着魏和,魏和也看着三人,良久,魏和努力睁大眼睛继续看着三人,君权则挑挑眉,靠在椅子里,也继续看他。书环本就不想看,只靠在一旁等着。柱子还在感叹这屋里装饰真富贵。
魏和咂了一下嘴,一只手从胸前甩起来,在空中摊了个虚无的小煎饼。
“额...公子...小姐?您们喊我来,又不说话,这是为何呢?”
君权转头去看书环,却见书环一副看戏的神情,仿佛在说,“开始了”。君权不明所以,清了清嗓子,决定自己探究。
“咳咳,我们要一艘船。”
“嗯,船,这是为何?”
“过江。”
“啊,那是自然的,过江,这是为何呢?”
“这和你有关系吗?”
“啊,小人只是在问借船的事儿,公子火气这么大,又是为何呢?
“......”
柳天派他来,真的是在帮我们去小团山吗?君权努力说服自己冷静。
“公子您看,又不说话了,这是为何呢?”
“我...”君权感觉自己公认的好脾性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啊不,不是看,是听,我最近总分不清“看”和“听”,也不知到底是为何。”
君权一手撑着两侧颧骨,努力不让自己的头直直垂下来。
书环闷闷地笑起来,柱子听她笑了,这才回过神来,见自家公子满身丧气,有点疑惑,看向魏和。
魏和见有人看他,掰了掰身下的座儿,让自己正对着刘柱,两手放在膝盖上,十分乖巧认真的模样。
“额...我该说什么?”
柱子一脸茫然。
“您不如仔细想想,喊我过来,究竟是为何呢?”
这时,门“哗拉”一声打开了,正是柳天。
“怎么样,确定好要哪条船了吗?”
柳天一边拍落肩上的雪,一边走进来,门“哐”地一声在他背后合上。一室宁静。
“怎么了,这氛围?魏和?”
君权直想跳起来大骂“你怎么也开始‘为何’‘为何’了”,才发现他是在叫魏和的名字。
魏和一脸委屈,两手在膝盖上一拍,站起身来。
“我倒要问问大少爷,喊我来被这三人质问一番,到底是为何?”
君权瞪大眼睛,不知道刚刚到底怎么“质问”他了。
“魏和,你老毛病又犯了。得,这事儿交给我,你先去休息吧。”
柳天知道怎么回事儿了,魏和是总舵效率最高的管事,但是从不擅长应对不懂规矩的新客,思维形成了定式之后,不按顺序告诉他几人几时去哪多大的船,他就会非常困惑。
魏和气鼓鼓地走了。柳天走到书环身边,书环正靠在皮椅上装睡。
“丫头,又使坏了?”
书环这才“刚刚睡醒”,“迷迷糊糊”道:“啊,怎么了,我刚刚很困,进屋就睡过去了。哥,你这儿真舒服。”
分明刚才还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会儿居然装睡,还撒起娇来。君权大跌眼镜,暗道书环你到底还有多少种样子是我没见过的?
“好了,别闹,知道这里舒服就别到处乱跑,让我担心。这次就你们三人,还有玉子?”
“嗯。”
“知道了,我给你们安排,明早出发,大约十日的水路,你趁这会儿收拾点儿打发时间的东西带上,别闲坏了。”
君权原本还在暗叹,听到“十日的水路”立刻回过神来。十日,来回少说得二十日,也不知礼部老头们的效率如何,可别没等自己回去就开始选秀了。时隔多日,君权终于满心罪过地想起了还在宫里哭哈哈假扮皇帝的沈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