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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乘着退潮的突厥兵卷回的刹那,又在心中复盘了一遍这个计划。
拂菻守军拢共一万多人,其中一半是农兵,穆拉德在城里有细作,还曾策划夺门,城中的兵力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论兵力,且不说苏丹带来了整个安纳托利亚军团和鲁梅利亚军团,若是在野地决战,光卡皮库鲁禁卫军,三千多耶尼切里加四千多的近卫骑兵朕就对付不了。
朕这点人根本不是他一合之将,兴许中军靠着灰牲口和城防营还能撑住耶尼切里的弓箭与火门枪,但骑兵太少,牵制不住他的卡皮库鲁,瑞士夷丁和车营又不够保护一个完整的侧翼,只消一个冲锋,立时摧破,而左右翼任何一处被冲垮,中军大阵便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所以朕才把决战地点放到城里,在攻城战开始前,就夯筑矮墙将西侧城墙后的区域隔断成一个个隔间,只留下几人宽的缺口供人行走,并将四门红夷炮部署到东侧,逼迫苏丹只能把自己的炮阵摆到西面,如此穆拉德只能在西边轰出缺口,正好可以守株待兔。
除了朕亲自经制的灰牲口与城防营,剩下的农兵都是老弱病残,OTg2NTc=卫所兵哪是苏丹八旗的对手?
先前几次蚁附攻城,都被朕凭借高墙顶了回去,不过是凭借地利,只要突厥人打开缺口,苏丹只消全军压上,守军无险可守,顷刻间就要全军溃散。即使刚刚负隅顽抗,在缺口处堵住了安纳托利亚的先头部队,也只是暂时失利,安纳托利亚不过是苏丹诸多军队中最弱的一支,方才朕的枪阵只差一点便要支持不住,不过是接着火药罐才堪堪挡住,只要派出后续的军团,冲开枪阵,占据这座城镇简直易如反掌。
虽说朕也准备了三重枪阵,但第一重枪阵乃是最精锐的罗斯老兵,依然被冲得摇摇欲坠,悍不畏死的鞑子前赴后继涌来,枪杆接连折断,不少突厥人是被活活挤压踩踏而死的,若是第一重枪阵被冲开,后面两重也是够呛。
安娜带着的城防营也是够呛,城防营的拂菻兵虽说盔甲好些,但人比罗斯兵少,只摆了两重枪阵,更是惊险万分,朕这儿灰牲口死了二十余个,伤了近百人,而且喝了药的罗斯人不停有人脱力倒下,被战友拖到后面,大阵已经千疮百孔,只怕安娜的形势不容乐观。
安娜是朕的亲妹妹,虽说在战前已经和朕表过决心,要为拂菻复国大业抛头颅洒热血,摩里亚虽大,却放不下一处安静的演武场,朕知道如今国难当头,安娜自幼学习拳脚功夫,就是为了有一日能匡扶元老院。为了鼓舞城中百姓,不至于敌军未来,自己先泄了胆气,朕自然不能拂了皇妹的好意,只是平日安娜随朕出征,都是骑着高头大马,人马具装,又有铁骑周护,朕还亲自看护,战事不利还能转进,这回却是守城步战,一旦兵败,逃都逃不脱,要是皇妹有个三长两短……
诛杀穆拉德十族都不够他还的!
得按《洪武正韵》的顺序,比照突厥人的姓名,从平声杀到入声,才能解朕怒火之百一。
眼见守军不支,穆拉德肯定不会撤退,今天要是撤了,朕就会有时间修补城墙,还能连夜把红夷炮搬到西边来,第二天拔了他的炮,不管是双方用价值千金的大炮玩兑子,还是拿人肉蹚出一条通路来,于他而言都是亏本买卖。
是以穆拉德见到朕的枪阵阵脚不稳,似是一冲就垮,定然会不停的派人轮番冲击缺口,绝不会放过唾手可得的肉。
“撤!都撤下去!不要恋战!娘的,五连怎么还反冲锋了?”
被朕劈头盖脸用马鞭抽了一通,那些灌了尿,浑身燥热的灰牲口才清醒过来,不再追击退却的鞑子,转身往后方跑。
朕还没到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的境界,几个方阵往后撤退时做不到水银泻地,外加许多前排的士兵战伤、脱力,须得战友扶持拖拽,更是磨蹭,此处街道狭窄,也腾不出人手给仆从,不然不至于这般狼狈。
然而朕这边还没撤完,先前跑回城墙缺口的鲁梅利亚军团也跑回来了。他们本是督战安纳托利亚军团的,但安纳托利亚军团被两面夹攻,直接溃散,历来后队斩前队,等前队死光了,后队就要顶上,没想到后队也被万人敌炸溃了,自己给耶尼切里逼了回来,正是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爷火华饶过谁?
不好,方阵后撤时已经解散,要是被江浙湖汉北突厥兵一冲,大事去矣!
所幸朕早有准备,朕从腰间取出一个铜喇叭,呜呜吹响,守候在第二重与第三重枪阵间的几十名甲士闻风而动。
这些人就是朕的雷铸天兵。
拂菻兵并不适合拼杀,君堡的工匠和手艺人只想过小日子,参了军也是偷懒耍滑,愿意舍命奋战的十个里没一个,倒是罗斯人忠勇,吃皇粮,解君愁,可是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雷铸天兵是大国重器,岂能轻示于人?
再者雷铸天兵须得朕精心练成心智魔种,将魔种为士兵灌顶,再以五雷正法刺激经络,打通任督二脉,得来不易,罗斯人再忠心,终究是外人,能将寻常士兵变为魔星托世的心智魔种一旦传开,怕是会对拂菻不利——反正朕去龙虎山请剑仙下凡,那儿的道长告诉朕,神仙不得干涉凡间事物,所以不要做梦一个天雷炸死黄太吉了,既然大明有这样的规矩,朕要使秘法,也只得偷偷摸摸的用,万一被什么湖中仙女、森林精魄听到风声,要用西方的天条处罚朕,总不能把他们也一并击毙吧?
若是胡乱杀人,作奸犯科,那朕和强盗何异?
雷铸天兵炼制不易,原先一共就弄了五十八人,先前谈判时番婆子带了一小半去,居然还折了几个,朕心疼得呀,这两天又补了几个,只是魔种、雷法尚未纯熟,还只是半成品,只能拿来临时顶用,又不惜血本,以金疮药医治伤兵,方才凑齐八十人之数。
天兵具是铁制札甲,朕当然知道板甲比札甲好,但板甲须得量身定做,若是缴获了板甲,也得斥巨资修改,这些天兵在被朕灌顶之后,骨节筋肉立时暴长,不管原先多么瘦弱,都会变成五大三粗的汉子,那些奥地利抢来的甲是绝对塞不下的,订造又来不及,而且君堡也没会造板甲的匠人,只得用布面甲凑合。
好在雷铸天兵气力有四百斤,白甲巴牙喇能披三层甲算什么,朕的雷铸天兵能披五层,不仅按布面铁甲、锁子甲、皮甲的顺序裹得严严实实,皮甲里头还有一件武装衣,胸前还吊了块大木盾,用皮绳挂在脖子上。
寻常人五层甲往身上一披,这别说骑马了,挪步都难,但雷铸天兵有朕的赐福,魔种灌顶之后平添两百斤力气,又终日随朕祭孔,虽说有些笨拙,倒还不至于走不动路。为了发挥他们的力气,朕也没给他们配战剑、戈矛,而是每人一把戟枪,此物可戳可砸,抡圆了劈下,就是马头都能砍下,最适合力气大的雷铸天兵用。
朕亲自遴选的雷铸天兵缓步一字排开,好似一座座铁塔,浑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头盔上还饰有红缨,不知为什么番婆子很喜欢。
海浪回卷,鲁梅利亚的几千战兵在后面耶尼切里的驱赶下,排成一往无前的军势,重整旗鼓,又向城内发起了冲锋,朕见还有不少伤兵没来得及撤走,索性弃了手中的剑,从地上抄起两杆狼牙棒,摆开架势,大喝道:“区区鲁梅利亚团,弹指可灭,随朕杀!”
言毕,朕骑着战马朝前突进,两根狼牙棒一合,砸爆一颗大好头颅,战马撞进人堆里,冲翻了五六人,悲嘶着摔倒,朕早已一个翻身,从马屁股后滑下来,狼牙棒舞成两团乌光,也不去管落在身上的兵刃,一心砸着周遭的脑袋,这身盔甲极为坚固,就是朕都要打薄弱处,寻常兵刃根本无惧。
虽说狼牙棒不能斩首,但这番乱战还是用钝器更合适,敌兵终究太多了,不然刀剑钝了想弯腰捡兵刃,只怕会被挤倒,狼牙棒毕竟是钝器,无所谓钝不钝,只要力气够,抡圆了砸脑门上,不死也会被砸昏。
正杀得兴起时,雷铸天兵总算赶到了,略显单薄的阵线立时挡住了人潮,更有几个天兵合身撞进人堆里,任凭刀枪剑戟加身,大戟上挑,铁刃劈穿甲胄,勾住血肉,继而一挥,巨力加持的戟枪把击中的突厥兵都打飞出去,飞过无数盔顶、矛尖和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