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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米亚和其他希腊地区的城市一样多灾多难,斯拉夫人、保加利亚人、法兰克人都曾经占领过这里,我们也尽力夺取过这座城市。然而席卷帝国的十字军彻底夺走了这座城市,直到安卡拉战役,随着奥斯曼帝国的战败,拉米亚又回到了元老院的统治之下。
然而六年前的战争之后,不仅摩里亚地区惨遭蹂躏,连拉米亚也被奥斯曼帝国夺走,连毗邻的塞萨洛尼基都被迫低价卖给了威尼斯,现在也便宜了穆拉德。
巴西儿指着插满各种奥斯曼军旗的拉米亚城:“巴塞丽莎,拉米亚城没有城墙,只有城北的山丘上有一座城堡,里面最多也就千把人,我们是留下两倍的军队围困他们,继续前往色萨利,还是一鼓作气拿下这儿?”
我正安抚着闹脾气的安娜,哪里管得上这种小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就是了,不管是攻城还是要围困,都得先扎营准备,派去城里让缙绅助饷的人回来了吗?”
巴西儿扭过头去,不敢直视我:“巴塞丽莎,您也知道,拉米亚城是奥斯曼帝国在希腊中部的前进基地和军营,为了修筑山上的要塞,也为了让当地人没有资源造反,这座城的贝伊横征暴敛,把民间的存粮全都征集一空。”
妹妹蜷缩在我怀里欲哭无泪,我只觉得他聒噪,又不是我横征暴OTg2NTc=敛,领导不关心原因,只关心结果:“所以你征了多少粮食?”
“住砖房的中产之家和住院子的富户什么都不肯给,征粮队一进城,就只有些穷人来迎接我们,拿来的东西都是些芋头、大麦、黑麦啥的。”
我眯起眼睛,冲着远处正在建设的营地大喊:“伊万!伊万,你过来!你带上五百个罗斯人,去把镇上不肯纳捐的人都捉起来,屋里彻彻底底搜一遍,看看有没有私通鞑子,迫害本地穷人的证据。”
伊万没有直接转身离开,而是好奇的问:“巴塞丽莎,您这样直接劫掠当地富户,会不会激起民变?”
我哈哈大笑:“你不懂我们希腊人,希腊人的一大劣根性,就是喜欢看有钱人倒霉。鞑子入关之后还能吃香喝辣,住着高楼大院的权贵,手脚怎么可能干净,一定与鞑子同流合污,保不准还是什么八大皇商呢。”
伊万又问:“既然同流合污,那人要不要也杀了?”
我摇头道:“欸,杀人就显得太过了,查抄出来的东西,一律开一册账本,一式二份,记录在案。”
巴西儿插嘴道:“过两年再退还,或者以此抵税?”
正再我怀里生闷气的安娜撅着小嘴,语气不善的反驳:“我姐姐像是这么慷慨大方的人吗?这是让那些富人死个明白,免得被抄完家,连自己被扣的高帽上到底有多少罪状都不知道。”
到底还是安娜懂我。
巴西儿还是不依不饶:“可是,我们到底应该用什么罪状去查抄他们呢?即便当地权贵平日联合突厥人欺压百姓,当地穷人乐于见到权贵倒霉,我们也不能平白无故就去抄没家产吧?”
我松开搂着安娜的双手,开始弹奏空气中那件不存在的鲁特琴:“帝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我以元老院授予我的第一公民身份,和首席独裁官狄克推多的权柄,在希腊行省全境征收特别战争税,这不是抢劫,也不是暴政,而是为了上帝子民与希腊民族的明天!要用罗马人的剑,为罗马人的犁获取耕地!”
想来巴西儿从未听说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说辞,他的嘴巴不由自主张大,过了好一会儿,才举起自己的右手,行了个很奇怪的礼节:“万岁,我的巴塞丽莎!”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礼节,为什么我在江浙湖汉北赛里斯好像也见到过?
难道我年纪大了,跟不上现在的年轻人了?
看来统治者这份可恶的工作让我严重早衰,等打完这场仗,我就退位给安娜,在君堡市郊买座庄园,开始悠闲恬静的乡村养老生活吧。
可是……
我看了眼安娜,不由长长叹气,满是遗憾。
还在气头上的安娜一点就炸:“姐你在想什么呢?莫不是嫌弃老娘?”
治国需要文治武功,对于权杖,天秤,印玺,捐册,宝剑和匕首的掌控缺一不可,但安娜的文化课程实在是当不成皇帝。
皇姐求求你了,不要再在拉丁语作业上写什么“君大是所女子学校”了!
好的不学,剑法倒是学得挺快,还听大猪蹄子胡说八道,大猪蹄子哄小孩编出来的什么碧血丹心,不过是为了吓唬安娜,设一个高不可及的目标,叫她知道天高地厚,不要每次火并都冲在最前面。
正常来说,大猪蹄子自己也很难做到一口气砍九九八十一个头,真冲进人堆里,有什么招数就用什么,哪里顾得上砍头?
结果安娜当真了。
她还真当取九九八十一人的心头热血,便能合炼出高等狂战士魔药,成为战场上的滚刀肉。
因此安娜本想单枪匹马杀光温泉关的守军,结果被农民们连夜抢了战功,对此耿耿于怀,越想越气,我又不好说这是编出来骗她的,除非我不想活了,只能许下诸多好处来安抚她。
比方说,她将被封为罗马帝国总督军务幕府征夷大将军。
不就是封个虚衔嘛,我们希腊人最善长了,除了从十夫长到专制公的一系列本土头衔,还有赛里斯历朝历代的各类武勋,不管你是要当上护军,还是轻车都尉,只要开口,就给你加官进爵!
要是安娜前几天一箭直接射死了穆拉德,我当场加封她为上柱国兼太子太保,还要给她来一场凯旋式。
安娜板着脸:“伐开心,我要买军械。”
我摸着妹妹的脑袋安慰道:“可是我刚给你在义大利订了一套全手工的板甲啊,小牛皮的系带,整座盔甲工房为了你忙活了大半个月。”
“伐开心,阿拉要买马。”
我好言相劝:“你都有五匹战马了,买那么多马骑得过来嘛,姐姐给你买新衣服好不好?”
“伐开心。”
你个臭丫头,老娘忍你很久了,当即给了她一个爆栗:“你的威尼斯口音都哪里学的,好好的官话不说,学什么土话?”
“……”
“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想要,天上的月亮,姐姐也会摘给你。”
“我要,我要船……”
“???”
安娜哽咽道:“我上了战场,那些敌人见我就跑,怎么都杀不够九九八十一人,每回快要集齐数目,人就逃散了,这样下去何年何月才能炼成碧血丹心?若是我弄一条大船,专职跳帮,倒也不怕人逃跑,一个个杀过去就是,兴许早就集齐九九之数了。”
你等会儿。
这东西不是哄小孩的玩意吗?他妈的居然是真的?
安娜下定了决心,从我怀里挣脱出来:“姐,安娜这就提本部死士,为皇姐攻下此城,此番不破匈奴誓不还!”
大猪蹄子!你到底教了我妹妹什么东西!
拉米亚城北部有一处俯瞰城镇的丘陵,陡峭的山丘顶部修筑着一座巨石堆砌的要塞,用于控制周边地区。一条盘旋的山路连接着要塞,但这条道路绕着要塞旋转一圈,全程处于城墙上弓箭的射程之内,如果要推动攻城器械去进攻城墙,一路上势必会吃上无数箭矢。
而且山路崎岖,基本不可能运送攻城器械上山,只能老老实实用步兵去蚁附。
但安娜把两门威远炮部署在城墙下方,持续不断的轰击墙体。威远炮是小炮,亚该亚大公的老巢阿卡迪亚城堡是座小城,简陋的城门又开在平地,炸开城门守军就降了,但这座城的城门对着一处峭壁,又不可能真的把大炮用盾墙护送到城门口,因此只能在山脚下轰击最近的城墙。
即便相隔一百多步,安娜也命人修筑了炮垒,在大炮前摆上木栅栏,免得城头的突厥轻箭射到火炮阵地上。
那玩意顺风能飘出一里地,非常邪门,虽说用这种箭射太远的地方连我的面皮都扎不穿,终究会影响炮组装填。
到了晚上,我已经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城北就传来一声轰鸣,几门威远炮轮番开火,以免炸膛,但根据前哨的观测,城墙上连个坑都没打出来。
用反步兵的小炮攻城,当然只能听声响。
我已经顾不上这座城堡了,打算明天留下一千人驻守在拉米亚,外加两千征召农民,拖住城中的守军,剩余的军队继续北上,拿下色萨利才是重中之重。
第二天起床刷牙的时候,我看到安娜拎着一堆人头回来了。
为什么?
安娜,你存心要我破产吗?国库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
“姐,那些奥斯曼守军好弱啊,我放了一晚上空炮,他们居然信以为真,被大炮轰击的那段城墙居然没人防备。于是我在本地找了几个熟悉地形的好手,外加我的扈从,直接翻墙而入了,现在城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我的碧血丹心终于练成啦,原来碧血的意思是说,连砍九九八十一人之后,身心俱疲,长时间看到满地的鲜血,再去看别处,看什么都是绿的。”
这东西叫互补色,美术老师给我们讲过,安娜,你这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不行,东罗马帝国的高层全是这种文盲的话,这个国家就要完了!今年冬天所有人都不准过圣诞季假期,统统给我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