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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家掌柜这两天正在张家口,为走东口筹备着牛马和百货,特别是草原上和辽东紧缺的粮食,最是要紧,往后能不能和后金接着做大生意,全看眼下范家的信义如何。
经商最重一个信字,说了要在崇祯二年前运三千石粮食过去,那就一定要运三千石过去。
此外还有牛皮牛角,食盐布匹,都是经不得日晒雨淋的货物,须得用毛毡铺盖好了,仔细装到大车上,每辆车,每头拉车的牲口,范永斗要一一看过。
就在他出发前一天,一杆长矛也似的大箭从天而降,越过青砖包裹的夯土墙,插在他家匾额上。
范永斗正在吃给自己饯行的八大碗,听得这一声,险些被嘴里的肉噎死。
倒是他小妾眼尖,怯生生的指着大箭:“老爷,老爷,上头好像OTg2NTc=有信。”
范掌柜本想吐出嘴里的肉,但想到这两天的肉价,硬生生咽了下去。
“快,快取下来!”
几个护院跳着想够匾额上的大箭,却高估了自己的腿力,每次都只差一掌,却再难碰触。
朕拍了拍散发着松香味的床弩,这天罡破阵弩是南宋的镇国神器,那时要是有哪个南宋守城的将领弄到一具,简直能当成祖宗供起来,然而现实并非剑侠小说,武器不是越老越神异,这弩是随便在张家口找了两个木匠,花了不到二两银子就现做的。
毕竟最费钱的物料不用木匠出,朕扛着斧头到老林里吭哧吭哧两下就砍来了,一手一根巨木,直接拽到城厢。
然后粗笨的活计都是朕做的,木匠连手都插不上,只能打打下手,指点一下卯榫的诀窍。
因为甲方自己把活全干了,这两木匠还担心朕会不会不给钱,但木匠和皇兄是同行,朕岂会亏待皇兄的工友?
将北京带来的弩机装上之后,可以直击范永斗家的前院,朕也无需校射,一发射在了他家匾额上。
毕竟朕常年在北京派发宝剑,常常徒手把插着勒索信的刀枪剑戟乃至战锤甩到各位勋臣家的匾额上,一扔一个准,无他,唯手熟尔。
南宋的镇国神器手感还是挺不错的,要不是装填麻烦,也不至于被火炮赶下台,然而今晚的行动不能用火炮,毕竟朕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尽可能改造这些迷途的羔羊,而不是直接来个天打雷劈。
要是杀了,他放出去的债怎么收回?要知道商人的资产鲜有银两,多是各类欠条和契约,这些都是要本人亲自去领的,实在不行也要有亲信带信物暗号。
直接宰了姓范的,痛快是痛快了,钱也没了,那还有啥用?
面子和里子只能挑一个,面子又不能江浙湖汉北当饭吃,比起脸面,还是得些实惠来得划算。
一道五雷正法下去,十万两就要打水漂,朕可没那么傻。
举起望远镜,朕接着看戏,尽管隔了老远,已经听不清声了,看唇语倒还是能看出,范老爷正在骂骂咧咧。
胆小怕事之人遇到鬼,也是这般口出脏话,以掩盖心中慌乱,他正指着护院鼻子:“滚的一壁厢,拾你大的骨殖,养你们做什么的!连封信都取不了!”
这时一个身材敦实,好似铁塔的人站出来,不卑不亢的朝范永斗拱手道:“老爷,俺学过梯云纵,让俺试试吧。”
范永斗将周围的人骂了一圈,唯独不敢骂他,因为这是大同镇的精锐夜不收,是范永斗花大价钱请来的护院教头。
同时也是Τ-3傻狍子特遣队埋设在范永斗身边的钉子。
教头走到屋檐下,冲着朕所处的城楼眨了眨眼,纵身一跃,右手高举,却离那根大箭尚有分毫只差,力道已老,不由坠下来。
却见另一人脚下用力,挑起墙边的梯子,轻轻一送,那梯子好似活了一般,自动架到教头身边,他扶着梯子,重新借了力道,身形陡然拔高,终于抓住了那根长矛。
你等会儿,夷事局的梯云纵是这么玩的吗?
而且有梯子刚刚怎么不用!
范永斗大骂道:“你们瞅瞅,人家身手多俊,也不知道养你们这帮废物做什么的。”
教头将信纸从箭头上一把扯下,递给范永斗,他一看信,全身猛地一哆嗦,因为信上什么都没写,只涂了一滩血。
这个,主要是朕的字难看,不如直接换成血书,更有冲击力。
但勒索信还是要送的。
朕打了个响指,身边的锦衣卫得到命令,把一盏红灯笼挂起,教头见到信号,大喝一声:“老爷小心!”
他一把将范永斗压在身下,只听一阵笃笃声,好似雨打浮萍,上百支箭已经射进他家院子。
每一支箭上都缠着一份硬纸书写的信,上头的字体大小不一,显然是为防止暴露笔迹,特意从不同书上裁剪的雕版印刷字。
范永斗被教头扑到,摔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缓过神,一抬头箭便到一支箭插正在脑门边上,信件内容直映入眼帘。
“对金钱贪得无厌的大罪人,范永斗掌柜,靠走私生活,出卖国家利益,为祸苍生,我们决定,让你亲口坦白你的一切罪行,你那扭曲的欲望,就由我们来夺走。”
“元都宝境康真人,顺颂商祺。”
混帐!这箭是谁射的!万一射死了怎么办?
“这这这……”
“我是正经买卖啊!商人重利,这不过是买卖,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怎么就成了伤天害理了呢!”
你是不是对自由贸易有什么误解?
自由自由,自指艨冲八百,由指海鹫三千,有了这两样,才能堪堪碰到自由贸易的门槛而已。
范家才几个家丁,就敢嚷着要自由贸易?
不过朕又不是他爹,没有义务给他上课,这边事情结了,还得赶下一场呢。
飞起一脚,踢在床弩上,原本要两头牛来调整发射阵位的床弩往西侧一歪,指向了王登库的宅子。
接着转动机括,天罡破阵弩被朕以天理拳劲强行掰开,改进过的棘轮当当作响,没过多久就装填完毕。
床子弩完毕之后,朕拎起一个还在挣扎,仍然在用女真话叫骂不止的鞑子,正想给他来个三刀六洞取血,这鞑子却挣扎得厉害,不好下刀。突厥人早就被朕杀得吓破了胆,一见到朕的盔甲旗帜,就吓得好似鹌鹑,不是四散奔逃,就是瘫在地上瑟瑟发抖,但女真人还不识朕的威名,不知天高地厚。
没法下刀,朕只能……
手撕了。
取了血之后,朕拈起一张纸,沾上血,插在长矛上,然后击发床弩。
女真人连着脊椎的头,还在地上眨着眼,急得一头冷汗,朕看着可怜,这要是着凉了怎么办?遂端起身边的油灯,往脊椎上浇了点热油,一把火点着。
比起在北京等着战报,果然还是亲临前线好玩,一来就在关外遇到几个女真人,被朕全活捉了,问出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以后朕要多出来走动走动,否则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