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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吧回警局的一路上,时慕都在脑海中细细思索着。
从何士奇的证词来看,他和顾芸并不能构成严格意义上的情侣关系,好像除了工作外对顾芸的了解也不是那么多。另外,此人的男女关系比较复杂,看样子顾芸、杨小琳都应该只是他众多的婚外野花之一。从杨小琳的证词来看,顾芸对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十分冷淡,何士奇对这点十分不满。而且顾芸对何士奇的威逼利诱不为所动,甚至反戈一击要告诉其老婆,这势必会影响何士奇的工作和家庭。由此看来,何士奇无疑是有很强的杀人动机。
最重要的是,何士奇如果真的像杨小琳说的,晚上有时候不在酒吧,那是有可能成为囚禁顾芸的墨镜男的,而且凶案发生之时,他也没有不在场证明。
第二件值得深思的事情,就是顾芸的突然离职,好像没有任何原因。而且顾芸说要去做什么该做的事,那到底是什么事呢?是因为这件事导致她被囚禁在家,甚至被杀吗?
除此之外,时慕也很关注那些和顾芸搭讪的客人们,可能有少数一两个得到顾芸这个“猎物”的垂青。他们到底是谁,他们和顾芸发生什么了吗?
随着调查的深入,时慕感觉案情越来越错综复杂。
从酒吧回来后,时慕打算去见见顾芸的中学同学黄森。
从之前拿到的资料来看,黄森现年27岁,身高175cm,曾经在美国留学,毕业后回到海陵市就职于一家某高端独角兽企业。初始职务应该类似程序员,但无疑要高级的多。短短数年,黄森就做到了类似于研发总监的岗位。公司近些年发展的很好,在国内的相关领域中,也做到了行业龙头中的一员,目前正在筹划于创业板上市。随着公司的发展壮大,黄森的收入也跟着水涨船高,尽管年纪轻轻,但他应该算是人们口中的半个成功人士了。
另外黄森除了工作能力,其他方面的口碑也都十分优秀,是一个没什么可挑剔的人。时慕狭隘地想很好奇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和顾芸这个酒吧妹走到一起。
与黄森相见是当天下午,地点位于黄森公司的会客室,这是二环内一间租金不菲的写字楼。时慕照例早早到了这里。
这家公司是典型新兴独角兽企业的风格,内部装修就像美国硅谷的高科技公司一样,毫不死板且充满新颖的气息。办公区的中间摆了好多巨大的绿植景观树,乍一看还以为员工们是在森林里工作,每一棵树上都挂着很多纸片和照片,照片都属于员工,纸片上写着员工们对公司和自己的期待等等。公司里有自动售货机区、自助冲饮区、早餐厨房区,很多硬件都不输给饭店和咖啡馆。还有休闲娱乐区,一进去就是巨大的投影屏,还有X-BOX、PS4等等,让时慕这个不怎么玩游戏的人都羡慕不已,一旁还摆着乒乓球案。公司管理的自由度也极高,由于是创造类的行业,员工们作息时间十分自由。在工位方面,每个员工的工位都很大,他们都摆放了很多的私人物外,在桌子上能看到很多员工们个人喜爱的手办(时慕也很喜欢,盯着看了好久)、公仔、相框等等,居然还能看到一些像乌龟、荷兰猪、龙猫等等的小宠物。这样的愉快的气氛,不但没有分散员工们的注意力,反而让公司的效益蒸蒸日上,时慕不由得明白了为什么美国硅谷诞生了那么多堪称人类之光的企业了。
他也仔细地看了黄森的工位,不但没有宠物,也很少有一些工作之外的私人物品,总体上看还是很是像传统的办公位。相框里摆着黄森自己在美国的毕业照,旁边还放着一些各种科技类比赛赢得的奖杯和奖状,
“时警官久等了,我是黄森。”身着黑色正装的黄森姗姗来迟,打断了时慕的“参观”。
“时警官喝点什么,柠檬水还是咖啡?”黄森一边说着一边脱掉自己的正装挂在椅背上。
“哦,咖啡就好,”时慕有点心不在焉。
“好的。”说罢黄森去饮品区冲了一杯咖啡,又给自己冲了一杯柠檬气泡水。
“你这个柠檬水挺精致的啊,是你自己冲的吗?”时慕好奇地看着黄森的自制饮料。
“嗯,是顾芸教我的,她是调酒师嘛,对这些还是比较拿手。”黄森提起顾芸时的神情有些悲伤。
“原来时这样啊。”时慕说。
坐定下来的时慕开始仔细观察眼前这个男人。
黄森无疑比想象中的IT精英男更有魅力一些。他头发浓密,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双眼炯炯有神,眉峰高挺。尽管身材并不高大且有些消瘦,但隐隐能看到衬衫下面的胸肌和腹肌,却不见一丝多余的赘肉。时慕不由得心想,成功人士真是样样成功。
“不好意思黄先生,这个时间来好像打扰你工作了吧?”
“不会,工作安排给他们就好,时警官也看到我们的工作环境了,还是很自由的。”黄森客气地说。
“好的,黄先生,那我们言归正传。顾芸的事,想必你都听说了吧?”
“当然,我很遗憾。”黄森低着头,再一次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很遗憾,这个说法好官方,时慕想。
“黄先生和顾芸是青梅竹马的情侣,没错吧?”时慕问到。
“我跟顾芸初中高中都是同班,从小到大关系一直都很好。”黄森回答。
“所以说你们也交往过对吧?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觉得严格来说,我们并不算是情侣吧,只是,比朋友更进一步的朋友,如果时警官你明白的话。”黄森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时慕当然明白,原来像黄森这样的类高端人士也喜欢玩这套。
“据我所知顾芸也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孩,而且你们青梅竹马,感情应该很深,怎么没有正式在一起呢?”时慕问到。
黄森把两只手叠在一起,语气平静地说:“因为我们都很向往自由吧,不喜欢被束缚在同一段关系里。开放是发展的前提,无论经营企业还是经营感情,都一样。”
这话竟然如此让人无法反驳
“顾芸也喜欢这样吗?还是说她不在意?”时慕很奇怪。
“怎么说呢,她一开始是有点太喜欢,可是后来也接受了。她还是一个很尊重别人的女孩。”黄森回答。
时慕不由得为黄森的爱情理念所折服。他继续问道:“那你们保持这种……超朋友关系,多久了?”
“我两年前回国,不久之后就在她工作的酒吧遇到她,到两个月多前我们分手,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一年半吧。”黄森回答。
看来那几个搭讪顾芸成功的客人里,有一个是黄森。时慕想。
“据我所知,你应该经常在顾芸家里过夜是吧?”他继续追问到。
“那当然有过,但你要说经常的话,我觉得也不算吧,频繁的时候一周三四次。我们还都算是比较尊重对方隐私的人。”黄森边说边熟练地点燃了一只烟。
时慕用手机给黄森看了顾芸家里找到的男装、帽子和墨镜以及古龙水的照片,问到:“这些是你的吗?”
“都是我的,没想到她还留着。”黄森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东西你经常穿吗?”
“不经常,就是放在那吧,偶尔的时候用一下。”
时慕微皱了一下眉头。
“那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3个月前吧,在顾芸家里。”
“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也没去过她家里找她吗?”时慕不甘心地追问。
“都没有过。”黄森肯定地回答。
“那当时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之后为什么就不见面了?”时慕问到。
“说实话,去年我们刚刚重逢的那一段时间,她真的挺开心的,每天都在笑着。虽然我们没什么名分,但是她的快乐绝对不比任何热恋的情侣要少。直到今年吧,不知发生了什么,她突然就变了,变得怪怪的,总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喜欢自言自语,感觉挺陌生的。所以我们那阵子也吵了很多架,基本都是因为一些小事,她就一直让我离开她家,但我当然不愿意,毕竟我们认识和在一起都那么久了。至于最后见面那天,应该是我争取的吧,想跟她最后谈一次,然后我就去了她家,但是也没什么结果。她坚持让我离开,我也没办法,只能走了。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黄森陷入了回忆。
“你说你们吵架都是因为一些小事,例如呢?”
“例如想吃的东西不一样,想看的电影不一致,她要出门我想在家之类的。”
时慕愈发疑惑,他虽然单身了很久,但也不是没谈过恋爱,相爱中的男女之间真的会因为这点事吵架以至于分手吗?
“那你离开的那天,顾芸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比如她之后的打算,或者想要去做什么事之类的?”时慕联想到何士奇说的话。
“我走的很匆忙,没注意到她说这些。”
“黄先生,麻烦你再仔细想想,有任何话或者任何反常情况,无论多小都可以告诉我。”
黄森这一次低下头想了很久。
“对不起时警官,真的想不起来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是分手那天,她尤其冷静,只是让我走,什么都不用说那种。我感觉冷静的有点不像她。”
时慕想,为什么会异常冷静呢?难道顾芸早知道自己一个月后会死?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黄森应该还知道更多东西。
“对了,黄先生。”时慕感觉这个问题不太好开口,于是声音小了些。“顾芸家里好像还有其他男人去过,这个你知道吗?”
另他意外的是,对于“女友”带男人回家的事,黄森的语气十分平静:“我知道,顾芸身边还有几个男人,但具体是谁我不清楚。”
“黄先生,对此你也不关注,也不生气吗?”时慕小心地问。
“当然不,我刚刚说了,我们的关系是开放的。我从来不问她这些。”黄森的语气还是十分平静。
时慕还真有点佩服眼前这个男人,于是他切换了话题:“顾芸有个非亲生的姐姐,你应该也认识吧?”
“你是说顾涵,当然认识了,学生时期她们家和我家住邻居,一到放假我们仨就经常在一起玩。对于我来说,顾涵也就像我的姐姐一样。”黄森回答。
“在你看来,她们姐妹关系如何?”
“原本她们姐妹真的非常亲密,完全看不出不是亲生的。”
“原本,为什么这么说?”时慕很善于抓住重点。
“你也知道,她们没有父母,由奶奶带大,也算是相依为命。我记得应该是顾芸18岁左右吧,好像就是高考结束那个暑假,她们姐妹俩吵了特别严重的一架。”黄森回忆着说。
“是什么原因你知道吗?”时慕急忙问到。
“这个不太知道,因为没多久我就出国了。我只记得也就是那阵子顾芸奶奶身体开始变得特别不好,然后没多久,顾芸就离开家,去了一个专科学校学鸡尾酒制作。”
“那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也没问过顾芸和她姐姐吵架的原因吗?”时慕很奇怪。
“当然有问过,但是顾芸不说。我也没办法,加上刚刚也说了,我不喜欢太过问对方的隐私。”黄森回答。
时慕轻轻点了点头。接下来他打算问一下比较核心的问题。
“我听说,你前一段和顾芸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有喜欢过别人,是真的吗?”时慕问到。
听到这里,感觉黄森明显有些紧张地迟疑了一下。
然后他用依然平静的语气回答说:“时警官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是我没有喜欢别人。”
“黄先生,对于您感情的事,我们本并不该多过问,但是涉及到命案,还是请您尽量好好思考一下回答我。”时慕尽量用轻描淡写却又义正言辞的语气说到。
黄森盯着时慕深邃却又清澈的眼睛,停顿下来深思了几秒。
“对不起,时警官,这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你,我没有变过心。”
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占据了接下来的几秒钟。
时慕先开口打破宁静:“好的黄先生,那最后一个问题。请问10月4日中午12;00至10月6日凌晨0:00之间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黄森好像也松了一口气,他回答到:“我记不太清,应该就是正常到公司加班,然后回家。”
“可是我的助手已经问过你的同事们,那两天你好像并没有到公司加过班。”时慕逼问到。
“是吗,那可能我记错了,你也知道我管的事情多,有时候容易混淆时间,那我就是在家休息吧。”黄森即使被戳穿,语气丝毫不见凌乱。
又是一个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时慕想。
接下来他又开始了其他一些例行的盘问,没有发现什么疑点。整理好记录仪和笔录后,他便起身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时慕皱着眉头思索着刚刚的对话。
黄森和顾芸的感情也挺奇怪的,这并不是一段很正常的男女之情。无论是二人的工作还是生活,看上去都不是很般配。双方感情的不平衡,和付出的不对等,是社会上很多情杀案的主要诱因。
如果让时慕来定义一下黄森对顾芸的这段感情,他更愿意用“施舍”这两个字。黄森貌似只把顾芸当成一个排解寂寞的对象,与其说这是爱情,不如说是一种对于童年的追忆。但是对于顾芸可不一样,黄森在这个女孩心目中的地位十分重要,可能从小到大一直如此。如果这时,黄森真的有其他心仪对象,而又没法摆脱掉顾芸,他是有动机囚禁甚至杀掉顾芸的。总之无论如何,这个男人必须作为重点的怀疑对象。时慕在心中对自己说到。
与黄森的对话并没有让时慕觉得案情变得更清晰。黄森和何士奇这二人的证词与顾芸小区出入登记薄上的情况相符,但不排除他们其中之一囚禁顾芸并拿到顾芸的门禁卡,扮成邻居和物业眼中那个墨镜男的样子。如果是黄森,顾芸衣柜里的那些“装备”他本身就轻车熟路。至于何士奇或者其他人,则可以买一套同样的装扮,并在杀人后处理掉,留下衣柜里那套陷害一下黄森。
从现有的线索来看,此案是情杀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因此对何士奇、黄森这两个人的调查还要继续跟进。当然,眼下还必须要找到在顾芸家留下DNA的第三个神秘男人。