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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枫双眼微沉，心下发紧，一股寒凉之意从脚底慢慢地滕然而起，“念离，朕……”
“陛下，”念离低下头，一只手搭在肚子上，轻轻摩挲两下，才低声道，“本以为，有了这个孩子，我在这世上，总算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可如今，看样子，这孩子却是我的一道催命符。”
念离说着，慢慢抬起头，双眼抽动着望向慕容枫。
她多年习武，身形纤细，即便是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还是纤纤身量，如若不是曾经见着她在战场上厮杀过，只以为这女子与寻常女子一样，柔弱不堪。
可是，慕容枫最是知道，念离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她在万军丛中取首领项上人头，却是探囊取物一般简单。可是，那样一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人，如今却被折磨成这副样子。
慕容枫想着，心中更加难安。
“其实，这些日子，陪在陛下的身边，臣妾已经知足了。”念离猛然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瞳孔望向慕容枫，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几乎能将慕容枫整个人吸进去一般。
“念离，你别说了。朕一定会……”
不等慕容枫说完，念离已经抬起手，摆动两下，嘴角勾动，“陛下，我从来只是你身边可有可无的人。从前，我为你征战沙场，保四境平安。如今，我为你平定后宫，权衡利弊得失。可是，你却从不知道，我爱你！”
那句“我爱你”像是插了翅膀的鸟儿一般，在悬崖四周来回盘旋，还有些许回音从悬崖之上慢慢地席卷而上。
慕容枫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句“我爱你”在他的脑海之中盘桓不前，随之而来的还有所有的记忆。
药王谷郁郁葱葱的绿色之中，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立在花丛边，只侧过头，望着自己。
那双眼，那样美好。
那神色，那样安宁。
若是再来过，自己宁可永远没有见到过她冷峻的模样。
宁可，自己遇到她的时候，她便是这样安静美好的样子。
念离眼见着慕容枫没有答话，只淡笑一声，侧过头，凝视着萧清婉，“便是今日我投崖而亡，有句话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
萧清婉早就因为念离方才的那句“我爱你”心中起了恼怒，哪里还有工夫听她说话。
正要发怒之间，念离却接着道，“后宫的蓝芳儿你动不得。”
言毕，念离一个转身，竟然自己纵身一跃，往悬崖之下跳去。
见状，欧阳毅和慕容枫几步冲上前。
慕容枫想也不想，便要跟着念离往下而去。
一侧的萧清婉却是一把抱住慕容枫的双腿，高声道，“陛下，您不能跳。”
“松开我！”慕容枫厉声道。
言毕，他转过头，挣扎两下，依旧想要往崖下而去。
“陛下，您是大炎的陛下。您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冲动啊。”萧清婉却是紧紧地抱着慕容枫，两只手扣在一起，跪在地上，整个人都贴在慕容枫的侧身之上，“若是您要跳崖，便带着臣妾一起去吧。”
身后传来了一阵马匹之声。
欧阳毅双眼通红，别过头，盯着萧清婉。
他一把拔出腰间之剑，锐利的剑锋瞬间便搭在萧清婉的脖颈之上。
欧阳毅想要动手之时，却想起念离方才的话。
他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一双眼睛凝视着萧清婉，沉声道，“萧清婉，你这条命，我且给你记着！”
言毕，欧阳毅抬起头，盯着慕容枫扫视两眼，将那把利剑重新放回刀鞘之中，转身便走。
他走了两步，停住脚步，侧过头，冷眼睨了睨慕容枫，沉声道，“她若是不跟着你回来，想来这一生也会在药王谷中平淡度过。”
此言一出，慕容枫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他眼前一黑，只觉得一股鲜血顺着奇经八脉涌动而上，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陛下……”
萧清婉又殷切地呼唤一声。
可却见这慕容枫的身子左右微颤，竟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
慕容枫双眼紧闭，胸口起伏微弱，惊得萧清婉面色颤动。
好在，禁卫军及时赶到，将慕容枫挪到马车之上。
萧清婉心下慌张，握住慕容枫的手腕，急切地对马车之外的驾车之人高声道，“快些，再快些。”
慕容枫双目紧紧地蹙在一起，双眼紧闭，体内的鲜血已经在血管之中叫嚣、涌动着。
一切都回来了！
一切都回来了！
慕容枫的思绪之中已然浮现了那些日子在药王谷中的所有记忆。
她穿着一身白裙，立在自己身侧，时而娇笑，时而低眉，有时望着自己，一脸欢愉，可有的时候却又是一脸的低沉。
突然，场面转变，二人竟然同在一张卧榻之上。
念离躺在自己身下，朱唇紧闭，唇瓣微红，睁着一双精致的眼睛，望着自己。
她时不时地扑闪两下眼睛，伸出一双玉臂，轻轻环住慕容枫的脖颈，微笑两分，轻声唤道，“慕容枫……”
这声“慕容枫”，竟然是自己这一生的众多称呼之中最让慕容枫心动的一个。
她曾经跪在面前，唤自己“主子”。
也曾经立在身侧，唤自己“陛下”。
可是一切，都没有那句“慕容枫”来的更加温暖亲切。
萧清婉眼看着慕容枫眼珠窜动两下，嘴唇轻启几分，似乎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见状，萧清婉心中一喜，低下身子，握着慕容枫的手腕又家中了几分力道，轻声唤道，“陛下……陛下……”
她将耳朵凑在慕容枫的唇边，想要听清慕容枫口中所说。
许久之后，萧清婉听清之后，立即直起身，双眼阴沉，一双手攒在身边，指节泛白，手心之中却满是冷汗。
想不到，慕容枫便是在如此情景之下，唤着的名字竟然依旧是那个小贱人的名字！
他唇瓣翕动，不住地唤着，“念离，等我。念离等我……”
萧清婉坐直身子，冷眼盯着慕容枫，冷哼一声，“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