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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里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刑具,世代承袭拷问技术的锦衣卫总会发明各种让人闻风丧胆的名词。
某位皇帝在我老家用贴加官之类的手段,整治着威尼斯人,玩的不亦乐乎。
在赛里斯,有一种叫做辣椒的植物,它会结出类似牛角形状的红色浆果,有些品种的辣椒在处理之后,会产生极其恐怖的辣味。在折磨同类这一领域总能推陈出新、别出心裁的锦衣卫,就用这种果实制作了可怕的辣椒水,往桀骜不驯的犯人口中灌。除了少数川蜀出身的官员之外,几乎无人能抵得住这样的摧残。
大猪蹄子曾在君堡搜罗过替代品,但是这种植物似乎只有在赛里斯有,他只能另寻其他产生辣味的植物。
然后他打听到了印度胡椒和柏柏尔天堂椒,可是在问清楚价格之后,他老老实实的折腾起了烙铁。
按规矩,天子出宫应当走承天门,要前往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OTg2NTc=,也是走承天门来的近,但我向来低调,还是按往常一样,换上便衣,揣着百户的腰牌,骑着一头劣马从东华门出宫。
诏狱是一座半地下的建筑,用厚实的石壁隔出一个个房间,防止犯人串通或是逃狱,环境极其恶劣,即使是身强体壮之人,也有可能病死在诏狱里。
据说以前有些犯人,关在狱中时要手脚上枷,每日被拷打之后虚弱无力,竟然被老鼠咬断指头,后来还是有个锦衣卫看不下去,买了几只猫放进牢里,才缓解了鼠患。
我觉得这种监狱有些灭绝人性,故而下令在诏狱边重新建了一座小监狱。
这座监狱按舒适整洁的标准建造,每间屋子里都粉刷成白色,再铺上一层地砖,看着不像牢房,倒像是殷实人家的书房。
一日三餐也是专人制作,虽然是清淡的一荤一素,倒也不是刑部牢房的猪食。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讲究的,牢房粉成白色之后,天顶会有一个暗格垂下一盏油灯,灯挂在极高的房梁上,又有专人从房顶添油,一天十二时辰都把房间照的亮堂堂的,在这房间里别想睡踏实。
此外,房间的墙壁极厚,夹层中还填充着棉絮稻草,连铁门都包裹着一层皮革,置身其中,几乎听不到一丝外界的动静。
而伙食也一样极为特殊,所有的肉都捣成肉泥,只放一点点盐,也不见半点油星,做得毫无味道,吃在嘴里就像嚼蜡烛。
气味亦是如此,房间内没有恭桶,每日三次,牢房通往茅房的门便会打开,在蒙面衔枚的狱卒的看守下大小解。
只要进了这牢房,犯人便近乎五感尽失,不出两天就浑浑噩噩,脾气全无。
牢房内壁只是薄薄的一层刷着白漆的皮革,里面用稻草塞实,床亦是无棱无角的地铺,犯人身上所有能用来的自残的器具全都被收缴。
通过墙角的暗格,锦衣卫可以悄悄观察犯人的行为,每个犯人都有人随时看管,以免自裁。
这天牢一进,那就真是求生不得,求江浙湖汉北死不能。
那些阉党用串通手段拷问,嘴都硬似铁打的一般,往这天牢里一放,不出几天,就哭喊着要招供。有几个关得时间久了,出去后直接便疯了。
那个道士就被关押在这里,已有旬月。
……
朕抽出烧红的烙铁,当着威尼斯人的面,啐了一口,唾沫化作蒸腾的青烟泡沫。
给战马打烙印用的烙铁伸到威尼斯人面前,他恐惧的扭过头,不敢看它,朕把烙铁贴到几乎要烧到他脸的距离:“你招是不招?”
被捆在木桩上的威尼斯人因为绝望闭上眼惨叫着:“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说了!发发慈悲吧,上帝啊!”
“说!你们去年的船材供应,究竟是哪里来的!”
“木料都来自的里雅斯特的伐木窝棚,克罗地亚人和德意志人会砍伐内陆的森林!”
“胡说!从君堡转运的货物里,你们造船厂唯一能用上的就是黑海的木料,若是木料都从的里雅斯特供应,你来君堡作甚?还敢狡辩!”
朕把烙铁靠到他肚子上,威尼斯人吓得屁滚尿流:“发发慈悲,发发慈悲!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烙铁撩过他肋下,流下一串燎泡,牢房中充斥着杀猪般的惨叫。
把烙铁放到火炉中,朕骂道:“你可真是油盐不进啊。”
威尼斯人梦呓般低语道:“慈悲,发发慈悲……”
朕打了个手势,守候在两旁的罗斯人把一叠意大利产的纸张和一盆水端上来,原本快昏过去的威尼斯人立刻又精神了。
拿起一张纸,往上面淋了些水:“先给你加到从九品吧,朕封你为罗马帝国君堡刑部司狱。”
说着,朕把纸贴在他脸上,被水沾湿的纸张堵住了他的鼻孔和嘴,威尼斯人拼命挣扎着,纸张随着他的嘴巴不断起伏,被呼吸的气流冲开。
意大利的纸质量太差了,贴加官应当用厚桑皮纸才成呀。
把破损的纸揭下来,朕打趣道:“看来阁下不满当个从九品,那朕给你加官进爵,封你个布莱克奈尔县七品县令,爱卿以为如何?”
言毕,便将五张纸叠起来,摁在他脸上,再慢慢加水。
他拼命摇着头,想甩脱脸上的纸张,湿漉漉的纸却牢牢糊在他脸上,待他在窒息昏迷前把纸张甩落在地上后,朕已经拿着新的一叠纸,朝他嫣然一笑。
“爱卿还不满?那朕只能封你为特拉布松专制公,这可是个正四品的大官……”
威尼斯人崩溃的大喊:“我们是来视察热那亚的船只,改进设计的!请放过我,您想知道的我一定会告诉您的!”
朕可不管这么多,这家伙已经改了好几回口,狡猾得很,朕直接把特拉布松知府的头衔摁在他脸上。
“爱卿,朕封你为右副都御史,总督安纳托利亚军政。”
“爱卿当真贪心,看来是想裂土为王啊,那朕封你为太子太保,授尚方宝剑,总督希腊、安纳托利亚、特拉布宗、高加索各军镇。”
“爱卿还不满意,朕只能封你为八大铁帽子王之绿帽子王,采邑三千里,世袭罔替。”
威尼斯人悲惨的闷声被湿漉漉的纸张堵上,他在窒息而死的痛苦中不断受着折磨。
……
我推了推正在呼呼大睡的犯人:“你叫什么名字?”
算命先生迷迷糊糊的从地铺里爬起来,盘坐在地,仰望着我回应道:“贫道……贫道宋献策。”
扬了扬手里的腰牌,我说道:“我是这里的锦衣卫百户,姓万,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事?”
算命先生无辜的答道:“贫道喝了泡猫尿,竟在街上胡言乱语,诋毁朝廷,贫道该死,贫道该死。”
他扇着自己耳光,目光发虚,不过扇起耳光来倒是动作麻利,倒不像那些关了几天的阉党。
“你别装了,你这人精得和狐狸似的,这会儿还想着怎么把我打昏,从狱里逃出去吧?”
宋献策两眼逐渐亮起,嘿嘿一笑:“百户大人,贫道这点小心思,哪能瞒过您呐,这不是诏狱实在折磨人,贫道只能打坐修炼,混一天是一天嘛。”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扮演着一个身负上峰使命的下层军官:“我这儿有份差事,你若是愿意做,等会儿就把你从诏狱里提出去。”
宋献策好奇的问:“不知百户大人是要贫道做什么差事?”
我轻轻咳嗽一声,朝暗格中的锦衣卫使个眼色:“你既然做道士打扮,又在京城摆摊,想来三教九流都熟,不知你对红夷的十字教知道多少?”
宋献策一手撑地爬了起来,掸了掸衣服:“大人,你这可算问对人了。贫道三教都只是粗通,反倒是红夷天主教,贫道时常去宣武门的泰西寺听经。有唐一代,盛行长安的景教,就是这些夷人信的天主教,据说当时王侯将相多有信奉。旧历三年,西安城西曾挖出过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哦,这大秦,便是拂菻国,就是那个罗马帝国……”
我忍不住纠正道:“是元老院与罗马人民。”
宋献策一拍手:“正是这名字,万大人当真博闻强识,这些泰西人啊,拜的神叫天父净风王,有一圣女,叫圣玛丽娘娘,圣玛丽娘娘感应受孕,诞下一婴孩,叫做移鼠……”
移鼠……
我现在知道为啥唐朝时候景教传不开了。
我打断了他受污染的教义,问道:“你有没有兴趣花两刻钟了解一下,我们的救主,天上的父,伟大的孔雀天使?”
……
“各个部门的账目究竟如何勾销,新船厂的改建又要如何整饬各个部门间的龉龃?”
“你说的流水线作业法,方才还说是要用运河承载,怎么现在又变成分段建造了!”
“你们的船明明是用麻布、油灰捻缝,怎么又说是用柏油?”
“你说的酒池肉林究竟是怎么回事?要在船厂中造一个大喷泉,里头流淌的尽是葡萄美酒,任由工人畅饮?天下岂有这样做工的,那不得赔死?你莫不是消遣朕?”
朕狠狠地把木桶盖在他肚子上,用火把烤着木桶底,困在木桶中的老鼠拼命寻找出路,啃咬着威尼斯人的肚子。
他疯狂挣扎着大喊:“这是真的!这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啊!恶魔!你这个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