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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羽山脉,一汪墨色潭水旁。
“啊——”
深入神魂的钝痛突如其来,重明瞳孔猛缩,痛到仰头叫了声。
背部一侧的肩胛骨被少年一刀剜出。
“嗬。。。完美无瑕的羽翼。。。是我的了。。。”
少年捧着那块血淋淋的骨头,双眼贪婪又凶狠。
重明悬浮在一个法阵中,垂着头,神识变得模糊浑沉,极其轻微的呼息着,吐出的每一口气,仿若都被挫骨扬灰过一次。
半晌,任凭少年费尽心力,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将神鸟的灵骨炼化吸收,顿时怒从中来,将重明的灵骨摔落在地。
旋即来到重明面前,抬眼上下打量着他,若有所思道:
“。。。既如此。。。那便抽你的筋,再剜出内丹和心来,嗬。。。全数拿来补我残缺的羽翼。。。”
说罢,手起刀落,便抽出了那条早已斩断了的手筋。
“呃。。。”
重明在昏沉中低喃,剜骨的剧痛已使他无力睁眼,只觉得四肢百骸,五脏六腑被撕的粉碎。
当少年持刀捅向重明腹部时,匕首被人死死攥在手中,利刃饮血,再无力往前半分。
白泽并没有暴怒,只是那双原本总是朗然含笑的墨眸,此刻沉静的深不见底。
竟叫凶残横暴的少年倏然感到毛骨悚然。
“咣当!”
翎羽匕首坠地作响,白泽默不作声的掐住了少年的脖颈,心底深藏的嗜杀瞬间觉醒。
“白。。。泽。。。”
重明昏沉中感受到熟悉的气息,艰难的半睁开眼。
“小明。。。”
那声微不可闻的气音,叫白泽回过神来,一掌击晕了少年,转而大步上前,将重明轻轻揽在肩头,双手不经意间沾满重明的鲜血,竟难以抑制的轻轻抖动。
“小明,我带你回去。。。”
微微一动,重明伏在肩头哆嗦了一下,顿时薄汗掺着血水迅猛的将他衣衫浸湿,低喃随着剧痛脱口而出:
“。。。好。。。疼。。。”
见状,白泽不寒而栗,迅速稳住心神,只得就地施法调息。
整整四五个时辰,白泽收回掌中神力,重明紧阖的双眸微睁,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垂眸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白泽神识深处,猝不及防的一丝酸涩。
骤然敛回心绪,挥手将那个少年囚到密林湖边,尔后便带重明走出了潭水。
天羽苍穹,万千碎星低眸俯瞰,不知为何欢喜,倏然,流星璀璨滑落。
白泽背着重明缓步行在无垠山野。
背上的人,墨发散落,半阖着双眼,羽睫鸦黑轻颤,忽而没来由的唤了声:
“白泽。。。”
闻声,正凝神沉思的白泽,回过神来,轻声问道:
“。。。嗯?觉得伤口不适么?”
重明意慵心懒的伏在白泽肩上,侧眼看向山野天边,昏昏沉沉的说道:
“我想去早雨海听吞鲲吟唱。。。”
白泽墨眸轻眨,随即应道:
“好。。。待将养过来,就去早雨海。”
重明轻轻嗯了声,没多久便昏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闻到极其清淡的梧桐木香。
缓缓睁开双眼,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床榻,巨大的窗棂嵌在榻边壁上,不知哪里来的阳光,辉光透窗而入,虽刺眼却温暖灿烂,一时之间叫重明不觉侧脸闪躲。
“。。。这是哪。。。”
重明借力起身,腹背间仍感隐隐钝痛,迫使他又躺了回去。
瞬息,凝思着白泽去向,重明按捺不住,复又起身往房外走去。
打开房门那刻,视线倏然辽阔无际,目光所及,天光海色浑然相融,熠熠生辉。
而脚下是片不大的小院落,犹如天地间一个孤岛,静静的镶嵌在大海的中心。
“呜————”
忽然间,听到吞鲲空灵的吟唱,从海底深处悠然直上,灵音越来越近。
顿时浪花万顷,吞鲲破海而出,遮天蔽日的神兽在空中翻了个身,尔后一声巨响落回海中。
重明望着这一切顿时怔愣,仔细回想究竟何时被白泽带到了早雨海,记忆却停留在了那人肩头。
四下张望,却是空无一人,颇感茫然,随后缓缓落座屋外的曲折游廊下,凝思出神。
过了一日,仍旧见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庭院被设了结界,重明不仅自己出不去,就连传音的小灵鸟也飞不出这一方院落,原本冷静理智的重明眼下分外焦虑不安。
又坐来游廊下,望着无垠大海,思绪百转千回,想了许多的可能性。
不由得心头怨责,白泽竟当真为坠落时的无心之失不告而别。
日暮余晖将无边海面拉的缓慢悠长,吞鲲悄然从院落旁浮出水面,院落只有它一只眼睛那般大小。
吞鲲眨着一只眼睛,瞧见重明倚在游廊柱子睡着了,脸色略显委顿,甚至有些怅然若失。
巨大的鲲随即默默沉入了海底,一直游到深海处,拖着长调发出一声低吟,仿若在召唤一般。
院落中,重明脸颊笼罩了一层浓烈的落日余光,忽然间,一道神光,白泽飞身落地,小蘑菇晃着大脑袋从他肩头跃下。
“嗯?怎么睡在了院中。。。”
白泽看到游廊下的重明,大步上前,轻声唤道:
“小明。。。醒醒。。。”
话音未落,重明被针扎了般忽而睁眼,不自觉的便是横眉怒目,没来由的厉声道:
“为何将我一人关在早雨海中。”
白泽心头一紧,随即干笑几声,说道:
“。。。我这不是去鲛人族借鲛珠作药引么。。。啊哈。。。怎。。。怎么了。。。”
听罢,重明缓缓垂落视线,目光闪烁沉默不语。
白泽摸出一颗米粒大小的明珠,随口解释道:
“你伤的太重,只是催动神力调息怕是不成,还需灵药相助。。。哦,因为天羽山灵气不足,那日你说想来早雨海。。。我便带你来了。。。对了,我已传音告知天界,说你在此将养,伤愈便会回去。”
“嗯,嗯。。。”
重明听完,应了几声尔后默默起身,压着胸腹的钝痛便回了房中。
小蘑菇望着重明的背景,仰头对白泽道:
“白泽大人,鲲说神鸟大人心情不好,唤咱们速回,果不其然呢。。。神鸟大人这是怎的了?发这么大脾气?”
白泽身子一懈,双手叉在腰上,显得颇为无奈道:
“养好伤回去后。。。嗯,就都好了。。。眼下,是不能惹他的,否则急火攻心,这伤何时才能好。。。”
是夜,白泽推门而入,见重明侧卧在榻上熟睡,竟泰然自若的轻轻翻身上了床榻,悄然伸出手臂将重明揽入怀中锁住,过了会,榻上传来两人均匀的呼吸声。
夜半,白泽迷糊间,听到怀里传来重明闷闷的声音:
“你作什么。”
闻声,白泽醒了醒神,打了个哈欠,面色如常的解释道:
“你腹背皆有伤口,我怕你睡熟翻身自己扯到。。。”
听罢,重明静静侧在那,没有作声。
沉默随之而来,很快,取而代之的是,安稳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