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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芝下午放学之后再去小炒部,才从黎叔叔口中得知,他们一起下去查清楚了,中午那次,跟之前和唐援杰起冲突那次,何广生刷的确实都是别人名下的饭卡,并不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搞混了自己正常在用的和曾经挂失过的饭卡。
而且在电脑上以姓名“何广生”为关键词来搜索,查出来的消费记录里面有很多天是断档的,也就是说按照消费记录来说,差不多可以理解为他有很多天没在学校里出现过,但事实上他那些天是在学校食堂吃饭的,也去小卖部买过东西,还刷爆过卡,这些都有同学亲眼目睹,他根本无从狡辩。
食堂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把情况如实反映到校领导那里,他们班老师接到命令去何广生宿舍搜查,从衣柜里翻出很多饭卡,和两百多块钱的现金。
动静闹得这么大,学校里一下子又都传开了,只是还有一些细节没查清楚,学校的处罚决定暂时没有公布出来。
到隔天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林芝和阿哲经过教学楼一楼会议室,看到黎叔叔从里面走出来,转身轻轻把门带上,脸上表情有点凝重。
“爸,你怎么在这里?”
林芝跟着问了声“黎叔叔”。
黎叔叔看到她们俩,脸上恢复成以往的温和神色,回道:“也还是为着何广生的事情,学校领导叫我过来询问一下情况,配合调查。”
阿哲:“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何广生在里面吗?”
黎叔叔:“在啊,一帮人在审他。”
阿哲:“报警了吗?”
黎叔叔摇摇头:“报警暂时没有,何广生自己交代了挺多其他的偷盗事实,不过对于前些天他们班同学丢的那几百块钱,他坚决否认,而且反应还挺激烈。”
林芝:“会不会被开除啊?”
黎叔叔:“会不会开除,我也说不好。林林总总算起来,他偷的钱已经超过1000块了,都够立案的了,就看校领导怎么处理了。”
阿哲:“林芝,你还同情他?这种人被开除也是活该。”
其实林芝原本也只是顺嘴一问,不关乎同情不同情,不过阿哲这样说,她也接道:“他偷东西确实不对,受到相应处罚也是应该的。我只是觉得之前有个女生来闹事,他站出来替我们说话,也像是个挺有正义感的人。”她私心里是觉得,何广生还没有罪大恶极到需要人人喊打的程度。
阿哲:“这样?之前我妈跟我说有个女神经来闹事,但是没说何广生帮我们,我不知道。”
黎叔叔:“我对这个何广生原本印象也不错,或许值得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但是如果报警的话,这性质就变了。你妈妈也就是跟你解释为什么要装摄像头,哪就能什么都说得那么详细。”
阿哲:“好吧。那这样,爸你能帮他说几句好话吗?”
黎叔叔有些无奈:“我刚才也建议校领导对他宽大处理,能说的差不多都说了,但是我估计能起的作用不大。”
林芝想到:“如果他们班那个女生丢的几百块钱真的不是他偷的,是不是就不够1000块了?这样可能就不会立案了。”
黎叔叔点头:“应该是,现在清算出来也就1000多一点。但是他嫌疑最大啊,我估计校方都不怎么想继续彻查了。这也是何广生自作自受,往后一生,他都摆脱不掉小偷这个标签了。你们也要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因为一念之差犯下大错,有些污点是用尽一辈子都洗不掉的。”
“嗯。”林芝跟阿哲也觉得的确是这个道理,认真地应下来。
时间差不多了,林芝跟着阿哲和黎叔叔赶往小炒部。
忙完回宿舍的路上,又经过教学楼一楼会议室,看见何广生打开门从里面出来。他看到林芝的表情先是不由地一愣,然后不自然地眼神移到别处,转身走开。走出一楼屋檐的阴影,来到外边的阳光下,但可能刚才被关在屋子里太长时间了,一下子无法适应这刺目的阳光,他不由得低下头眯着眼,加快脚步往宿舍赶。
路上经过认识他的同学,有的像躲老鼠似的嫌恶地避开,有的故意提高音量对他冷嘲热讽。
何广生缩紧身子低着头,局促不安地赶路。
林芝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此时此刻原本是给人带来温暖的阳光,对于何广生来说却变成了一种酷刑,仿佛舞台上的聚光灯硬生生罩在了他身上,让现在最怕见到人的他无所遁形。
在经过花圃拐角的时候,前头有个男生看他灰溜溜低头走路的样子,脸上突然浮起一些阴险的坏笑,然后假装急着要跑去哪里,直冲过来故意用右边肩膀把何广生撞翻到旁边花圃上,还装模作样地恶人先告状:“干什么!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旁边路过的同学停下来看热闹,又对着何广生指指点点,幸灾乐祸。
现在是冬天,那个花圃里的花枝有些都枯萎了,又细又脆的,何广生毫无防备倒下去压断之后,变成像荆棘一样,扎得他两手都是血。
看着何广生狼狈又无助的样子,林芝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或许眼前这一切都是他该承受的,但这样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怕只是会起到反作用,让他对这个社会对这个世界充满憎恨,加速坠入黑暗里从此不能自拔。
她小跑来到何广生面前,扶着他的后背,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起来。
同时在心里让阿布查证秦思雨那三百多块钱到底是不是他偷的,并且尝试性地往他脑子里植入:
浪子回头金不换,
梅花香自苦寒来。
何广生站起来,把受伤的手背到身后,哽咽着说了声谢谢,但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林芝的脸,泛红的眼眶里泪水准备要溢出来了。
林芝也听到后边有人对她此时的行为嗤之以鼻,但她没有去理会,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对何广生说:“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老话不是说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未来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好事可以发生。加油!我挺你,就像之前你在小炒部挺我一样。”
说着林芝对何爷露出真诚又灿烂的笑脸,同时在身前握拳做出鼓励。
何爷看着她,像是被她逗乐了,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但眼角的泪水却不自觉地模糊了他的双眼,为了不让林芝看到他哭的样子,他竟然一把抱住林芝。
什么也没有说,只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趁机闭上眼把眼泪挤掉,下一秒直接跑开。
(这两句诗分别出自“浪子回头金不换,衣锦还乡做贤人。”和“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林芝提取其中两句合在一起,是因为植入思想篇幅有限,也希望何广生能痛改前非,熬过眼前困境,将来成为“傲雪寒梅”般的“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