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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并非是艳阳高照的时段,但绝不至于阴沉。
此时的苍城北山,却压抑至极。
环形比武场是用篱笆围的,很简陋,里外俱透着漫不经心。
搁在一旁供人坐的也尽是木桩,长短不一、参差不齐,摆放的甚是随意。
前来比武之人无不嗔目结舌,不敢相信这就是七系的待人之道。
他们早先听闻中陆七系神龙见首不见尾,其中的人脾气秉性更是难以琢磨。
但没成想,向来受人尊敬的他们,在七系面前竟被敷衍至此。
来此处比武之人,俱是各路高手,在云洲是叫得上名号、闯出过名堂的。
他们自命不凡,难免自视清高,宁可在一旁站着,也不愿接下七系的下马威。
酉时一刻,七系无人前来。
议论声渐起,但尚有分寸。
待到酉时二刻,便有人耐不住性子厉声叫骂,甚至甩手离去。
原本场上有百余人,在酉时三刻,只剩下一半左右。
剩下的人有一个共同点————俱坐于木桩之上。
酉时四刻,林中传来一阵朗笑,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他走在当前,衬衫的领口微敞,有说有笑的,身后是三男一女。
烟雀有些迟疑,来的人中,没有他。
领头的男人笑着看过去,回头同他身后的人说道:“剩下的可比我想的要多啊。”
他边走边在口袋中摸索着,兀自道:“那我准备的数量不够啊。”
他从兜里掐出一摞纸来,皱巴巴的。
“我说一句啊,只有签了协议的人才有比武资格。”他举起手中那摞纸,扬声道:“这协议你们写上名字、按了指纹再给我交回来。”
说到这里,他又笑起来,道:“还有,我没寻思能剩下这么多人,我只准备了二十张,谁抢到就算谁的,剩下的人自行离去吧。”
说完,他将手中的纸向空中抛去。
瞬间,无数法器以那团皱纸为中心,疾射而至。
空中打斗激烈,他笑着看热闹。
“悠着点啊!若是都给扯碎了可就甭比了!”他高声叫着。
“什么协议?”他身后的女人有些奇怪,讶道:“我怎的不知还有这东西?”
“关曼呐,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协议的重要性。”他故作姿态,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交到她手上。
“你不是说只有二十张?”关曼接过纸条。
他连连摆手,无奈道:“你来七系多久了?我对外人说的话你也信?”
三男一女打眼一瞧,褶皱的纸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后果自负。
“赵柘,我若是场下之人,定先打你一顿。”说这话的人,看上去很斯文。
他打扮的一丝不苟,无论是配色还是风格都很讲究。
“沈郁老弟,要不怎么说你能进七系呢!”赵柘笑得开怀。
就在此时,赵柘眼前闪过一抹白光,随之脸颊一麻。
“哎哟!下手忒狠!”他用两根手指揭下拍在脸上的纸。
他身旁的人都凑近来看。
“后果自负”四个大字下是“烟雀”二字,旁边带有指纹。
“还真有个敢打我的!”赵柘端详着纸,喃喃道:“烟雀?有意思。”
此时,关曼尖细的声音响起,喊道:“老楚!这边!”
烟雀心下一凛,举目望去。
是他。
五千余年,终于再见。
她的心弦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扯着、揉捏着。
周遭静止,没有声响,万物俱失色彩。
除了他,一切的一切,皆是虚无。
即便他的穿着不再是云洲的风格,即便他剃了寸头,即便他指尖掐着烟。
无论他改变多少,这双眼睛、这个人,就算化了灰,烟雀亦认得出来。
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他还是曾经的模样,与她心中的轮廓重合,严丝合缝。
“老楚,你来得正好!”赵柘将手中的纸条塞进他手里,忿忿道:“我上来就让人给打了!你可是咱七系身手最好的,你得为我这个老大出头啊!”
他叼起烟,展开纸条,看了看。
“烟雀?”他吐出一口白烟。
“打得好。”他说。
大伙相视一笑,不说话。
“楚尽!”赵柘咬牙切齿,看向身后那几人,数落道:“你们这群白眼狼!”
“行了,少贫吧。”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走过来,将手中的纸塞进赵柘手里,没好气的说道:“就这些了,看着比吧。”
“任双,这数不对啊?”赵柘捋着纸条,奇怪道:“我一共就甩了二十张出去,这怎么多出一张回来?”
说着,他从中抽出了一张材质不同的纸条。
“是九令局。”赵柘压低声音。
上面只写着四个字“谨言慎行”。
“奇哉!”一个干瘪瘦小的男人摇着头,叹息道:“此事有鬼。”
“李侗。”赵柘向瘦小男人的身旁靠了靠,悄声问道:“千息盘可有带?”
李侗会意,从怀中摸出一个盘状物。
赵柘将纸条塞进李侗手里,道:“挨个名字试,一个也别落。”
李侗拿起第一张纸,在千息盘上一笔一划的写下“烟雀”二字。
千息盘毫无反应。
“没反应?”李侗讶道:“坏了?”
“关键时刻掉链子啊?”赵柘苦笑,从李侗手中接过千息盘。
“天灵灵地灵灵,一二三四五六七...”赵柘一边嘟囔着,一边在千息盘上划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完成,千息盘飞快转动,将赵柘的信息指了出来。
“我看看啊,年岁、性别...”赵柘仔细的核对着千息盘,道:“没错啊,我的信息都对啊。”
“是不是离得太远了?”关曼道:“千息盘不是得感知到姓名本主的磁场才算的准确吗?”
李侗摇头,道:“这个距离,千息盘没问题。”
任双不信邪,将第二张纸条上的名字划在千息盘上。
“性别男、七千二百岁、元神品级中等、无仙阶,这不是好使吗!”任双将千息盘甩给李侗,嗔道:“你炼的东西怎的就不听你使唤?”
李侗撇了撇嘴,懒得同任双计较,只重新在千息盘上划下烟雀的名字。
千息盘再次回归死寂,大伙面面相觑,都哑了。
“不是千息盘的问题。”楚尽说。
沈郁接道:“是烟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