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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姜才刚踏进前院里，便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儿来。
所有人皆敛声屏气地在自己的岗位上，谨小慎微，见了他连一句话也不敢说，纷纷垂着头赶紧地离开。
太不寻常了。
等到卫姜踏进留香小筑的时候，才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所在。
卫老夫人端坐在主座上，手里正拈取一盏清茶，轻轻呷了一口。
见是卫姜，立即展露笑颜：“回来了？我时时在山上为你、为卫家诚心礼佛，如今见二者都好好的，便也放了心。”
“她人呢？”
卫姜视线落在那张冰块已融化成一滩水渍的床上，死死盯住了，腮帮子绷得紧紧的。
好半晌，才听见他又问：“娘，她人呢？”
卫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糊涂啊！你糊涂！我卫家的名声都要被你给毁了。”
“儿啊，她不是长清，不是与你有婚约在身的沈长清。”卫老夫人试图劝说卫姜，她坚信自己的想法，卫姜不过是一时糊涂，“她甚至还是杀害长清的凶手，你就这样留她在身边？”
卫家与沈家有婚约在身，沈家败落，卫老夫人其实不愿再继续这个约定。
但卫姜坚持己见，她没有办法，只得应许让卫姜将沈长清找回来，并履行这个承诺。
她并不喜欢沈长清，所以在两人的婚礼之时，随意找了个理由便敷衍了过去，并没有亲自前来。
若非是卫姜这事闹得太过分，她也绝不会连夜跑回来。
莫说那个躺在卫家多日的尸体不是沈长清，即便是沈长清，卫老夫人也不允许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在卫家。
她绝不会让卫家沦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见到卫姜脸上遽然现出的动容，卫老夫人不由得乘胜追击：“儿啊，你要知道，她只是用了妖法，所以和长清一个模样，她就是个祸害，留着，只会让别人笑话咱们卫家……”
但卫姜骤然拂开了她的手。
他轻声答道：“娘，这些，儿都知道……”
他知道阿丑就是阿丑，沈长清就是沈长清。
即便阿丑顶着沈长清的脸，一言不发地躺在那里。
若是别人，或许当真分不出。
就连他，有时也会恍惚觉得，他是不是真拿阿丑当作了沈长清，所以不愿意接受阿丑的死。
可直到这一次，卫老夫人亲口告诉他。
躺在那里的女人，她不叫沈长清，与他没有半点儿的关系。
她甚至还可能是杀害他未婚妻的凶手。
卫姜迄今为止也没有找回沈长清，他没有办法保证，沈长清是否还活着。
可他——
就是对阿丑恨不起来。
也，还是一样的不舍。
不管她有没有杀了沈长清，卫姜不会对她有分毫的恨意。
不管他究竟有没有将她全然地当作了沈长清，卫姜承认，他不舍得就这样让阿丑离开自己。
如若她离开了……
卫姜忽然觉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来。
“娘，求您告诉儿，她的尸体在哪里？”
他现在承认那只是一具尸体了，终于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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