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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前的一个夜晚,芦生的师父自山下归来,归来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当夜便死了。死的时候,告诉芦生,潜心修习,勿要寻仇。
可是芦生知道,这个仇一定要报,他说凡尘未了,又怎能入道。心有魔障,又怎能得道!
可是芦生不知道,这个仇找谁报。师父死的那晚,并没有说出凶手的名字。但是芦生见到李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下山的时间到了。
因为李湛足够的聪明,他从没见过像李湛这样聪明的人。其实之前的他,很少遇见人。没有人会到破落的尚零斋来,很多年来也只有李湛来过。李湛因为一张血符,就能不顾辛苦寻找答案。或许,这样的人能够帮助自己找出凶手。
芦生的猫,是他在林子里碰到的。一个可怜的,被抛弃的小奶猫,在春雨之后的林子里,可怜的喵喵呼救。
芦生将他带回尚零斋,悉心抚养。
他们一同吃野果,一同吃烤肉,总之芦生吃甚么,小灰便吃甚么。从来不挑食,一个不挑食的猫,真的很可爱!
这一路,芦生说了很多故事,他将自己的过往一一说给李湛听。李湛本不想去听,但这些故事又都是下酒的‘好菜’,于是,一壶酒,一个故事,一段路。
忱州府内,依旧繁华。白天的忱州,商贾云集,人影幢幢。
李湛进了城,城门口贴着数张告示,大多数官府有追捕的檄文以及行商的约文之类。告示一侧,竖着一块木板,木板前站着几名大汉。
李湛牵着马,走上前,木板上贴着的是追捕麻三的悬赏令,那几名大汉则是武威镖局的镖师。
芦生看了一眼,道:“李兄,咱们到这里作甚?”
李湛笑了笑,道:“找人请咱们喝酒。”
不待芦生再问,李湛已经伸手将木板上的悬赏令取了下来。
趟子手林河大喝一声道:“呔那小子,你可知你揭的是甚么?”
李湛扬了扬手中的悬赏令道:“白纸黑字,我又不是不识,自然知道。”
林河面上大喜,道:“这么说你知道这人下落。”
李湛道:“若是不知,怎敢揭榜?”
众镖师围了上来,旗手郑东明道:“他在哪里,快快说来。”
李湛道:“赏银还没给我,我怎会这么傻先将消息告诉你们,万一你们变卦,小生我双拳难敌四手,去哪里说理。”
林河道:“你说的没错,快跟我来。”
一行人引着李湛二人往武威镖局的堂口而去。
芦生生疑道:“李兄,咱们这是去哪里?”
李湛道:“小道长,你怕么?”
芦生道:“这算甚么话,只是凡事求个明白,以免种下恶因,得了恶果。”
李湛道:“小道长放心便好,李某岂是作恶之人。李某此行,是为查案而来。如今不得其解,便只能求助他人。武威镖局是忱州府最大的镖局,单单镖师便有百余人。武威镖局开山数百年,常在江湖中游走,他们所知道的事情,可比任何人都多。李某手中血符之事,或许能问问他们。”
芦生恍然道:“所以你才揭榜。”芦生顿了顿,‘哎哟’一声道:“可是你又怎知这悬赏令中的人身在何处?”
李湛笑了笑,没有说话。
芦生撇了撇嘴,他本是修道之人,自幼在山中修行,哪有李湛那般心思缜密。
武威镖局的堂口设在城东五里。
林河将李湛二人引到正堂,请二人稍歇,自己去内堂禀报。
少顷,一名身着华服虬髯的汉子自后堂阔步走来。
汉子五威镖局的瓢把子,武思通。
武思通看了一眼李湛,见他不过十六七光影,他身后是一名小道士,身着破烂道袍,怀里抱着一只灰猫。
这样两个年轻的少年,魂不像江湖中人。
武思通坐到正堂,早有女婢送来三杯茶水。武思通呷了口茶,道:“是你们揭的榜?”
李湛拱手施礼道:“是在下!”
武思通道:“这么说你知道凶手在哪里?”
李湛道:“知道。”
武思通道:“那么他在哪里?”说话时,林河已捧着一百两白银进到堂内。武思通扬了扬手,续道:“这些是一半的赏银,如果你说的对,剩下的一百两,日后在付。”
白花花的银子,整整齐齐摆在李湛面前。
李湛笑了笑道:“在下不是为赏银而来。”
武思通道:“那你想要甚么?”
李湛道:“我给你一个消息,你给我一个消息。”
武思通沉吟道:“我怎么知道你的消息是真的?”
李湛道:“很简单,因为我是神眼三通的弟子,金剑山庄的事,想必武总镖头应该有所耳闻。”
天底下没有不通风的墙,更没有人能将消息隐瞒的无人知晓。对于武威这样大的镖局来说,消息更是灵通。金剑山庄虽然已经讣告江湖,因许亮作乱而荼害师门,但总有人会将真正的消息传将出来。
这世间,没有银子买不到的消息。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不过是用来欺瞒大部分的百姓罢了。
武思通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李少侠,失敬失敬!李少侠想要甚么消息,但说无妨。”
李湛道:“我想知道十五年前,忱州绿林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武思通闻言,脸上笑容骤然消失。他沉吟片刻,方才说道:“十五年前的事,武某所知甚少。只是知道这件事牵连甚广,几乎整个忱州绿林都有参与其中。至于具体经过嘛,我当时带镖在外,等我回来之时,那件事便已尘埃落定,终究死了太多的人,镖局为求明哲保身,也没有细细探究。”
李湛道:“如此说来,十五年前忱州江湖的确发生一件骇人听闻之事!”
武思通道:“是的。李少侠如此询问,想是有些门道?不过终是十五年前的事,现下还有谁会请李少侠查这件案子?”
李湛道:“在下也是受人所托,不便说出性命。”
武思通知道其中规矩,便没有再问,只是端起茶水,呷了一口。
李湛取出胸口那张催命血符,递给武思通,道:“十五年前的事,可是于此符有关?”
武思通接了符篆,仔细看了看,道:“确然如此。当年我回到忱州之后,听闻道上的朋友说,凡是接了这道符篆的门派,俱都被人灭了门。不过,李少侠也知道,咱们镖局打开大门做生意,这种江湖恩怨是万万参与不得,以免路上惹来麻烦。所以,这件事,武某怕是爱莫能助。”
他陷入回忆,似乎不愿再提具体事由。
李湛明白武思通的意思,想来这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武思通明哲保身并没有甚么错。
李湛道:“多谢武总镖头。你要找的人去了定州,眼下去追,应是来得及。”
话说完,李湛便起身告辞。
芦生追了上来,略微不解道:“李兄,这就走了么?似乎甚么也没问道!”
李湛道:“凡人总会自求平安,他不愿说,咱们强问也没有甚么意义。”
二人怏怏走出镖局,取了马匹,沿着街道缓行。李湛在想十五年前到底发生何事,云妮不说,无火子也没有说。难道自己就这样闲逛碰运气不成?
二人刚要转出巷口,便听到背后有人唤李湛。
是五威镖局的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