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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颗首级装在大网袋中,断口不断流出血水,顺着驴背淌下来,弄得遍地腥膻,雪越下越大,盖住了血迹,驴毛都被血水浸湿了,冷风一吹复又冻上,冻得驴瑟瑟发抖。
朕于心不忍,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在驴背上,连同人头一道盖住,自己将天理拳劲化成纯阳内力用于避寒。
纯阳内力不是朕的强项,最顶尖的纯阳内力是红龙姿态的第二阶,要化水为火,从诸水中炼化出名为气川的神药,再用万兆雷火使之和合,可迸发出大日金阳般的威能,只是要修炼此法,还要先修炼所谓托卡马克丹炉、仿星器两大机括之一。
此二物即使是在后世,朕也没听说有人炼成,米粒坚联邦斥资万亿,建造的江山社稷燧发器,也一直未能成功点火,至于托卡马克丹炉更是停留在纸面上。
不过朕听说若是不惜工本,倒是能用名为福梭的阳栗子发生器来模拟太阳,只是朕连重水都未炼成,再去想什么福梭,未免有好高骛远之嫌。
早知道就不看那么多米剧,多读点书了,可这能怨朕吗?朕化为OTg2NTc=游魂游荡后世时,又不能触碰书籍,也碰不得风月宝鉴,还不是那些凡夫俗子看什么,朕就跟着蹭什么?
刘之纶当年亦有一台风月鉴,乃是西洋大国日耳曼西门子商行所制,用来上罔,这罔里什么都有,天文地理有之,农学兵学有之,就连淫邪之物亦有之,常人都是好逸恶劳的,怎么把吃得住,就是刘之纶也没少看那玩意。
当然最让朕感到震惊的,却是罔上居然有卖长生不老药的,有些良心商铺居然还宣称,不灵包退。
长生不老是不是真的,得过个十年才看得出来,十年时间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连朕这古人都知道,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上钩呢。
要不是朕说不出话,朕早就阻止刘之纶乱花钱了,再说他吃这玩意有什么用,为国民政府保存革命火种又轮不到他,刘之纶姓刘,不姓沈,不姓周,不姓李,不姓张,不姓顾,也不姓陈。他不是六大世家的人,永远不懂什么是上流社会,斗升小民而已。
长生不老药管不管用朕不知道,就算管用,也只管长生不老,管不了金刚不坏,他保养得再好——
还不是被车碾死了。
倘若他当初学点技击,也不至于被日本宪兵撵得到处跑,行走江湖,还是得有硬本事。
说到日本宪兵,朕突然看到一帮倭人迎面走来,他们都剃了月代头,难看急了,但为了刻意区别倭人士兵,番婆子在倭人中力推月代头,这样抓起逃兵来一抓一个准,免得大明哪户地主家又多了几个干儿子。
星光照在盖着层薄雪的月代头上,沉降下清冷的寒气,看着都冷,尽管天降大雪,这帮倭人居然还光脚穿着木屐,身上倒是穿着关内样式的长衫大氅,腰间都挂着长长的倭刀。
这场面可不能让刘元诚看到,他要是见到有“太君”带着刀在北京走来走去,怕是又要发疯病。
不过天下人康斯坦斯曾经对北京周围的倭人佣兵下过刀狩令,要求倭人平日佩刀时必须竖插,以示无害,这帮人居然无视大明关白的敕令,公然以鹡鸰式佩刀,这是不给番婆子面子啊。
朕倒是无所谓,刀是武者的性命,常常夹着尾巴,刀是会积灰的,朕很理解倭人这种生命应当绽如樱花,绚烂一时的想法。
不过这不代表朕认同,也就穷逼倭人江浙湖汉北才把刀宝贝得和儿子一样,这种普通货色的刀,朕都是一百把起订的。
朕也用倭刀,但并不代表大明的刀不好,仅仅是因为倭刀便宜。
倭刀和倭人一样,价格非常,非常便宜,一旦习惯把物美价廉的倭人和倭刀当成消耗品,再用昂贵的国产货就心疼了。
这伙倭兵只有十几人,为首一人颇为醒目,腰间居然插着两把倭刀,而且刀的尺寸也比寻常的倭刀长上不少。
看来是个玩双持的外行,双刀看起来厉害,实际上用起来难度极高,即使是朕用起来也颇为吃力,这种人怎么混过面试的?
正想着,两伙人交错而过,却听到一声闷响。
那伙倭人转过身,冲朕叫嚷着:“麻袋!”
李若琏同声传译道:“皇上,他说让您等等。”
朕听得懂倭语,你不必显摆。
清了清嗓子,朕冷笑道:“啊兹哇得,吾哒西挖,阿紫么哇,阿达西挖。”
那帮倭人齐齐露出呆滞的神情,似乎没听懂朕的话。
另一名锦衣卫悄悄问李若琏:“李总,皇上说的什么呢……这不是倭语啊,莫非是关西腔?”
李若琏叹气道:“这不是倭语,这是吴语,意思是‘鞋子坏了,哪里先坏’、‘鞋子没坏,鞋带先坏’,唉,皇爷要是把这些小聪明用在治国上,黄太极都过完头七了。”
番婆子你算计朕!这哪里是什么倭语
一个倭人最先反应过来,走上前来,眼里冒着凶光:“你滴,刀鞘撞到我了,决斗!”
这个,你确定要决斗?
戚少保定的规矩,一个倭人的脑袋值三十两,这些年没有倭患,所以这个价格常年没变过,即使不考虑物价上涨,三十两依然不是一笔小钱。
要是放任这倭人不管,这横行霸道的倭人又去招惹别人,在下一场决斗中被人砍了,那国库岂不是又要少三十两?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不过是场误会,冤家宜解不宜结,说清楚就好了,岂能擅开杀戒?
就在朕打算说几句软话时,另一名倭人说道:“你这唐人,拙者还有要事,你把驴留下,拙者便放你条生路。”
驴在倭国可是稀罕物,倭人比大明的泥腿子穷多了,人都要靠吃草度日,还能养和自己抢草吃的驴?
领头的首领皱眉道:“你们这帮饭桶,抢人家驴做甚?没了驴,他们怎么走远路?”
对咯,驴还会抢你们的饲料,朕家里院子大,草禁得住吃,还是让朕养着。
但他话锋一转,又改口道:“你驴背上驮的是什么,鼓鼓囊囊的,不如卸下来,我们替你保管。”
朕总不能说,驴背上是九百两银子,免得他们起贪念,只得骗他们说:“是……是辽东的土特产,恕难从命。”
先前那倭人瞪大眼睛,抽出半截刀,张牙舞爪的喊道:“嗯?快交出来,不然砍了你——”
他眼中一阵天旋地转,斗大的头颅已经乘着一道血柱冲天而起。
雁翎刀轻轻一抖,甩落刃口上的血珠,再度还鞘。
果然是惦记着朕的银子,该死,该死!
倭人脑袋虽然飞了,但身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维持着抽刀威胁的姿势。
朕看着仍然站立不倒的无头尸体,恨铁不成钢,刀怎么能随意出鞘呢,刀乃凶器,出鞘必饮血,刀客必须要有被刀杀死的觉悟。
不过这一条规矩对剑客没用,合格的剑老贵了,要是磕着碰着不得心疼死,朕对此深有体会,寻常战刀打完一场直接丢了就是,宝剑用完要细细打磨擦拭,上油上蜡,供奉在阴凉通风处,用宝剑来械斗简直是暴殄天物。
出了人命,双方立刻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发,倭人首领却伸手拦住身后的倭人:“原来是唐国的剑客,好身手,拙者愿与阁下一对一决斗,不知阁下意下如何?”
孔子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移鼠说,如果被打了右脸,就把左脸也转过来被他打。
所以移鼠年纪轻轻就死了。
朕摩拳擦掌:“鄙人刀下没有无名鬼,还请报上名来。”
“拙者乃桐生家家臣,黑龙会四代目家老,宫本武藏。”
锦衣卫们齐齐吸了一口凉气,于是朕周围又暖和了起来。
这人……
很有名吗?
李若琏传音道:“皇爷,此人是倭国第一剑客,刀下亡魂数以百计,您且往后,咱们哥几个拖住他,您趁机骑驴先走。”
朕对这种右倾逃亡主义嗤之以鼻,大明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李自成打到北京朕都没跑,区区一个倭人也能吓跑朕吗?
将手按在腰间的雁翎刀刀柄上,调整着步伐:“很好,决斗便决斗,阁下用什么兵刃?耍什么流派?”
他徐徐抽出腰间的两把长刀,寒芒凛冽,夜顿时亮了起来:“拙者有两剑,一曰‘平安’,一曰‘伯耆国安纲’,皆是名刀;拙者所用流派,乃二天一流,阁下呢?”
朕眯起眼,打量着这所谓的名刀,只见两点光亮在烧出的刃上游走,照映出许多极细微的迸裂纹路,刃口开得还行,就是打磨用的磨石太次,铁料差了点,锻打手艺也有点潮。
不过刀装挺好看,刀镡做工上成,整体大概值十五两。
“心学,朱寿,所使兵刃,天火。”
宫本武藏还在感慨:“天火?好名字,一听就是好剑。”
那是自然,你知道朕砸了多少钱才造出了水力镗床和高炉吗?不过朕的天火并不是剑。
一个倭人掏出个铜板:“这枚崇祯通宝落地时,决斗便正式开始!”
叮铃铃,铜板回旋着飞上了天,新铸的通宝散发出昏黄的光,宝泉局的新钱用足了铜料,发出极难听见的嗡嗡声。
铜板尚未下落,宫本武藏却动了。
靠,这厮居然犯规!好生不要脸,堂堂倭国剑圣居然抢跑!合着剑圣的名号是这么耍赖耍出来的?
不过朕不一样,铜板刚抛起,朕就已经扳开了燧发枪击锤,从腰间把鲁密铳抽了出来。
蠢货,时代变了!
飞扑而来的宫本武藏看到黑洞洞的铳口,脸色大变,想要猫腰躲避,但再快哪有铅弹快?
朕狞笑着扣动扳机——
击锤打在燧石上,擦出一蓬火花,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嗯?
居然这时候哑火了?是药池被冻住了吗?
也对,即使是自生火铳,发火率最多也只有九成,即使严选督造,精心保养,也总是会哑火的。
朕叹了口气,此乃天意。
身后的锦衣卫大声惊呼,朕无可奈何的运转起天理拳劲,面对挥刀劈来的宫本武藏,朕慢悠悠调转枪身,攥着枪管前端,一枪托砸在剑圣脸上。
继而趁着他被砸落满嘴黄牙的当口,一脚踢在他小腹上,把宫本武藏踢飞两丈远。这水货剑圣吃了灌注满天理拳劲的一脚,被七十从心所欲的拳劲打得吐血不止,再也爬不起来了。
但他却没有屈服,犹自发出嚎声,将两把长刀掷出,朕早有防备,用枪身一拨,消去暗劲,继而左手探出,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缝分别夹住两把倭刀。
这火铳好用个屁,还没烧火焜顺手。
“左右,此人定然知道些内情,给朕拿下,剩下的人就不必留活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