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效忠派难民

幸运的苏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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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格来说,弗曼和怀特卡夫也属于美国独立战争的“效忠派”。

    自1783年流落到英国的效忠派们,其实也分为三六九等,有显赫地位的可以直接见到英王乔治三世,而效忠派里的中产阶级,大多是先前在美国比较成功的商人、律师及牧师等,也可游说威斯敏斯特白厅里的政客们,呼吁国家关注自己,索取相应的赔偿,而很多像弗曼、怀特卡夫这样的底层人却只能潦倒街头——这种潦倒是不分肤色的:一位爱尔兰效忠派流亡到伦敦的德里郡,立即就染上了疟疾,他想得到救助或赔偿,可转瞬就因欠债被扔进了纽盖特监狱,至今下落不明;还有位不识字的苏格兰高地移民,企图为他在北卡罗来纳丧失的三所房子和一小块田地索赔,但赔偿却遥遥无期,年过七十的他躺在伦敦贫民窟的草垫上,因高烧不退而挥汗如雨,怀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这笔钱,其实就算有,肯定也是微不足道的;还有位苏格兰移民,加入效忠派军团后参与了约克镇的激战,左腿被法军发射的炮弹给削去了,可他一直坚守阵地,直到己方将军竖起降旗为止,美国独立后,他在萨凡纳城搭起的房产全被没收,和妻子遭放逐去了新斯科舍(今加拿大新斯科舍省),妻子没能来得及看到来年粮食的收获便因饥寒去世,这位又只身来到伦敦,可他获得赔偿的希望却十分渺茫,因为他只会说盖尔语,和任何英国官员对话时还得雇个翻译,得到了只是交涉方无尽的冷眼......

    “听说很快就到了截至的日子了,我们都在准备着。”怀特卡夫回答乔纳斯先生道。

    听到这里,乔纳斯反倒觉得更加揪心。

    乔纳斯.汉韦是位真正的英国绅士,他早年在和俄罗斯的贸易里发家致富,然后毕生致力于改变千千万万受人忽视的小人物命运,他建立过海运协会,帮助穷人家孩子培训航海技能,他建过弃婴救济院,还帮像班那样因清理烟囱而发育迟缓乃至遭受虐待的孩童伸张正义,现在他又坚持帮助苦难里的效忠派黑人(乔纳斯.汉韦在历史上确有其人,1786年去世,在此感谢许许多多像他这样在黑暗里还坚持发出光热的人),可其实就算乔纳斯心底也明白,即便黑人得到赔偿,那数目也是可以想象出来的低。

    人人都盼望着最后审判的结果,可结果的残酷往往超出他们的预OTg2NTc=料。

    不过漫长的六年过去了,无论如何,也该有个结果了!

    此刻乔纳斯接过怀特卡夫手里的招贴,上面是艘海船的图案,还有“塞拉利昂”的字样。

    这也是乔纳斯和不少慈善人士一直在努力的,“给这群为英国服务过的,曾在英王陛下的旗帜下浴血战斗过的,无论贫富或肤色的效忠派”,特别是黑人,寻找块可以真正安身立命的海外殖民地,让他们能彻底改变命运,得到田地,颐养天年。

    昆虫学家亨利.斯密斯曼建议,这块殖民地该定在西非海岸口的塞拉利昂,他在那里生活过四年,认为黑人是最合适在这片热土上生存的。

    “得到赔偿后,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督促塞拉利昂殖民委员会江浙湖汉北,雇佣到船只的。”

    “谢谢先生,您是个好人。”怀特卡夫感动地和乔纳斯握手。

    而弗曼则扔下破旧的小提琴,突然抽搐不已,他被美国爱国者斧头砍伤的神经又开始发病了。

    看着怀特卡夫扶住抖个不停不断呻吟的弗曼,乔纳斯先生反复告诫自己要坚强,“我可是这群黑人的主心骨啊!”

    中午时分,梅迈伯爵一家终于抵达了泰晤士河南岸,那安静的村镇,即莫特莱克。

    在法国巴黎郊区,梅迈伯爵住的是虽然有些旧但依旧气派敞亮的昆塞城堡,可他在这里看到了自己的住所,一个很小的独立农舍,连带家具的话,每周的租金是六个英镑。

    伯爵脸上难以抑制地出现了失望的情绪。

    不过莫特莱克村,居然有几位住客,站在街道边欢迎他全家的到来。

    梅迈伯爵勉强能用英语交流,他和妻子儿女下车,和这位一握手,不由得大吃一惊:莫特莱克村,简直就是效忠派流亡人士聚居的据点!

    他从法兰西来,也算是流亡人士吧,总算是同病相怜。

    前来欢迎的住客里,红润面皮,身材高大,气度不凡的,是贝弗利.鲁宾逊上校,寒暄后,梅迈伯爵了解到:贝弗利上校是弗吉尼亚出身,后来参加英国殖民者军团,前往纽约,和他同行的另外名军官,叫乔治.华盛顿,即现在的美国总统。到了纽约后的一场舞会上,“我遇到了苏珊娜,我爱上了她,华盛顿也爱上了她,可最后苏珊娜选择了我。”贝弗利上校说起这段轶事,是哈哈大笑。

    苏珊娜.菲利普斯的家族,是纽约当地头号大地主,婚后的贝弗利财富剧增,他家在哈德逊河谷里拥有半个达切斯县的田产,从富足的租户那里收取租金,住着难以言说的舒适豪宅,养育着七个子女。

    独立战争后,贝弗利上校不愿违背对英国国王发的效忠誓言,现在他在美国的财产全没了,租赁了莫特莱克村面包烘培作坊的半边房屋,和面包师作了邻居,和妻子及两个女儿生活在其中,每周租金十二英镑。上校的五个儿子有从军的,也有还在学校里读书的(最成功的是次子弗雷德里克.菲尔.鲁宾逊,历史上其在半岛战役里屡建战功而得到爵位,成为将军,他去世时,留下了英军服役时间最长记录,被尊称为‘军中祖父’)。

    上校身边,是个戴着轻便睡帽,随性穿着睡袍的胖子,他叫萨缪尔.休梅克,他曾得到过乔治三世的接见,“我曾是美国费城的市长。”

    后面有个头发卷曲,满脸谨慎不安的男子,他叫艾萨克.洛,居然还是第一届大陆会议的议员,他和他兄弟也曾是纽约城里成功的商人,可而今家财也全被没收了。

    “嗯,下面该我介绍我自己了,嗯,我曾是名法国的贵族,在巴黎的郊外有座很大的城堡,可现在国家爆发了革命,我将所有的都变卖了,和妻子来到这里客居。”说到这里,梅迈伯爵耸耸肩膀,带着伤感。

    “别伤心伯爵,你很快便能发现流亡生活的一大乐趣,那便是能和新旧朋友们同甘共苦。”贝弗利上校说完,便和朋友们一一和梅迈伯爵拥抱。

    “听说有个效忠派的赔偿委员会?”伯爵问到。

    这下贝弗利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对,就在三日后,最终的结果要出来了。”

    当上校此言一出,休梅克还有洛,表情也都庄重起来。

    梅迈伯爵看得出来,他们都在期待着“效忠派赔偿委员会”最终的审判结果,不光是他们,在白渡鸦客栈、斯丁格客栈,在麦儿安德、沃平、斯特普尼和萨色克等街区的贫民窟里,千千万万流落来英格兰的效忠派,不分黑人和白人,不分男人和女人,全在苦苦挣扎着,等待个注定要失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