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所谓悸动

芭蕉叶下躲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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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系工作量不小,没时间回家,基本都睡在三楼,05是你的房间。”关曼扭着腰肢上楼,推开门:“进门是书房,里面是卧室和洗手间...”

    望着空荡的卧室,关曼的话音戛然而止。

    “老楚虽然代办第五处,但一直睡在03,所以卧室是空的,我给你抱床被子,今夜你先凑活着。”关曼说着转身,是要回自己的房间取被褥。

    “不必。”烟雀说。

    关曼脊背一凉,顿住了脚。

    离得不远不近,关曼感受得到烟雀周身的死煞戾气,激得她头皮发紧、手脚发麻,是她不可抗的生理反应。

    “像你这般程度,在云洲定会混的风生水起,也不知你怎么寻思的,竟来七系讨苦吃。”关曼苦笑。

    关曼不期待烟雀会同她谈上几句,她觉得烟雀甚至比楚尽的话还要少些,瞧着模样更不是个好相与的,四个字————不近人情。

    她心中已然将烟雀和楚尽归为一类人,这二位皆有着得天独厚的皮囊,亦有着得天独厚的身手,是普通人即便再努力也望尘莫及的程度。

    可关于这二位,她心中尽是谜团。

    楚尽记不起曾经的事,烟雀又是少言寡语。

    用赵柘的话来讲————“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

    若是换做他人睡地板,关曼兴许会劝上几句,但是面对烟雀,关曼多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只想最大程度的减少与烟雀的交流。

    “若你有事,来06找我。”关曼离去。

    夜风吹进来,带着些许凉意。

    烟雀环顾着房间,似在寻找什么。

    最终,她在书房的书桌下寻得一处小抽屉。

    她将其拉开,果不其然,里面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罐。

    烟雀倒出一粒放入口中,极苦。

    其中几味药,用的很烈,分量控制的极佳,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烟雀想来是楚尽心病严重,发病之时需靠这几味烈药扛着,但她清楚,这样的药只能缓解一时之需,治标不治本。

    瓷罐破碎的声音被风声覆盖抹平,黯然消逝。

    沾了血的药丸掉到地上,滚落至烟雀脚边。

    她掌中紧攥着的,是破碎的瓷片。

    她忽然好想念曾经的他,忽然好想念曾经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卸下冶魂锁的第二日,烟雀带着书卷去谆学堂听学。

    行至清玉广场,远远看见站在谆学堂门口的弟子,排成十一列。

    他们身着各个阁系所配有的服饰,叫人一目了然。

    十二阁中的最后一阁————十二阁,是只有阁主才能进入的禁地,十分神秘。

    无人知晓其究竟是何法门,而其所在之处亦被列为禁地。

    所有教习、弟子一视同仁,侵犯禁地,必受诛杀。

    除此之外,一阁弟子站在那里,格格不入。

    场上少说也有上百人,而一阁只有四人,相比之下甚是惨淡。

    烟雀略略望去,身着金袍之人数量最多,是六阁弟子。

    诸弟子站的整齐,无人东张西望、交头接耳,很是庄重。

    烟雀走过去,站在一阁队列的最末尾。

    下一秒,无数目光射向烟雀,从上至下的打量着。

    他们来来回回的仔细端详,而后议论声乍起,好似开锅沸水,喧闹不止。

    “真叫那个侍女赌着了!我这回可输惨了!”一位弟子惊呼。

    “我倒是输的欣喜!”另一位弟子说道:“我觉得她比五阁的凌茜师姐还要美上几分!”

    众人七嘴八舌,饶有兴致的讨论着。

    烟雀不觉明厉,转头望向谆学堂,却对上一人目光。

    是他,昨日槐花树下遇到的人。

    他站在第二列的第一个位置,没有说话,只看着她。

    此时,谆学堂的门被推开,小女孩踏出门来。

    “何事吵闹!”

    这一嗓子如同一瓢冷水浇下去,沸水顿时歇了,没了动静。

    在场的弟子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微微颔首,再不敢出声音。

    那是烟雀第一次见小女孩训斥弟子,可谓字字诛心。

    末了,小女孩凛声道:“进!”

    烟雀随着前面的人走进去,见堂上皆是三人一座。

    前面的三位师兄在第一桌坐下,而后自己前面的师兄坐在了第二桌左侧的位置上。

    烟雀茫然,不知座位是否是已排好了的,一时间怔在原地。

    一阁修尸道没有教习,十二阁又不露面,十二阁中剩下的十位教习分作两批交替上课,今日赶上七阁到十一阁的五位教习。

    见烟雀不坐,七阁教习展淮长老指了指第二桌中间的位置。

    “坐。”他说。

    烟雀方才落座,第二列打头之人便自然的坐在了她的右侧。

    她偏头看去,是一袭银白长袍,上面暗刺银龙。

    他是二阁弟子。

    其余弟子有秩序的纷纷落座,拘谨的很。

    坐在堂上的教习各个严肃,神情淡漠至极。

    尤其是八阁教习————徐彻长老。

    他的三角眼、八字眉单拎出来毫无震慑力,甚至引人发笑,可组合在一起偏偏有一种不言而喻的震慑力。

    “你叫什么名字?”

    烟雀右侧传来他的声音。

    这是他此生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六个字,疑问句。

    烟雀望着他的眼睛,脱口道:“烟雀。”

    “烟雀?”他追问道:“是哪两个字?”

    烟雀提起笔,将纸展在桌面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看了看,而后侧身执笔,在她的名字旁边写下“楚尽”二字。

    “我叫楚尽。”他说。

    烟雀不知说什么好,只点了点头。

    话至此处,烟雀左侧的人转过身来,朝着她看了看。

    “你就是我小师妹啊?”他的声音很温柔,人也和煦。

    “我叫竹熙,是你师兄。”他说。

    不同于楚尽精致、极端的俊朗,竹熙是如玉的温润。

    竹熙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堂上一声大喝。

    “肃静!”

    徐彻清了清嗓子,扬声道:“今日堂课,人来得齐,座位便如此定下,日后若有弟子缺席,便会一目了然。”

    说到此处,他似有似无的瞧向烟雀。

    “若是来迟、缺席,莫要同老夫多做计较,自行去阁主处,请阁主定夺。”他道:“诸位弟子,可记下了?”

    诸弟子齐声道:“弟子谨记。”

    各位老头子不再废话,提起书卷便开始讲学。

    烟雀的余光落在楚尽的笔记上。

    他字迹清秀,记下的内容尽是要点。

    可他本人提着笔,不慌不忙、漫不经心。

    烟雀第一次听学,没有章法、不懂规矩。

    饶是各位长老在堂上唾沫星子横飞,各个投入至极,烟雀在下面也是无可奈何、苦大仇深。

    烟雀恹恹的闭上眼睛,彻底放弃。

    “师妹,好歹做做样子。”竹熙小声道:“你瞧瞧师兄我!”

    烟雀歪头看去,竹熙的宣纸上赫然写着“清蒸猪蹄、白炽鸭子、干烧羊腿”。

    烟雀咽了口唾沫,看来修尸道者尽是喜食肉的。

    “师妹,你今日是首次听学,不了解诸位长老。”竹熙坐的笔直,保持着记笔记的姿势,双眸不偏不倚的盯着笔尖,道:“极厉害的那一位,你日后便得以领教。”

    他的话音似是从嗓子眼里飘出来的,说话时,嘴皮的动作都小之又小。

    堂上的长老许是没有听见,又或许的懒得理会,只兀自讲课。

    楚尽却将竹熙的话听得清楚,他侧头看去,见烟雀纸上写着“酱鸡、腊肉、卤猪”。

    烟雀的思绪游走于山珍海味之间,走神之际见一只手拿起自己写下的‘美食大全’,又将另一张纸放在自己面前。

    “我的给你。”楚尽说。

    烟雀的思绪立时归位,看向他。

    他不慌不忙,接着她的‘美食大全’往下记。

    那时,她不曾想同此人会有什么牵扯与瓜葛,亦不识自己心头悸动。

    如今,这些平淡小事,却成为烟雀心中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