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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这事情要是被番婆子知道,朕岂不是要英明扫地?
不行,朕得设法圆过去,不是要朕去联络希腊人么,朕今夜便不睡了,明天一大早便出城,去找当地的希腊人商谈。
近来魂灵交换全无规律,快时一天一换,慢时一旬都不见得换上一次,最快的时候,番婆子不过在穆拉德的大营里多贪两杯,睡了半刻钟,朕就给换过去了。
但无论换的有多勤快,都要入睡才能交换。
也就是说,朕只要强忍不睡,在交换之前把事情办完,自然就能不被发现。
先前倒还不觉得,现在一想到不能睡,朕反而觉得哈欠连天,恨OTg2NTc=不得马上就抱着被子睡过去。
看了看头顶的房梁,默默估算一番高度后,断了头悬梁的念头。番婆子的头发也就到腰际,恐怕是拴不住的,再说朕还得在城里到处跑,总不能抱着房梁一起去吧。
至于锥刺股,她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要给她放血,朕也过意不去。
咬紧牙关,用上十成十的力气,伸手在大腿上一掐,眼泪随着疼痛流了下来,玛纳扫动尾巴,把满桌杂物都扫落在地,一脸鄙夷的盯着朕。
“你这畜生,看什么看?要不是在海上你救驾来迟,朕的笔记又怎会被打湿?”
狸花猫也不与朕顶嘴,弓起背自顾自打了个哈欠,人在困时最见不得人打哈欠,不然就会……哈……欠
慢着慢着,朱由检,现在还不能睡,朕知道你只想躺下会周公,但咱们可还有正事要做,否则番婆子嘲笑起来,以后面子就丢到安南去了。
狸花猫又打了个哈欠,揣起两只前爪,把脑袋埋在爪子里,砸吧着嘴小憩,它斜着眼看了朕一眼,打了第三个哈欠。
朕也跟着打起了哈欠,先前大腿上那一下算是白掐了。
你这蠢猫是故意的吧!朕火气腾一下起来了,一把抓向玛纳的脖颈,虎威大将军也非易于之辈,旋身就以双爪迎上了朕的化骨绵掌,肚皮朝天,用桌子护住脖颈。
猫本就比人灵动,这般比拼定然吃大亏,就在指尖刚刚碰到猫爪的瞬间,朕另一手迂回到侧面,在它肚皮上轻轻一捋,肚皮乃是猫的禁脔,岂能被人轻易触碰?玛纳凄声怪叫,便要揉身而上,与朕拼命。
这却露了破绽,朕两手左右分进合击,抓住两只乱挥的猫爪,一把将猫拎起,猫吃得再胖,也不过几斤分量,便是番婆子的膂力也能轻易拎起。但玛纳不是等闲家猫,竟用后肢踢向朕的手腕,开口咬向朕的另一只手,尾巴也不安分的摆动着。
孽畜,人之所以为万物灵长,乃是由于人会动脑子,朕松开两手,任由玛纳在半空跌落,只见它张牙舞爪一番,掉进朕刚刚踢到桌边的一块破帆布中。朕早已吃过你这招的大亏,岂能不有所应对?
趁着猫尚在空中翻转,以求平衡的契江浙湖汉北机,朕拎着帆布四角一提,狸花猫立刻就被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个脑袋漏在外头,朕狠狠地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全然不管它凄惨的叫声,直到它服软认错,朕才把它放出来。
抱着半大的狸花猫,朕出了房门,在月色下漫步,虽然朕也想过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的舒坦日子,可是……
抱起狸猫,朕像是给皮影戏配唱的戏子般,一边摆弄猫爪,一边给玛纳配词,学着巴塞丽莎的口气骂道:“你个哈皮就知道砍人,除了砍人你个龟儿子还晓得嘛?你个短命娃儿,老子让你切联络希腊人,你个瓜娃就去砍人,你说个锤子说,你个死娃儿。”
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狸猫的白眼一个跟着一个,突然它耳朵耸立,脑袋看向一旁,竟然是委托朕去砍人……不对,联络希腊人的拉斯蒂克。
他在长袍外披着熊皮坎肩,抵御夜间寒气,毕恭毕敬的向朕打招呼:“巴塞丽莎,您也睡不着觉么?”
一想到先前抱着猫骂自己的蠢样,朕腆着老脸,正色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朕还要苦思怎么替你安抚希腊人的事,怎有心情睡觉?”
拉斯蒂克看到玛纳,眼中一亮,他捋了捋胡子,伸手就想摸猫,却没料到玛纳性子刚烈,手背上被挠出三条红印,悻悻的收回手,说道:“巴塞丽莎若是肯赏脸,可否到鄙人我法兰西会馆详叙?在下私贮了些阿拉伯贩来的的咖啡,喝点咖啡,聊些闲话,二人计长,不定就能想出些妙计。”
虎威大将军岂是凡夫俗子能碰的?
不过这咖啡倒是免了,宫里的小太监们排班时吃不上饭,就常用白水泡锅巴充饥,闻着就是这个味。虽说番婆子嗜好此物,朕却没这福分,消受不起,此物比药还苦,不加糖没法喝,加了糖也只是勉强入口,糖在西域又是天价,咖啡也不便宜,喝完心痛。
但既然有人请客喝咖啡,朕若是拒绝了,番婆子知道之后又要碎嘴,只得答应下来,等会儿多加糖少加咖啡,捏着鼻子往嘴里灌就是。
奇怪的是,罗德岛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咖啡?此物只在鄂图曼人中流行,番婆子喝的咖啡都是鄂图曼商人专门孝敬的,可是朕不曾听说医馆骑士团也和鄂图曼人通商啊。
跟随着拉斯蒂克来到深夜无人的法兰西骑士会馆,守候在会馆中的扈从麻利的开始点燃火堆烧水。
扈从打着哈欠,取出一个长柄的铜壶,把磨成细粉的咖啡与泉水一同加热,很快空气中弥漫着异香。
泉水快烧滚之后,扈从把铜壶取下来,往两个粗瓷杯里倒了小半杯,接着又把铜壶放回去慢火温着,哈欠连天的守着火堆。朕被他感染,也是一刻不停的打着哈欠。
拉斯蒂克摩挲着一串念珠,对朕说道:“咖啡就快好了,您再忍一忍,这咖啡有提神醒脑的奇效,只消喝上一杯,到了明天此时也不会觉得困。”
那个扈从看着虎头虎脑的,端茶倒水倒是不显手笨,见到水又煮开了,马上又拎起咖啡壶的长柄,往我们的杯中倒满,两度煮沸的咖啡泡沫极多,飘在瓷杯中打转。拉斯蒂克似乎也嗜好此物,急不可耐的端起瓷杯,吹了两下便轻抿一口,不禁笑出声来。
“巴塞丽莎不妨尝尝。这可是约翰弟兄圣战得来的上佳之品,可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寻常便宜货。”
朕端起滚烫的瓷杯,捏住杯沿和杯底,凑到近处闻一闻,浓烈的药味灌满了鼻腔,说起来这西域夷人的鼻子都是鹰钩状,这药味闻起来肯定比实际还要浓烈几份。
吹凉了上面的液体后,朕试探性喝了一小口,只觉得从舌根苦到舌尖,此物看起来像药,闻起来像药,喝起来也像药,真不明白怎会有人爱喝这玩意的。
但是番婆子好死不死的告诉罗德岛,她甚爱喝咖啡,朕被这妖女所害,也不得不尽数笑纳,罢了,权当是治缺心眼的药,谁让朕大晚上的不睡觉,对着个猫发毛病。
板着脸,一口气把杯中的咖啡尽数喝下后,口舌早已苦的麻木,这一辈子朕都没吃过这么多苦,可是现在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拉斯蒂克的扈从很是自觉的又替朕满上了,朕看着满满一杯咖啡,泪花不受控制的在眼中闪烁。
听铜壶晃荡的声音,起码还有三四杯的分量,这要是全喝下去,朕怕是要活活苦死。
此物倒是真有提神功效,这拉斯蒂克已经一扫倦容,精神振奋的开始指点江山,他想调动更多的骑士到罗德岛来,以罗德岛所在的十二群岛为根据地,在海上掀起更大规模的圣战。
几轮下来,朕算是听明白了,医馆骑士团的大善人所谓的圣战,并不是口呼圣号,在沙场上堂堂阵战,而是驾着船出海,成为海贼劫掠大食教商船。虽说两种圣战一样混账,但朕还是觉得后一种更不要脸,前者好歹是对鄂图曼、阿拉比王侯的大军下手,好歹算是王道征途,后者抢的可都是商人,连霸道都算不上,分明是饿鬼道。
鄂图曼人与马穆鲁克的软肋就在海军上,相较于攻城野战,海战需要组织一支专业的舰队,而鄂图曼人并不擅长造船架船,舰队规模也及不上欧洲各国,是以拉斯蒂克打算避其锋芒,在海上一点点骚扰大食教的舰队。
虽说这些大善人的舰队也不怎么样,罗德岛拢共也就四条加莱帆船,他想去欧洲各个商帮共和国订购船只,增加船只,便于更好的“圣战”。
罗德岛倒是有一处兵工厂,也能修缮战舰,但造不了船,造船需要很多匠人和工人,罗德岛的居民都是身陷建虏的大明百姓,身在曹营心在汉,与圣医馆骑士团多有龃龉,根本不肯好好替大善人们干活……
等一下,他想让朕替他安抚罗德岛上的希腊人之后,再顺水推舟,慢慢腐蚀希腊人的抵抗意志,让希腊人给大善人们好好做工?
是不是还要他们剃头、留金钱鼠尾啊?
扈从取出一罐牛乳:“巴塞丽莎,您要加些牛奶或是白糖吗?”
朕端起微凉的咖啡,一饮而尽,现在怒气上头,倦意早已丢到爪哇国。
“不必,朕还有事要处理,暂且告退。”
罗德岛的辽东子民啊,朕来救你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