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加派

冬眠的龙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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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无聊。

    我好无聊啊。

    当皇帝的生活是如此枯燥无趣,我已经玩腻了偷听宫女与太监之间的情话,也对宫中的曲乐感到厌烦,迫不及待想要回到工作岗位上。

    忙的时候想休假,闲下来却只想满脑子工作,人啊,你的名字叫做下贱。

    有王祚远主文,刘之纶主武,虽说不能让赛里斯帝国走回正轨,起码能保证内忧外患不会恶化。

    大猪蹄子装病不仅是他的主意,我也想从赛里斯官场这个火药桶OTg2NTc=里暂时抽身,毕竟最近推行的新政有点多,先是摊丁入亩被王祚远拿着绩效考核和张居正的牌位强推了下去,拿下一城,但紧接着南直隶六部养老院就火耗归公,官绅纳粮一事极力反扑,陷入胶着。

    说起交税,他们都愿意交税,但南京六部的清水衙门才几个官,加起来也就几百顷地,满打满算千把两银子。要知道赛里斯帝国从这个王朝开国起,生员优免的就只有差役,实物税和货币税并没有免除,只不过后来满满才开了口子,所以在南京哭诉祖宗之法的文书抵京之前,我就已经援引光明法典将其堵了回去。

    南京户部主管南直隶的夏租秋税,还算有点实权,摊丁入亩已经极大的损伤了当地许多地头蛇的钱袋子,要是再被王祚远把一体纳粮推下去,怕不是又要闹一出抗税。

    抗税,那就是造反,造反好啊,为了在山东推动一次造反,我前前后后撒了将近一百万两打点上下,要是这么轻易就能逼迫南直隶造反,花了一百万两的冤大头岂不是显得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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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怕造反,对南京官场的不合作和威胁无所畏惧,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真造反,所以此事依然被强推了下去,南直隶是老老实实去清丈隐田也好,还是冒着逼反农民的风险去摊派也好,明年必须多交三十万两。

    于是南京的士子开始串联,有官身的开始联名上书,想要唤醒被酷吏佞臣蒙蔽的皇帝陛下。

    得到我的首肯,王祚远从联名上书的官员里十个抽一个,剩下的全部发配台湾,剩下的人就全都老实了,赛里斯官员没有哪个是干净的,所谓的冰敬炭敬也只是官场潜规则,其实还是违法的,只是国情如此,风气如此,一直以来没人管而已。

    官员对于捞钱,就好像大食教吃猪肉一样,表面上都对猪肉酒水深恶痛绝,私底下还不是刺溜溜。正因为普遍违法,选择执法,贪污受贿这个口袋罪在对付这帮蠢货的时候简直无往不利,因为没人是干净的,而祖宗之法这档子破事还是蠢货们自个儿挑起来的,于是这些被当枪使的人面对两个选择,一是施展兵解登仙之法,在所属县城用剥皮刀褪下肉身,升迁为城隍,二是去台湾建设宝岛。

    什么?没贪污?你袖子里都是冷风?

    看到这个五两重的元宝没有,今晚就丢你家院子里去。

    官僚与统治者对抗的筹码无非就那几样,一样是个人罢工,但除了位高权重,极为能干之人,个人罢工是没什么用的——株式会社离了谁都照样转,赛里斯帝国又不是那种仰仗一两个天才才能运转的小国,后备人才有得是。

    另一样是集体罢工,如果整个南京官场一起辞职,那南京陪都和南直隶整个省的政府职能就会瘫痪,十四个府,四个直隶州和一百零二个县将陷入没有官员管理的混乱。

    就这?江浙湖汉北

    且不说北京南京互为灾备,国子监和太学中等着做官的人有如过江之鲫,有多少官员缺口,北京都能补上,实际上在云南、四川的偏远地区,因为路途遥远,外加万历皇帝多年不管事,当地很多县其实完全没有流官去任职,运转并没有因此而停摆嘛。

    而且每年依然在交税,如果不是这两年西南各省造反,这种无政府主义或许还会继续延续下去。

    大猪蹄子认为国家应该由皇帝管理,刘之纶认为国家应该由新军管理,王祚远认为国家应该由公务员和政党管理,宋献策觉得国家应该由巫师来管理,中村太郎觉得国家应该由外国人来管理——他说的是倭国。

    但这些官员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赛里斯帝国其实完全不需要由任何人管理。

    南直隶的公器们开始了不自量力的集体罢工,第一批离职申请送到我案头之后,我全同意了。

    通常来说辞职也分真辞职和假辞职两种,这种是假辞职。

    我知道,这帮杀才一贯喜欢用辞职来表态和威胁,逼迫上级让步,尤其是在对薪资不满的时候,但只要我签字盖印,离职申请就弄假成真。

    雇员在离职前三十天主动向上级或人事机构吏部提出书面申请,只要相关人员签字同意,就视为双方解除劳动合同。

    且雇方毋须给予赔偿。

    而且赛里斯法律没有竞业协议的说法,敢跳槽到竞争对手那儿就是叛国,可以送他全家去种地,这叫授受伪职。

    太棒了,将来修订《罗马劳动法》的时候我要加上这一条。

    把出头鸟轰走之后,我从往年的候补官员里抓阄挑了几个,拿去填萝卜坑,见到此事毫无妥协,余下的人也就散了。

    太学院那几个去江南膏腴之地上任的进士,已经开始开开心心的给王祚远修长生牌位了。

    掌控了内阁的人事任命权,整个官僚系统都要为我驱策,甚至连王祚远都无法篡夺我的权力,这才是我安心躺在西苑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周后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的原因。

    至于士子们阴阳怪气,对我进行道德的谴责,我只要没有道德,那我全然不惧他们的谴责。

    一体纳粮在北京很好推行,锦衣卫、新军都是现成的清丈队伍,而且现在还没到对武勋下手的时候,要对付的只是一小撮京畿的文官和士绅,又是天子脚下,人马朝发夕至,再说税也没多少钱,大多数人都愿意捏着鼻子交钱。

    但在南京依然是个难事,尽管南京户部同意了加派,仍旧对此推三阻四,抱怨最厉害一点就是,当地那么多土地,户部没有足够人手清丈,除非征募民间的算手、弓手,否则这么多州县,哪里算得过来?

    这我不管,反正明年的税加三十万两,少了唯你们事问。

    三十万两怎么算出来的?

    内帑的主要收入是金花银,源于南方各省税收四百万石,每石折银二钱五分,加上万历年间的增收,一共一百二十万两,铸成金花银送入内帑。

    ……他妈一石米麦只卖二钱五分?一年三熟的安南一石米也要五钱银子,到底是哪位宝才定的价,赛里斯帝国捡到鬼了。

    今年北京的粮价可是奔着一石三两一路狂奔,也就是说南方各省原先承担的税收至少价值六百万两,其中差价去了哪里不言而喻。

    夏天的时候,刘之纶向我借工匠,建了一条枪支流水线,用于批量生产燧发枪和火绳枪。

    过了两个月,他想提高枪支产能,又不想多招募匠人或是扩大厂房规模,于是求我给他出个主意,我在考察了流水线工厂的各个环节之后,选择把输送工件的过程加快了三成。

    果不其然,在任何工序都没有改进的情况下,鸟铳的交货量增加了三成,看似必须加钱,其实产能挤一挤还是有的。

    关键还是要有一双善于发现剩余价值的眼睛。

    南直隶的税也一样,整个省哪怕只有一百万人,三十万两分摊下去,一个人也就多交三钱银子,我不信这点钱都挤不出来。

    而且挤江南的剩余价值,总好过去吸陕甘的血吧,辽饷加派是哪个傻子想出来的,居然连穷省一起加税,这人是女真派来的细作吧。

    三十万两会不会报少了,按照我的估算,南直隶人口再怎么少也不可能低于五百万人,或许应当加派三百万,然而这个数字过于骇人听闻,而且我文书都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